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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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是每个大一新生都必须要经历的痛苦，刘瑀当然也不例外。没有了遭人排挤的过去，好好交几个朋友，还是让他很开心的。只是他身体太瘦弱，经常训练到一半受不了，昏昏沉沉的，站也站不稳，有一次还中暑晕倒了。不同于高中，这里关心他的人多了很多，他也经常能在那群人中看见那位……元学长。
那次他躺在医务室里，眼前模糊一片，只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劲，浑身忽冷忽热的，胃里又翻江倒海，老是要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难受得他满脑子只想着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昏迷状态里挣脱出来。他缓缓睁开眼，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应该是校医。
“哎，这孩子真是，身体怎么这么虚弱啊，完全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状态，还特别严重……应该还有胃病。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完全不把自己身体的情况放在眼里啊。”
“程老师，您这时候就别说风凉话了吧。”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过了好久才意识到那是元铭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带了点担忧，甚至有些细微的发颤。刘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出来，可能就是因为看不见了，其他的感觉就被放大了吧。
“我哪有说风凉话？”程君烨朝他笑了笑，“你这孩子也是，总是这么心急。他没什么事，就是普通的中暑而已。不过他之前烙下的病根这会儿对他身体会有不利的影响，你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吧，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他啦。”
“程……老师，那您还真是随便。”元铭忍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不叫他的全名。
“哎，别这么见外嘛，叫程哥呗，反正我也没比你大几岁。”他笑了笑，戴上医用手套，拿温度计给刘瑀测测了体温，才冷下脸低声说，“怎么还没退烧，按照你们年轻人的散热系统，不应该啊。”
“还没退烧？”元铭赶紧问，“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哎去去去，你别烦我，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程君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朝他摆摆手，下了逐客令，“人现在是个病号，需要休息，你在这里瞎叨叨人家迟早被你吵醒，快滚快滚。”
“程君烨，你等着。”元铭压低了声音，似乎真的很怕吵醒刘瑀，“听暄马上就来了，我让他收拾你。”
“呵，区区印听暄能耐我……”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程君烨就看到了正好进门的印听暄，于是只能默默转头收声，拿出听诊器专心看刘瑀的病。
刘瑀体温已经降下去不少，但还是有点发低烧，浑身都是冷汗，似乎忍着剧烈的疼痛，很明显已经醒了。程君烨在他身边搬了张椅子坐下，俯身轻声问他：“同学，哪里难受？”
刘瑀头晕眼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疼……背上……”
“背上？”程君烨感觉有些奇怪，他刚晕倒那会及时被旁边的人扶住了，也没磕着碰着，怎么会背疼？
他转头朝站在门口怨毒地盯着他的印听暄说：“出去，我要脱他衣服了。”
印听暄顿时装出很委屈的样子：“都是男的，我转过去，坚决不看！我在这里不碍事，你别赶我走。”
“……”程君烨没理他，回头轻手轻脚地将刘瑀翻了个面，慢慢撩起他的衣服，露出一大片白崭的背和细得有些不正常的腰。
刚开始他只是感叹这孩子真瘦，没过几秒就发现了一个令他忍不住爆粗口的大问题——
少年本应光洁无痕的背上全是伤疤，按照程君烨多年当医生的经验，有不少是麻绳抽出来的伤口，还有些细小的口子在微微渗血，看起来像是用美工刀割的，都不深，但足以让人疼得死去活来。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背上也隐隐有些疼。
这回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不退烧了。这次的发烧不是中暑引起的，而是伤口感染。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是个人看着多会心疼的吧，更何况这位刘同学长得还这么好看，真不知道打他的人是怎么下的去手的。程君烨蹩起了眉。
“好了没啊。”不知情的印听暄有些着急，“程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别烦。”程君烨冷声道，“事情很严重，伤口感染引起的低烧，要是再这样下去以他的身体状况肯定撑不住。你帮我递瓶碘酒过来先。”
“伤口感染？这……豁！”印听暄拿了碘酒走过去，触目惊心的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怎么搞的啊……”
“我怎么知道，别人的事别瞎掺和，你看见的要保密知道不？哦还有，你待会儿把元铭也叫进来。”
刘瑀头晕目眩，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窒息感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他感觉背上有些麻，有轻微的刺痛感，但没过多久就好了，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见的清凉。程君烨给他吃了点药，过了好久他的烧才慢慢褪下去。
缭乱的梦境，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那些人口中的字，变成石头狠狠砸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不见天日的巷子里，无数双手拽断他的希冀，无数双脚踩在他本就瘦弱的躯体上。“恶心”什么时候变成了称呼一个人的方式……
酒瓶砸在他的头上，麻绳抽在他的身上，多奇怪啊，这种麻木感，一点都不疼了，就等血流干……
“求你……”
“你不是同性恋吗，一定很喜欢这种感觉对不对？”
“不……”
他这次逃掉了，但他躲不开的。背后的人们狞笑着，想把他拖回来。
“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每一种情感都值得得到尊重。但我们不宣扬。”
面前的人笑着，举起手上的书，看了一眼热烈灼烧的太阳，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声道：“你值得。”
“哎，醒了醒了！”印听暄转头朝正在接水的元铭喊道，“铭哥快点过来，醒了醒了！”
“别大惊小怪的。”程君烨摘下手套和口罩，十分镇定地往旁边一站，“你又不是没见过发烧的人。”
“你先别抖再说这句话呗。”印听暄朝他笑笑，“我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照顾发烧的人了。倒是你……”
“闭嘴！”
“你俩腻歪够没有？”元铭扶着极度拒绝麻烦他的刘瑀坐起来，又逼着他喝了一口热水，“病号你们不照顾，居然在这里秀恩爱？！”
“听见没！”程君烨把他头摁下去，“照顾学弟！别老是说骚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刘同学好好休息啊，他打扰你了就跟我说。”
“噢，好的，麻烦程老师了……”刘瑀轻声应道。
程君烨朝他笑了笑，便转身出了医务室。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时刻有人关心，强迫他照顾好自己，莫名有点……刺激？反正元学长这么对他他很乐意。
刘瑀其实不喜欢八卦，但看到印听暄和程君烨的互动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印学长……你跟程老师，是……”
“他是我男朋友。”印听暄很自豪地回答，“当然，我在上面。”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全都是印听暄在吹牛自己是怎么在大一就拿下比自己大四岁的帅气学长。元铭在旁边旁若无人地削着苹果，时不时给他泼个冷水，总之刘瑀听得很开心。印听暄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感染力，连刘瑀这种长时间被负面情绪包裹着的人都跟着他一起笑，能笑上一分多钟。
“哦对了老印。”元铭等他笑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好像忘了跟你说，程君烨联系上你前男友了。”
“卧槽！！这事儿你不早说？！”印听暄“嗖”地一声站起来，“草，不行我得赶紧跟他解释，不能让他听那个骗子的话，老子当年就是被他骗了。我先走一步了铭哥，再晚媳妇儿又要跟我闹分手了。”
“快滚吧。”元铭嘲笑他，“你这妻管严，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你懂屁，死直男！”印听暄朝他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终于安静点了。”元铭松了口气，转头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没事，好多了。”刘瑀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正在冒热气的水，轻声说，“麻烦学长照顾我了……”
“不麻烦，照顾学弟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元铭朝他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你还没吃晚饭，要什么，我去买。”
“啊，我都可以。”他红了耳尖，抬眼看着元铭，把水杯往旁边一放就要起身，“其实我自己也能……”
“坐着。”元铭把他摁下去，抿了抿唇又说，“算了，我不去了，让余元纬带过来得了，我坐这儿陪你。”余元纬是元铭室友，也是学生会副主席。俩人是铁哥们儿，都是钢铁直男，这反倒让刘瑀觉得元学长对自己有点不对劲。
“不用，学长……”刘瑀赶紧说，“不用麻烦余哥，我……”
我少一顿也没关系。
“行了病号。”元铭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意外地软，“你可是一顿饭都不能少。你都瘦成这样了，程君烨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还有胃病，我让他给你带点清淡的吧。你有什么忌口吗？”
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这么照顾过他，还会特意问他忌口。刘瑀感动极了，鼻子一酸，说：“坚决不要香菜。”
元铭看他这么肯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不要香菜。我们学校的猪肝面不错，要不今晚就吃这个？”
刘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会把钱还给余哥的……”
“不用，我给就好了。”他拨通了余元纬的号码，“算我请你的，不用还了。”
“这怎么行？”刘瑀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我生病都麻烦学长照顾了，再让你请我吃饭就说不过去了……”
“病号，你就好好歇着，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们来干好了。”
对面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元铭说：“老余，帮我带两碗猪肝面来，都不放香菜。”
“你干嘛呢，怎么突然要我带饭？还不放香菜？没让我给你榨香菜汁儿就不错啦，今儿个你是怎么啦？”余元纬是纯种天津人，一张口就是浓浓的相声风。
“刘瑀刚退烧，要休息，我得在这儿照顾人，麻烦你了。”
“嘿，您瞧这个，好吧，记得还我钱就行哈。”
挂了电话，元铭就拿过刘瑀手上空了的玻璃杯杯又去接了满满一杯热水，又塞到他手里，说：“不喝也行，拿着捂手吧。”
刘瑀有点懵，愣愣地盯着学长那张温柔漂亮的脸，半晌才回应了一个单音。
他脸色还是有些白，清瘦漂亮的手指微微收紧，握着杯子，指尖微微泛红。他身上的病号服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肩上，消瘦的肩膀仿佛马上就要承受不住衣服的重量。脖子的曲线很好看，略宽的领口盖不住他漂亮的锁骨，元铭目光落到他衣服里时不禁红了脸，喉结狠狠滑了滑。
“咳，那个，你冷不冷？”元铭轻声问他，“我衣服要不……给你披着吧。”
“不用了学长。”水蒸气飘起来，就像给他加了一个朦胧感的滤镜，让他本就精致好看的脸庞显得更有仙气。刘瑀朝他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我不冷，没事的。”
元铭盯着那个笑容，有些出神，过了好久才轻声说：“你……介意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刘瑀有些慌张，又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要是跟学长说了之前被霸凌的事和原因，现在对他这么好的学长会不会就像之前那群人一样，对他翻个白眼，道声“恶心”，从此再也没对他露出过笑容，只剩下嫌恶的眼神。
“为什么……？”刘瑀低下头，“我是说，为什么…….学长会对我的事感兴趣？我，我没什么故事能讲给学长听的。”
学长对程老师和印学长，似乎也很冷淡，他本质上是讨厌我们这类人的吧……要是我说了，学长肯定……不会想再跟我有交集了。
“……”元铭听到他这么回答，眼里的光暗了一些，随即又笑着说，“没关系，你不想说也没事，是我多问了。”
刘瑀咬着下唇，手还是紧握着杯子，蒸气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总给人一种哭了的错觉。
一片寂静。
幸好余元纬即使敲门，打破了令两人都尴尬的处境。
余元纬和刘瑀之前没见过面，只在学生会的那些女生嘴里听说过，总之就是长得很好看一男的，当时他还不屑地“切”了一声，说能有多好看，今天见到了，半句嘲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妈呀，这帅哥谁？铭哥，我之前可没听说过你勾搭上了这么个好看的学弟啊，豁，还真有您的。”
“去你的。”元铭接过他手里的面，“对了，学生会最近有什么事都麻烦你了，我得照顾人。”
“学长，不……”刘瑀想说不用麻烦他，余元纬却抢先开口：“付钱不，付就帮。”
“当然，一天两百。”
“嘿，您瞧这，就俩字，大气！”余元纬笑着说，“不用了，一天二十块就行，咱俩好兄弟谈什么钱呢。不打扰你们了，走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