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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三 爱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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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很快枯败,闹闹离开后的好一段日子,遗尘都有些很不习惯。一直到了秋初,先帝自大云寺圆寂的消息传来,遗尘才在湖边愣了愣神,跳上马狂奔去了贺巴山。
徐鸣远陪着遗尘,一路都沉默。
山上的良缘庙香火旺盛,袅袅的烟在风里飘。遗尘穿过去,继续疾行。
那座夕日的孤坟自春日起就不再孤单,一座新坟立了碑,陪在旁边。
遗尘摸了摸旧坟的墓碑,又把它旁边新坟的墓碑看了看,无声跪下。
徐鸣远陪着遗尘,同他一起叩首,一起祭拜。等遗尘再起身的时候,徐鸣远见遗尘的眼眶微微有些红了。
梁弢落发为僧,那座新坟里埋葬着他的发。遗尘伸手抓了一把新坟的土扬在旧坟上,看着两座墓碑上的字,忽然说:“希望下一世,他们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新旧两座坟并在一起,两个墓碑靠得极近,旧碑上头刻着湖音,新碑上头刻着梁弢,都只有简单的名姓。
山顶风总是不止,枯叶漫天的飘散。
徐鸣远自遗尘身旁挡着风,搓了搓遗尘手上的泥土又把手贴上了遗尘的后背,很肯定地说:“会的。”
遗尘把徐鸣远的手捉住,安慰一般摇了摇头,轻声说:“别担心,我并没有很难过。”
徐鸣远点了点头,忽然转过身把腰弯下,而后说:“上来。”
遗尘微微一笑,跟着就跳到了徐鸣远的背上。
山路上铺满枯叶,徐鸣远每走一步,脚下碎裂的枯叶都“喀喀”作响,遗尘趴在徐鸣远的背上晃着腿,把头埋在徐鸣远的颈间。
脖子上传来湿意,徐鸣远不觉似的,只是把腰又朝前弯了弯,让遗尘趴得更舒服一些。
遗尘察觉,吻了吻徐鸣远的脖子,声音哑哑地说:“小满,我想王爷王妃了。”
徐鸣远偏头,用下巴蹭着遗尘的侧脸,说:“那我们年底就去汤京看他们。”
遗尘又说:“我还想吃羊肉面片。”
徐鸣远跟着便说:“下山就去骡马镇。”
遗尘像是笑了,脸在徐鸣远的脖子上贴了贴,说:“小满啊小满,我跟你啊,只这一世根本不够。”
徐鸣远闻言托着遗尘的腿根将遗尘掂了下,忽然向山下跑起来。
穿过呼呼的山风,漫天的落叶,穿过小庙和轻烟,徐鸣远说:“生生世世都不够。”
自蛮族改名湖花由大登王坐镇以来,徐鸣远并未对草原上游牧部族的生活习性做太大的改变。只是自骡马镇增设了许多学堂,要求各部族的牧民将适龄子女送来,授以书,教以礼。
如今的骡马镇外已有良田万顷,徐鸣远按亩分划,交给了愿意学习农耕的牧民。
西北的秋一到黄昏天很快就会冷起来,遗尘吃过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片,满足的眯起了眼,最后等他拍了拍肚皮又伸完一个懒腰,发现吃完了面的徐鸣远正一手支着脑袋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夕阳西下,热闹的集市已经散了,摊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归家。遗尘伸手擦了一把徐鸣远鼻尖冒出的汗,忽然起身隔着方桌亲了徐鸣远一口。
街上自是还有着一些行人,遗尘却是毫不避讳,徐鸣远有些意外,微微愣了下。
遗尘没看见似的,又亲了徐鸣远一口,然后说:“年哥哥吃饱啦,快带我回家吧。”
语罢,他敲了敲自个儿空空的碗,说:“年哥哥没钱。”
徐鸣远勾起了嘴角,钱两往桌上一拍,打了一个口哨叫来自己的白马,带着遗尘就往落日方向去了。
在西北,没有人不识得威名赫赫的大登王,见那白马奔上长街,行人纷纷左右让开。
朗朗读书声自风中飘来,院墙里溢出饭香,遗尘坐在徐鸣远身前,笑得肆意,像只展翅的鸟把双臂张开。
“小满——”遗尘骑在马上,很大声地喊。
徐鸣远把唇贴在遗尘耳畔,说:“我在。”
白马畅通无阻,跑出城郭。
云霞漫天,远山巍峨,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静静流淌。
遗尘看着眼前的一切,很骄傲地说:“我的小满,守护着多么壮丽的山河。”
徐鸣远亲吻遗尘的耳廓,但笑不语。
遗尘不满足,勾手把徐鸣远的头扣向自己,深深吻徐鸣远。
深秋转瞬即逝,风把寒冬唤来。
遗尘自秋日便在草原各部族搜罗着各种好物,徐鸣远眼见着遗尘把湖边小小的一间屋越堆越満。
被遗尘搬进屋里的东西倒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衣食住行,行卧起居常会用到的一些物件,虽材料都不名贵,但件件都极具匠心。
年关将近,徐鸣远处理完军务从骡马镇回来,见遗尘把手洗了又洗,然后小心翼翼抱着一床毯子往木箱里收,便自旁伸手去接,遗尘却连忙将他的手避开了。
“去洗手。”遗尘说着话,还不忘顺带在徐鸣远脸上亲一口。
徐鸣远瞧着遗尘怀里那床洁白柔软的毯子,笑问:“又是哪个部落搜罗来的,怎么这么宝贝?”
遗尘很神气地说:“这可是用羊毛织的呀!小满你不知道,这一张毯子的羊毛,年哥哥攒了一年,央求了部落里的好几个老阿嬷,她们才一起帮我织成的。”
徐鸣远听着屋外呼啸的北风,看了眼屋子里的床铺,竟难得打趣起来,说:“夜里不都抱着,怎么还怕冷不成?”
“哪里是我冷。”遗尘盖上箱子,笑道:“汤京湿气重,你上次回来不是说王妃入冬后总是因湿冷睡不好,盖它或许能好些。”
徐鸣远闻言楞了下,忽然指着屋子里的东西问:“都是带去汤京的?”
遗尘点头,宝贝似的给徐鸣远将屋子里的东西逐一介绍起来——
“这坛酒是牧民自己用马奶酿的,珍藏了几十年,我软磨硬泡好久,将他灌醉了好些次才让他心服口服送给了我。还有这把刀,嘿嘿,是我自己去铁石山挑的精铁,亲手给王爷打的……”
遗尘说着,徐鸣远一直不做声,等遗尘反应过来看过去,才发现徐鸣远目光深得不像话。
遗尘见状连忙停住了话茬,眨眼笑了笑,凑到徐鸣远跟前哄起人来:“堂堂大登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感动了吧?”
谁知徐鸣远一把将遗尘抱住,竟直白应道:“嗯。”
“这可怎么好?”遗尘佯装叹气,拍了拍徐鸣远的背,说:“我拐走了安定王和玉荣王妃的宝贝,却为他们什么都没做过。我的小满怎么这么好哄,一点点的甜头就成这样啦?”
谁知道徐鸣远听了直摇头,说:“年哥哥,你做了很多。”
遗尘欲开口否认,徐鸣远却忽然松开他,话锋一转:“那你为我备了什么?”
遗尘很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将屋子里的东西瞧了个遍,最后将手指向了自己,然后故意问道:“够不够?”
徐鸣远像是早知道答案,吻着遗尘,直接将遗尘压去了床上。
呼啸的北风竟让中午的天色一瞬暗了下来,徐鸣远的吻激烈而肆意,遗尘倒是很想同他痴缠下去,只是愈来愈暗的天色和颤动的屋顶让遗尘跟着就惊坐了起来。
不过瞬息,窗外已白茫茫一片。看着忽起的暴风雪,遗尘朝徐鸣远的嘴角碰去一个吻,忙说:“羊还在外头。”
徐鸣远动作比遗尘还快,抬手将遗尘半敞的衣襟一拢,顺手抓起自己的衣袍,转身就向屋外奔去。
“天寒,我去。”语罢,人已消失在风雪中。
遗尘是在徐鸣远后脚冲出屋外的,可徐鸣远却仿佛一瞬消失。
遗尘见不到人有些慌张,开口呼唤,风雪钻入口中,遗尘霎时尤如窒息。
风雪迷眼,遗尘伸手,竟是连自己的五指也看不清。
“小满!”艰难开口,声音却没进风中。遗尘丝毫不敢大意,循着记忆,向着羊群最后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小的一座山坡遗尘竟觉得自己攀爬了许久,雪似倾倒,很快没过双膝。风里难以立身,遗尘躬身,几乎是攀爬而上。行至坡顶找寻许久,竟是毫无所获。
时间变得漫长无比,遗尘从未有过的慌张。狂风犹如呜咽,暴雪似要将天地吞没。
遗尘的身体在风雪中冷透。
“小满——”遗尘在风雪中搜寻,刚艰难开口,一双手忽然将他拉向一个温暖的胸膛。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怀抱,只属于徐鸣远。
一瞬间,遗尘浑身都颤抖起来,将徐鸣远紧紧抱住。
风雪中徐鸣远没有任何言语,吻着遗尘冰凉的唇,将人兜进了衣袍中。
下一瞬,暴风雪忽然停了。
雪在短短的瞬息积了厚厚一层,羊群围成圆圈挤在山坡下。
徐鸣远自小在西北长大,又长年行军打仗,见惯了这种极端天气,他见遗尘脸色惨白,唇无血色,眼睛都是红的,捧着遗尘的脸说:“年哥哥,我没事儿……”
遗尘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根本不等徐鸣远说完,拉着人就狂奔回了湖边的屋子。
在那再小不过的一间屋里,遗尘从未有过的霸蛮,发疯一般,把徐鸣远困在床上,痴缠直到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