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天黑请勿燥》妙笔浮生

23、盛今鸫

　　数着天上的飞鸟，光阴如流水般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五月中旬天气最热的时候，此时距离刘老三被捕事件已经过去将近半月，偶尔出门还能听到村里人的议论。

　　那之后又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院里院外仿佛都透着股潮湿的霉味，好容易等到今日放晴才终于敢开窗通风，趁着日头正好，蔚鸠忙招呼空闲在家的盛虞河一起将屋子里的被褥衣枕都给抱到院子里清洗和晾晒。

　　盛家人口多，被褥和衣物这些自然也少不到哪里去，即使有盛虞河在，几趟下来蔚鸠依然累得有些气喘。两人一阵忙活，终于闲暇下来时才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院子里只有小五时不时发出的哈哈笑声。

　　蔚鸠边学着盛虞河的动作拍打被褥边扭头好奇望去，就看到小五正趴在门槛上背对着他们不知在逗弄着身前什么东西，悠闲翘起的小腿晃荡间隙有条甩来甩去的黄色尾巴若隐若现。

　　“你看，小五一个人趴在那不知道在玩什么东西呢，笑得这么开心。”蔚鸠下巴朝小五的方向抬了抬，轻笑着跟身边的盛虞河打趣。

　　盛虞河闻言也扭头朝小五那瞅了一眼，顿了顿才转回来，嘴角不禁也染了几分笑意：“是刘老三的猫。”

　　蔚鸠“啊”了一声，将信将疑扭头看过去，觉得那抹黄色毛发确实有几分眼熟，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刘老三的猫嘛。

　　“小五，刘老三的猫怎么会在这？”她走到小五身边坐下，戳了戳小黄猫的脑袋。小猫倒是丝毫不怕生，眯起眼睛小脑袋往蔚鸠手心亲昵地蹭了蹭。

　　“小虎头他外家把他阿娘和阿弟葬土后就把他给接走了，他走的时候就把小咪送给我了。”

　　听到小虎头有个好去处蔚鸠也欣慰一笑，这样小虎子和他娘也能走得安心了。不过，这猫原来叫小咪啊，真是……敷衍但足够好记的名字。

　　蔚鸠边腹诽边左右瞧了瞧院子，盛虞山和盛今鹤这两个不知道又干嘛去了，一大早就没见人影。

　　问了问院里这两兄弟，盛虞河摇头一问三不知，小五倒是了解他这两个兄长习性，边给小咪顺毛边噘嘴思索，很快有了猜测：“唔……兴许……又是到河边看别人网鱼去了？反正我一大早就没看到他们了，昨儿个天雨水下得足，河水涨得也快，听说那河里的鱼都多得快跳上岸哩，往年这时候三哥他们就爱去凑这热闹。”

　　蔚鸠闻言有几分意动。网鱼？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怎么，你也想去看看吗？”盛虞河说着抬头望了下天，“这个时辰人应该不多了，小五识路，让他陪你去就好。”

　　“这……不太好吧？”蔚鸠有些迟疑。

　　“没事的啦姐姐，跟我一起走吧。我也想去看大家网鱼，正好让二哥多网几条回来今晚煲鲜鱼汤喝。”

　　犹疑间就看到已经整装待发的小五正将小咪小心翼翼放向背后的小背篓里，而后才直起身朝自己咧嘴笑，想到自己被困在家这几日都快闷到发霉，蔚鸠还能怎么选？自然是欣然应允。

　　“河边苔滑，注意不要靠得太近，早点回来吃饭。”临出门前盛虞河不忘细细叮嘱。

　　河道跟后山还是有些距离的，等俩人抵达时已近晌午，边上零零散散果真只站着几人，看样子大多数已经满载而归。

　　“嘿，我看到我三哥了，还是那么显眼。”站在远处眺望岸边，小五的视线很快聚焦在一处地方，撇撇嘴，语气里透着股子掩饰不住的嫌弃。

　　蔚鸠闻言也努力眯起眼巡视着远处的人群，试图找出盛今鹤来：“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喏，坐在斜坡上穿着红色衣服吊儿郎当的那个可不就是我三哥嘛。奇怪了，他在跟谁说话呢？不像二哥啊。”小五喃喃间突然顿住话头，揉揉眼有些不可置信，“嗯等等……这个人，背影有点眼熟，嘶……有点像是我四哥？”

　　顺着小五手指的方向望去，蔚鸠视线却正好被跟前的人挡得严严实实，她往边上挪了一步，这回终于看到那个正曲着一条腿坐姿散漫的熟悉身影了。

　　盛今鹤坐在岸边斜坡边跟身边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上几句，偶尔望一眼底下热闹网鱼的人群，听到有人叫自己时漫不经心抬头望去，在见到小五和他身边的蔚鸠时懒洋洋抬手招了招作为回应。站在他身边那个布衣少年自然也听到了小五的呼喊，顺着声音方向转身望去，看到小五身边人时面露好奇。

　　“小五身边那位就是你信里提到的京娘子吗？看起来似乎并无甚特别之处。”

　　似乎还处于变声期，嗓音听起来仍带着几分沙哑，但并不难听。

　　跟盛今鹤五官颇为相似但又略有不同，这人的眉眼更为秀气内敛，外表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表面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

　　盛今鹤下意识蹙眉又很快舒展开，他斜睨了盛今鸫一眼：“你在家收敛点，她不会待多久。”

　　“三哥何出此言？我只是有些好奇，这很正常。况且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闭上你的嘴，要念经回家跟大哥念去，别对着我念，头疼。”盛今鹤嘴角抽动，眼见此人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连忙制止，暗恼自己多嘴平白招惹这迂腐呆子。

　　盛今鸫眨眨眼乖乖闭上嘴，随即又笑眯眯注视着对面加快脚步走过来的两人。

　　“四哥四哥，真的是你呀！”小五站在坡下惊喜地望着许久不见的盛今鸫，仰起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过几天才能见到你呢！”

　　盛今鸫笑眯眯地伸手将他拉上高处，眼角余光瞥见同时起身的盛今鹤也抓着蔚鸠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拉去，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深。

　　“书院临时发生了些事，先生就提前放我们休假了。”他简短释明原因，顺势便将目光移向盛今鹤身边的蔚鸠，面露疑惑，“不过……这位小娘子似乎有点眼生？”

　　小五原本还沉浸在四哥回来的欣喜中，闻言哎呀一声赶忙给双方做起了介绍。

　　“四哥，这位是暂住在咱们家的京姐姐，半个多月前才来到梨花村的，你许久不在家，眼生也正常。哦对了，京姐姐她会说官话但听不太懂咱们这里的话，你跟她说话时记得要说慢一点。”

　　说罢他又转向蔚鸠，语速跟刚才比显然放慢很多：“京姐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四哥盛今鸫，家里最有学问的人，特别会讲故事。之前一直在镇上的书院读书，逢年过节才难得回家一趟，我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呢。”

　　小五一脸自豪，盛今鹤看不过眼屈指敲了敲他脑袋，冷哼道：“小屁孩一个。”

　　一语双关，也不知是在说谁。

　　小五委屈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平白无故又惹三哥不快了。对面的盛今鸫丝毫没有在意盛今鹤话里的含沙射影，笑眯眯朝蔚鸠拱手行礼，见着对方略显生疏的回礼眼底飞速闪过一抹探究。

　　蔚鸠瞄了对面少年一眼很快低下头，她突然想起来，原来这位就是她初来乍到时小五拿给她看的那本《朝闻黎史》的主人。物似主人形，当时还以为会是个跟自家哥哥一样严谨沉稳的性子，如今真正碰上面了只觉得还是有些出入的，至少就这一眼对视她就感觉这个人跟自己气场不太和，好在看小五话里意思这人并不经常回家，两人相处时间应该不会多久。

　　见礼的双方各怀心思，小五却在左顾右盼，扫了一圈河里及岸边都没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面露困惑。

　　“三哥，二哥没跟你一起出来吗？我怎么没看到他？”

　　盛今鹤双手抱胸，耸肩道：“来是来了，不过方才来了个人，聊了几句他就跟人匆匆离开了，说是沈老板有事找他，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说话间突然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脸焦急走过来，看到盛今鸫也在时松了口气，跟几人寒暄几句突然一拍脑袋，连忙直奔正题：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们二哥给人拦在沈记药铺里了，说是他卖的草药害死人被人家找上门来了，听说还要拉他去报官呢！”

　　几人闻言面色一凝，盛今鸫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嗐，可不正巧了嘛，吃了你二哥草药出事的那个人正是咱们书院的陈重野那小子。他家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这个独苗苗向来宝贝得紧，出事后不仅派人将陈重野的教书先生给带走了把咱书院都给围起了。方才我本想去沈记抓几副药，结果大老远就看到陈管家带着一群人围住药铺，你二哥也在里头，我听了几嘴，看到他们抓着你二哥跟沈老板往陈府去了就赶忙过来跟你们报个信。”

　　盛今鸫闻言，眸光微闪，跟盛今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愕。

　　“我们过去看看情况，小五你们先回家去。”事发突然，盛今鸫连家门都还没来得及回，留下这一句便和盛今鹤一起跟着同窗匆匆返回镇上。

　　目送几人的背影，小五和蔚鸠呆愣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回家将消息告知盛虞河。

　　盛虞河见两人这么快回来还有些讶异，听两人三言两语说完事情经过，二话没说很快收拾好包袱就准备独自动身前往镇上，刚走出门却见到阿鸿带着一封信飞了回来，盛虞河一目十行飞速看完，望着同样低头看信的蔚鸠似是下了个决定，最终还是只留下了一脸怨念的小五在家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