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浮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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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芸喜，启国中部充州人，生于一个贫寒的农民之家。虽然家境贫寒，但阿芸喜为人勤快，善织布，精通女工，人又长得清丽。到了十五六岁，不断地有人上门提亲。十七岁时，经媒人说媒，嫁给了隔壁村一位家底较为殷实的农民。
阿芸喜的丈夫是一个勤恳老实的农民，为人热心善良，对阿芸喜很好。阿芸喜也对自己的丈夫很满意。婚后一年，阿芸喜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名唤作阿瓦。
在夫妻俩共同操劳下，家中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交完各项赋税，年底的盈余也能让这个小家的日子过得滋润。算上公公，这个四口之家过着和乐融融的生活。
眼看着日子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谁知这简单的幸福在泰元十二年被打破。
泰元十二年，启国纵容东境士兵侵扰召国边境，掳掠物资和百姓。召国边境不堪其扰，军民奋起抵御。启国借此契机，向召国开战。
这个由鲜卑人建立的政权，骨子里本就带着北方游牧民族的野性。他们的第四代皇帝元晔雄心勃勃，自即位以来，元晔在国内进行各项改革，大力发展经济，扩充军队容量，颇有要一统天下的气势。
励精图治十几载，元晔也不想再隐藏自己称霸天下的野心了。而位于启国东南部的召国首当其冲。
可是元晔低估了召国的军事实力。他以为召国崇礼尚文多文士，军事实力肯定强不过启国。且据东境侦查，召国西境驻防薄弱。他以为启国军队定可以长驱直入，没想到这仗打得如此胶着。
为支持前线战事，启国国内开始征收青壮年男子服兵役。阿芸喜的丈夫亦在征收名单内。
此时，阿芸喜与丈夫成亲还不到三年，阿瓦才一岁半。战争却硬生生地将他们分开。
阿芸喜泪眼婆娑，不舍地与丈夫分别。
她以为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不过一年半载，丈夫定能归家。谁知，良人此去，音信杳无。徒留幼子弱母，从此漂泊似浮萍。
又一年，阿芸喜四十五岁的公公被征往东境服役。此时家中男丁只剩三岁的阿瓦。
乡中恶霸见阿芸喜家中没有成年男丁，便联合阿芸喜夫家的族人，强行占领了她家的房舍和田产。
阿芸喜心中怨愤，到县衙里告官。岂不知官府与乡中势力早已勾结，自然对她的投诉置若罔闻。
孤儿寡母，求助无门，却让人看到了尘世污浊、人心险恶。无奈之下，阿芸喜带着儿子阿瓦流徙他乡。
阿芸喜本欲前往东境军营寻找丈夫，可周围的人都没有她丈夫的消息。只好向人问路往东境走。
然而，世积乱离，风俗颓落，赶路时盘缠又被人偷去，这对阿芸喜母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只能带着阿瓦便乞讨边赶路。
一天，阿芸喜走在郊野，看到一间茅屋客栈。阿瓦眼巴巴地看着阿芸喜。
阿芸喜知道儿子饿了，阿瓦原本光滑娇嫩的脸蛋现在都干瘪了，眼睛里都是疲倦。
阿芸喜觉得心酸，决定带阿瓦到客栈里买点吃的。
正吃着东西，门外传来一阵男人的说笑声，一群穿着军服的男子走进客栈。大概有二十人。客栈外站着数十个年轻男子。看来这些年轻的男子就要被送去服役了。
看到突然进来这么一群军爷，店小二赶忙上来招待。阿芸喜也赶紧拉着阿瓦找了个角落站着。
“唉，兄弟们，这一趟又是个苦差呀。燕州到东境路途遥远，这两个月雨水又多，道路难行，现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其中一个士兵说。
“可不是，最快也还要十天才能到宁州呢。这一趟路长活还多，油水倒是一点没捞着。”一个满脸大胡子中年士兵埋怨道。
从官兵的谈话中听到“东境”“宁州”，阿芸喜两眼发亮，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
阿芸喜冲上去问他们：“官爷，刚才听到你们说‘东境’，你们可是要到东境去？”
那群官兵上下打量着阿芸喜，为首的那个人问她：“我们是要到东境，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丈夫两年前应征到东境，至今没有消息。你们可认识他。”接着阿芸喜告诉他们丈夫的名字，向他们描述丈夫的面貌。
那些官兵敷衍地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
“官爷，我要去东境寻我丈夫，你们可否顺利捎我一程？”阿芸喜乞求地看着他们。
“行，那妹子你就跟着我们走，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为首的人表面豪爽，眼中却闪过狡黠。
阿芸喜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没想到这是她人生更加不幸的开始。
阿芸喜跟着官兵离开客栈。日落时分，他们在一间破庙落脚。
阿芸喜找了个地方腾干净，将行李放下，让阿瓦坐下来休息。可是她一抬头，就发现周围的氛围有点不对劲。
几个官兵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阿芸喜，一脸□□靠近她。
“你们要干什么？”阿芸喜惶恐地看着他们。
“你说呢？美人？长得这么如花似玉，怪让人心疼的。来，让我们爷几个好好疼疼你。”一个大汉扑上去欲对阿芸喜行不轨之事。
阿芸喜用力挣脱，拉着阿瓦向后退去。她很害怕，不敢想象这些人会对她作出什么事。她心中祈祷有人能及时出现将她拉出困局。
然而，命运并没有眷顾这个苦命的女子。阿芸喜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能力抵抗这群猛兽。
衣冠之下，丑陋不堪。他们撕扯开阿芸喜的衣服，将一个女子的贞洁无情地击碎。
阿芸喜痛苦挣扎着。
看到母亲受到欺辱，阿瓦跑上前去阻挠，试图用他绵软瘦弱的手拉开这些禽兽。
“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母亲。”
“滚开！”其中一个男人粗暴地将阿瓦推开。
阿瓦被推倒在地，但还是坚持站起来踉跄地冲过去想要拯救母亲。
那群禽兽觉得这个小孩实在碍事，用力将阿瓦拉开，抽出刀刺进了阿瓦小小的身体。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一时四溅。
“啊，啊！”看到小小的阿瓦倒在血泊里，阿芸喜心若死灰，撕心裂肺地叫着。
阿芸喜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被蹂躏，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空洞无光。
那群禽兽凌辱了阿芸喜之后，竟还恬不知耻地要将她带回军营充作军妓。
阿芸喜脸上冷笑着。趁他们不注意，抽出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腹部。
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呸，真是晦气。”一个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几个人将阿芸喜母子的尸体扔到了庙外的树林中。
死亡之际，阿芸喜在恍惚中看到有人从树林深处向自己走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便昏死过去。
或许是阿芸喜命不该绝，她被一个叫阿月的女子救了下来。
阿月是启都一家酒楼的老板娘。阿月替阿芸喜治好伤后，留阿芸喜在酒楼后厨当厨娘，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
但阿芸喜心中依旧挂念着生死未卜的丈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样，她还是期盼着能再见丈夫一面。
在酒楼待了两年后，阿芸喜就向阿月辞行，重新踏上了前往东境的道路。
这一次，阿芸喜很顺利地到达了东境。她找到管理士兵名册的军官，却得知丈夫在一年半前已经牺牲。
这对阿芸喜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军官看阿芸喜千里寻夫、孤苦无依，实在可怜，便留阿芸喜在炊事营里做了个厨娘。
乱世多流离，众生如蝼蚁，哪得笑颜多？
刘萱此前只知道阿芸喜的丈夫战亡了，从不知她还有这段悲惨的往事。
听完阿芸喜自述身世，刘萱湿了眼眶。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阿芸喜平时一些奇怪的行为，也明白了为何阿芸喜说王五等人该死。
但是刘萱知道，在这个案子中，仅凭阿芸喜一人是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完成的。
“是有其他人在帮你，对吗？”刘萱问。
“是。但他们都是好人，只是为我抱不平，并没有伤及无辜。”
“那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死光了吗？”刘萱哽咽着问。
“我在东境见到的还记得的，都已经去见阎王了。”阿芸喜面带着痴狂的笑意。
刘萱心中痛苦，想要冲出这个压抑的空间。走至门前，刘萱满怀歉意：
“对不起，芸姐姐，今夜是我揭了你的伤疤。那四个人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后，希望你还是我的芸姐姐，我们还能做姐妹。好吗？”
说罢，刘萱开门离去。
望着门外的漆黑的夜，阿芸喜脸上是苦笑，心中是各种心绪交织的复杂。
今日是正月廿日，月亮渐缺但月色皎洁。如水月华轻柔抚摸着地上未消的雪，冰雪铮亮，透射一院寒光。
刘萱坐在院檐的栏杆上，背靠廊柱，任更深寒气侵蚀肌骨。她觉得这样或许能让纷乱的内心归于理智冷静。
月光皎皎，夜色渺渺，院子之外的天地旷远。刘萱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浮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