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名》红袖不抵断袖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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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瑀以为学长会因为自己不跟他说之前他的经历而生气，没想到元铭不仅陪他吃饭，好声好气地跟他聊天，还叫程老师帮他开了假条，帮他申请了免军训，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不过元铭确实因为这件事有点郁闷，幸好他一直都把自己的情感掩盖的很好，这才能不让刘瑀看出端倪。而且他自己也不想随意去猜测他的过去。但他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要了解刘瑀，哪怕一点也好。
　　但是刘瑀自己不想说，他当然也不会强求。他在跟刘瑀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现他内向得有些过头了，平常几乎不跟人说话，而且就算有人跟他搭讪他也基本上不搭理。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不想搭理，而是不敢。这点元铭早就发现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刘瑀眼里就一直带着点胆怯和那种很有距离感的仰慕。元铭当然不愿意看见他这样，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刘瑀信任是一件莫名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为了跟他靠得近一点，元铭特意去打探到了他的课表，一到自己没课，学生会也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刘瑀的教室门口等他，给他送吃的喝的，或者约他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刘瑀自然很抗拒他这样。F大向来以数学和国语研究著称，数学系里都是人才，像刘瑀这样聪明的人自然不少，这让他更有压力，每天都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题海里，不断演算各种公式，研究各种难题。在F大的数学系里，不存在“搭便车”之流，每个人都把做课题当作自己展现实力的舞台，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中，元铭的出现让刘瑀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纬，你说，我很丑吗？”
　　在经历共进午餐的请求被刘瑀拒绝十多次之后，元铭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极大的误解，并对室友余元纬发出了灵魂拷问。
　　“不，铭哥，你可帅了，嘎嘎帅！”余元纬十分真诚地说。
　　“那为什么阿瑀拒绝了我这么多次？是我不够好吗？”元铭沉思道。
　　“可，可能刘学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对吧铭哥，您也别老是去找他了，我看刘学弟现在都开始躲你了。”余元纬拍了拍元铭的肩膀，说，“数学系竞争可激烈了，我听印哥说他们最近在忙一个课题，数学系那帮疯子学霸人人都抢着做出自己的成果，听说这次课题做好了，还有可能获得出国留学的名额呢，说不定刘学弟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元铭愣了愣，随即蹩眉看向他：“出国留学？”
　　“对啊，铭哥你不知道吗？”余元纬说，“我们系也有出国留学的名额……真不知道这有啥用，我们学国语的，上外国干啥去啊。”
　　“你懂什么。”元铭“啧”了一声，“当然是去外国搞‘文化入侵’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不值得被世界了解吗？”
　　“那也是历史系的事儿啊，跟我们有啥关系…… ”
　　“不会说话闭嘴。”
　　余元纬乖乖闭嘴了，心里却越想越不对劲：铭哥咋突然对刘学弟这么上心了？之前也没见他因为哪个学弟或者学妹拒绝他就对自己的颜值提出怀疑啊？不对，除了在学生会，铭哥啥时候跟学弟学妹有过交流啊？这到底咋回事？刘学弟到底何方神圣啊？

　　课题压力确实大，刘瑀这几天感觉自己的抑郁症加重了不少，快从轻度上升到中度了，幻听也严重了很多。他一直想着：做好这份课题就能出国了，出国再治也不迟。
　　他每次都这样。刚开始感觉自己状态不对是初中，初中就在想，高中再治也不迟；到了高中又想，上了大学再治也不迟。结果总是一拖再拖，从来没有真的去看过医生或者尝试吃药治疗。
　　上次程君烨给他看病时就已经发现了他手上的刀伤和背上的疤。他有抑郁症的事情也只有程君烨知道。他只叫元铭对自己稍微照顾点，说话别太随性（偷听到了），没告诉他事实。
　　他其实不是讨厌元铭对自己的这种关心，正相反，他其实很喜欢，也很庆幸自己能被学长这样照顾，因为据他所知，学长这样是只为了他一个人的，而不是所有学弟都能得到他这样的照顾。
　　但不行。不能持续下去。
　　他之前被沈景山伤过了，因为把他的喜欢当真而被嘲笑，因为拒绝了他而被唾骂。他逃不掉这样的命运，他注定就是被唾弃的人。
　　他不是敏感，不是不想跟学长相处得更好一些，甚至是越过朋友的关系，他想这样，但不行，因为他知道跟他待在一起的人从来都没有过好的结果。他怕了，怕自己这样惹人厌烦，不想害得跟自己关系很好的学长也遭人谩骂。
　　他看得出来学长对他也有一点点其他的情感，但他们不是一路人。学长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美满，从小到大成绩很好，当惯了天之骄子的人。而他却什么也不是，只是从泥潭里挣出的毫不起眼的虫子，只能仰慕着，仰慕着他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光鲜亮丽，仰慕着不属于他的一切。
　　他总是想着负面的东西。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需要逃离一个地方，被家人打骂时没有，被亲戚冷眼时没有，被校园霸凌时没有，就算快被恶毒的言语淹没时，也没有。
　　他曾经总是想着，我会靠自己的努力逃走。逃到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最后发现那里才是地狱。
　　他对学长算是一见钟情。他害怕自己的真实情感被发现，但他更害怕学长的回应。
　　因为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才最可怕，不是吗？
　　“阿瑀！你今天的午餐时间是我的！没忘吧？”面前的娃娃脸男生笑着对他说。
　　“嗯，没忘。”刘瑀轻声说。
　　他叫班子石，是F大特招生，比刘瑀小两岁，却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因为长得好看双商很高人也热情，他的人缘非常好。不过他似乎对刘瑀情有独钟，平常找各种机会以探讨学术问题的借口跟刘瑀讲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这次的课题也是他们两个组队完成的。
　　刘瑀尽管内向，但他的数竞金奖不是白拿的，很多人都想和他组队完成课题，一方面是想看看学神解题的思路，另一方面是想趁机蹭出国留学的名额。但他不常跟人交流，想约个午饭都约不到，于是他的午餐时间被跟“巴菲特的午餐”相提并论，有了个title叫“刘瑀的午餐”……总之就是超级难约到，且十分宝贵。
　　不过班子石利用“队友”这一特殊身份，成功拿下了刘瑀今天的午餐时间。

　　站在楼下为了等刘瑀而站了整整半小时的元铭看见一个男生跟他刘学弟搂搂抱抱地出来，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何况那个男的一边搂着刘瑀，一边还大声喊什么“我拿下了学神的午餐时间”，关键是还有一群人给他鼓掌，还说着“恭喜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
　　元铭超级不爽，心里骂道，不知道阿瑀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喜欢别人碰他吗！
　　关键是，阿瑀拒绝了他这么多次，难道就是因为要跟这个娃娃脸小子一起吃午饭？！
　　超级无敌巨不爽啊！！！
　　元铭又开始反思：是我长得没他帅？是我声音没他好听？是我身材没他好？是我学习没他好？我也是国语系的学神好吗！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阿瑀到底为什么选他不选我啊？！
　　刘瑀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抓耳挠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出声叫他。
　　“学长？”
　　刘瑀一叫他，刚才的不爽顿时就灰飞烟灭了。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班子石见到元铭也很高兴，笑眯眯地主动伸出手跟他打招呼：“国语系的大学霸元铭学长中午好哇，久仰久仰。”
　　元铭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握了握手，差点就要把“不爽”两个字写在额头正中间了。元铭还真的很想让他看看他耽误了多少自己跟刘瑀单独相处的时间。
　　“抱歉我不认识你，你是，阿瑀的同学？”元铭淡淡地道。
　　这回轮到刘瑀震惊了。
　　阿瑀？？？阿瑀？？？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叫得这么亲密啊？？？从小到大还只有姜运诚这么叫过他！！！
　　不得不说，这个称呼从学长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其他的味道。
　　“阿瑀”这个称呼也就平时元铭私下里叫叫，刘瑀并不知道他居然给自己取了个这么腻歪地昵称。元铭纯粹只是想让班子石知道自己是个电灯泡，想让他赶紧滚，情急之下才这么叫他了，元铭自己叫完也感觉不对劲，不过看到刘瑀微微有些泛红地脸颊和耳尖，他突然感觉自己应该早点这么叫他。
　　“噢，我叫班子石，是刘学神的同学，我们最近在合作做课题，我想趁中午的时候跟学神再探讨一下，学长也要一起吗？”班子石对元铭眨了眨眼，微笑着问。
　　没等元铭回答，班子石就一拍脑袋，歪了歪头无辜地笑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学长是国语系的，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呢。”
　　刘瑀其实不想错失这个“无意”跟学长吃午饭的机会，于是鼓起勇气插话：“其实帮不上忙也没关——”
　　“那我们就不耽误学长的时间啦，学长再见！”
　　刘瑀不仅话没说完，还被班子石拖着，甚至都没像平常一样跟学长说上两句话，只勉勉强强回头跟他说了句再见。
　　元铭望着两人的背影，不满地“啧”了一声，默默攥紧了拳头，嘟囔道：“这娃娃脸小屁孩儿真烦人。”

　　两人走到吃饭的地方，班子石轻声问刘瑀：“学神，你好像有点不高兴，是因为我不让元学长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啊？我，我没有……”
　　班子石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有泪光一样：“真的没有吗？学神跟元学长关系很好吧，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偷偷跟在两人身后的元铭差点骂出声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用力捶了一下旁边的墙，才算勉强出气。
　　“呦，铭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印听暄正好看到他咬牙用力砸墙的样子，有些迷惑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疯呢？闲着没事锤墙？啥时候练成的癖好？”
　　“你这么在这里呀？”元铭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还没被程君烨揍死呀？”
　　“哎，他哪舍得打我，更何况我早就哄好了。”印听暄笑了笑，突然发现了不远处被班子石抱着的刘瑀，下意识朝他挥手打招呼：“哈喽刘学弟！”
　　“你给老子闭嘴！”元铭赶紧捂住他的嘴往下拖，可还是晚了一步，刘瑀转头看见了他俩，元铭在那一刻看见他眼里全是激动和喜悦，不知道怎么地就愣了神，结果被印听暄反杀了。
　　刘瑀有些懵，弱弱地叫了声：“印哥？学长？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元铭刚才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不小心扭了脚腕，现在正挣扎着爬起来，刚一抬头就看见刘瑀挣开班子石的手朝他跑过来，忽然一下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不疼了，但还是刻意装着哼了两声。
　　刘瑀一见他捂着脚腕皱着眉，顿时不镇定了，赶紧把他扶起来，轻声问：“学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脚腕疼吗？能走路吗？要不要我扶……唔？学长？”
　　面前的人站起来之后忽然紧紧抱住他，刘瑀顿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慌忙想推开他，可无奈自己力气不够大，只能乖乖地任他抱着。
　　元铭看见对面的班子石盯着自己放在刘瑀腰上的手，带点威胁意味地眯了眯眼睛，向他对口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