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名》红袖不抵断袖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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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的催眠效果很强，他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后，再睁眼已经是深夜了。
　　睡也睡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脑子里乱的很，什么都有。这几年他自己打工攒学费，偶尔空闲的时候，才感觉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已经处于一种身心俱疲的状态。抑郁症一直恶化，他也没时间看，每天都被学习的压力和生活的痛苦摁得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高考结束，拿了个引以为傲的成绩，上了一所被好多人羡慕的985大学，却不曾为自己想过出路。
　　以后该往哪里去？我要干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有谁可以陪在我身边？
　　他想了很久，想到天边都泛上鱼肚白，却什么结果也没得出来，只知道自己还要活着，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活。
　　手机震了几下，他才意识到有人给自己打电话。由于他一直没跟同学处好关系，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现在给他打电话的是为数不多能跟他勉强处成朋友关系的姜运诚。
　　“Hello阿瑀～”对面的人声音清脆嘹亮，连尾音都透露着阳光的气息，“早上好呀～你到哪里了？我没吵你睡觉吧？”
　　“早上好，姜哥。”刘瑀顿时感觉挺暖和的，“我很早就起了，应该还有三个小时就能到……”
　　“哎呀，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啊，平常都没人愿意听我讲话了。”
　　“姜哥这么受欢迎，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的，不缺我这一个……”刘瑀挤出点笑，装作自己很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有点疼。
　　姜运诚叹了口气：“你真是的，自信点嘛…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以后人缘比我还好呢。”
　　“谢谢姜哥……”
　　“阿瑀，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去看医生？”姜运诚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看过了，医生说我已经好多了。”刘瑀撒了个谎，“姜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阿瑀，你一定要好好的……别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一样，要听点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之类的……”
　　“我知道了，姜哥。我真没事，你不用为我操心了。”
　　“那好吧……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哦！一定要打！”
　　他应下之后就挂了电话，深深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干，就给自己一会儿休息的时间。
　　耳边还是有嗡鸣声，还伴着听不清的呢喃。他难受得快要疯了，眼前却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他知道这里不是该发疯的地方，他努力克制，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爆炸一样。列车的微震让他很想吐，头晕目眩，感觉要来一刀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车上的广播响了，刘瑀睁开眼睛，勉勉强强恢复了点意识，听到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眼睛一睁一闭三小时就过去了？这精神病还真是……他自嘲地想。
　　城市没什么特别的，跟刘瑀上小学初中高中的地方一样是一线城市，他在这过去的19年里已经看遍了人心险恶，他知道一线城市也会有他这样的异类出现，也会有令人厌恶的霸凌者出现。
　　就是不知道，这里又会让他承受怎样的痛苦呢。反正他这样的人，肯定是找不到对象的吧。
　　毕竟异类嘛。
　　他打了个车，才总算是结束了过去，离开他生活 19年的城市。但伤疤仍旧明显，身上的是，心里的也是。他无亲无友，就在这陌生的城市，将要开启他4年的大学生活和说不定多久的未来。一切都这么随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死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里。他到了学校，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怎么说呢，明明一切都陌生得很，却又感觉在梦里见过无数次。他居然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安全，热闹却不不杂乱。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没有一点被抛弃的感觉。
　　“你好啊学弟，要我帮忙吗？”清亮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刘瑀蓦然转头，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帅哥，正朝他微微笑着，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温暖。看到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帅哥赶紧解释道：“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我叫元铭，是学生会会长，国语系大二的学生，今天是来接待新人的，需要帮助吗？”
　　“啊……嗯……麻烦你了……”刘瑀脸有些发烫，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请问学长，大一宿舍楼怎么走啊……”
　　元铭笑了笑，接过他手上的行李，说：“我带你去吧。”
　　不得不说这位学长笑起来是真好看，有浅浅的梨涡，而且从头到脚都泛着温柔的气息，一看就是在学校里特别受欢迎的那种。
　　这种人……就算是弯的也不可能会喜欢上我吧。到这种程度就够了，他肯定也已经习惯被人仰视的感觉了，说不定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元铭突然开口问道。
　　唔？骗人的吧……怎么说什么就不是什么啊。
　　“学弟？”
　　“啊？抱歉刚才走神了……我叫刘瑀，是数学系的……”刘瑀轻声说，但又生怕他在这么吵的环境下听不清自己说话，不由得提高了点音量，“以后还要麻烦学长……多多关照了……”
　　“数学系的楼离我们确实挺近的，看来以后真要多多关照你啦，刘学弟。”
　　完了，他对帅哥是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更何况这位学长对他这么好，口气这么温柔，眼神也令人无比安心。但越是他这样完美的人就越是让刘瑀不敢接近。因为他实在太害怕了。刘瑀之前不是这么内向的人，尽管受同学欺凌，也会有几个朋友陪在他身边，但最后都以几句没用的道歉告终。
　　也不是没有人喜欢过他，跟他表白，最后却被他发现只是玩玩而已。
　　四年前。
　　“你们快看，那不是校草沈景山吗，他在跟那个人说什么啊？”一位眼尖的女生看见了篮球场角落里的身影，有些好奇地朝那边望了望。
　　“那人好像是A班的吧，我记得他好像还被姚哥揍过？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仗着自己脸可爱到酒吧去卖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学霸脑子总是有点病的。”她身边的另一位女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听说还是卖给男人，真够恶心的。”
　　“真的假的啊，噫~沈校草该不会也中了他的蛊术吧？”女生做出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那狐狸精叫什么啊？”
　　“好像叫刘瑀吧……呸呸呸，变态的事我可不想知道。”
　　然而在刘瑀面前的沈景山却放下作为校草的“身段”，低头看着他，轻声说，“阿瑀，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刘瑀听力很好，把两个女生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刻在了心里，耳边一片轰鸣，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想不了，耳边的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变态，你去死吧。”
　　“我不是……我没有……”刘瑀疯了一样呢喃，“我……我没……没有”
　　沈景山看他半天没反应，轻声问道：“阿瑀，你怎么了？”
　　刘瑀什么也听不清，眼瞳失神，缓缓抬头看他才勉强恢复了点意识，颤声道：“对……对不起沈哥，对不起。”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后来刘瑀路过他寝室门口，无意中听见了他跟朋友的对话。
　　“那个刘瑀啊，真是难搞的要死，老子都这么给他脸了，他连让老子玩一玩的资格都不给，还装疯卖傻，真是恶心死了，凭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这样玩啊？在外边被c多了到学校都六亲不认了？”
　　“哈哈哈沈景山，你居然也有吃瘪的一天！”
　　“哎呦你就别为难沈哥了，人刘瑀在酒吧里可是1000块钱一晚呢，哪是我们消费得起的啊？”
　　他的手慢慢握紧了衣襟，眼泪控制不住地坠下来。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把自己锁在狭窄的心里，凭谁劝说也再没跟人拿真心聊天了。
　　多可笑啊，他以为真的会有人喜欢自己的。幸好流言马上被忘却了，幸好马上就初中毕业了，幸好没人在高中继续这样唾骂他，玩弄他了。
　　但真的没有了吗？被人霸凌就像诅咒一样缠在他身上。他们先是嘲笑他的身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发现他长得还不错之后又用各种污言秽语攻击。尽管帮他说话的人变多了，他也逃不掉被打的命运。
　　他的身上常年是伤，背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疤痕，双膝青紫，脸却干干净净。可能这就是长得好看的好处吧，他想。
　　姜运诚把他从一个恶霸手里救了出来。他想，我会好好报答姜哥，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姜哥只是把我当弟弟看，甚至那副关心我的样子是演的，也没关系，只要我对姜哥好就行了。
　　现在，不知道这位学长，是不是跟姜哥一样的好人呢……
　　刘瑀发呆呆了好久，不知不觉就跟着元铭走到了宿舍楼下。
　　“到了，刘学弟。”他笑着说，“要我帮你把行李搬上去吗？我刚才看了一下，你宿舍在三楼，要是不行的话我帮你也可以的。”“不用了，谢谢学长。”他轻声说，接过元铭手上的行李，又朝他鞠了个躬，“麻烦学长了。”
　　“哈哈哈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啊，没事的，我应该做的嘛。”元铭笑着拍拍他的肩，顿时感觉到了他微乎及微的颤抖，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没……没有。没有不舒服。”刘瑀很不喜欢肢体接触，却又不敢躲开他的手，只好默默忍受着，也不敢多说什么，“我没事的，学长先走吧。”
　　元铭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乱动他了，于是赶紧松开手又道了歉，抱歉地笑笑，确定他真的没有为这件事生气之后才松了口气，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往他们来时的路回了校门口，临走前还不停朝他挥手，叮嘱他不要忘了加他微信。
　　刘瑀盯着那张写着微信号和电话号码的纸片，心里是完全压抑不住而且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和兴奋。
　　这样算认识了？可以算是朋友了吧？
　　元学长真好，还帅，不知道比沈景山帅多少倍！
　　但是他还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跟元铭相处。
　　怎么办……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我会不会猝死啊？刘瑀心里又是负面情绪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