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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崩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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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乐乐」周三在阳光学校安排了一场演出,沅忆趁这个机会让新加入的成员都上台亮相,顺便看看团队之间磨合的效果。
表演完,沅忆安排所有人员用饭,随后悄悄找到念生飞鱼,让他对两个新乐团的水准做一下评估,念生和飞鱼都很看好这两组新人。
新人得到认可后,沅忆在年前的排班上,只留下一场念生飞鱼他们的场次,一方面是锻炼新人,一方面是念生飞鱼他们演完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主业了。
午饭过后,大伙各自回家,念生还是跟在沅忆身后。沅忆走在前面,默默地笑着。
停车的地方有一片湿地公园,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到里面,沿着湖边散步。
“你今天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沅忆回过头,看向念生。
念生也带着笑意,暧昧地看着她,“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沅忆笑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是有个事。”念生见沅忆不搭腔,只能快步追上去,“十二月坂本龙一有一场演奏会,我托人搞到票了,一起去听吗?”
“好啊,这票很难买吗?”
“嗯。”念生从包里拿出杨琦昨天给他的入场凭证,“是通关系搞到的,市面上还没开售。”
沅忆接过凭证,上面没有什么图案设计,只有演奏会基本信息和官方盖戳,“十二月二十六日?这么巧,后一天正好是我生日,就当是庆祝生日了。”沅忆将凭证小心藏进钱包里,“谢谢你啦!到时候请你吃饭做回礼吧!”
“你生日是二十七号?”念生追问。
“嗯,怎么了?”
“我生日是二十六号。”念生脸上似笑非笑,盯着沅忆的眼睛告诉她。
“这么巧的嘛!”两人生日仅差一天,沅忆忍不住捂嘴笑起来。随后立即想到这等于念生生日当天邀请她一起去看演奏会,又不由得悸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念生,发现他满脸笑容,耳根又通红,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近琴还练吗?”念生转移话题。
“不练了,我好像没天赋,不太适合搞艺术。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弹琴。”沅忆在湖边的长凳上坐下来,让念生也坐下来,“你在外面那么多演出,怎么也不见你经纪人帮你宣传宣传,你的条件明明很容易出圈啊。”
“我经纪人可能不行,你有兴趣做我经纪人吗?”念生在长凳另一头坐下。
沅忆想起上次邀请念生上舞台,直接被他逃走的事,摆出伤脑经的表情,“不行,你会耍大牌,我有点同情你经纪人了。”说完又笑起来,“不过他靠你也赚了不少钱吧?”
“嗯,他帮了我很多,舅舅那边的钱还得也差不多了。明年可能还有别的项目要上,到时候,你可能再请我就要看档期了。”念生靠着椅背,悠然地说。
“哦?”沅忆欣慰地看着念生,“看来徐大师想明白了,要吃属于自己的那碗饭了?”
“是啊,不止要自己吃饱,还希望能让别人也吃饱。”念生仍然不动声色地望着湖面。
沅忆也望着湖水出神。三个月前在潢州,他们也面对着一片湖水,那时候他们都对人生感到迷茫。如今黑暗看似已被亮光撑破,却又刺眼地让他们看不清脚下的路在哪里。
他们看着眼前的风景,默然坐了许久。
“周日的演出结束之后,你们可以歇一阵了,接下来就要让新人撑场面了。”沅忆站在车门旁,准备和念生道别。
“嗯,我也要筹备新的工作了。”念生看着沅忆被风吹乱的头发,迟疑了一下,还是举起手抓住了一缕。
沅忆被他的举动惊住,一动不动。抓住她发丝的念生倒显得更慌乱失措,他又松开手,“上车吧,头发都吹乱了。”他挠挠头,别过羞红的脸。
“嗯,那周日见了。”沅忆收起笑容,上车离开。
后视镜里的念生,一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走动,直到拐出停车场,沅忆才释放出满脸的喜悦。那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任性一把又如何呢?
周六晚上,沅忆准时出现在王董设宴的酒店门口,程骏已经提前等在门口了。半个多月没见,他人瘦了一圈。
程骏见了她仍是温柔一笑。沅忆心有不忍,挽着他走入宴席。
“你瘦那么多,去德国怎么和人高马大的日耳曼人斗?多吃点吧。”沅忆关切地说。
“嗯,你知道我吃不惯顾妈的菜,等我去德国了,让她跟你吧,工资我给她结。”
“行,房子打算租出去吗?”
“不租。”
“嗯,那我定期去给你打扫一下。”
两人进入宴会厅后,向王董送上贺礼,又寒暄了几句,回到指定的席位。
宴席开始后,程骏就被一些熟人拉去喝酒,沅忆一人坐在席位上,正寻思何时开溜时,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一个人。
“清澄?”沅忆被来人吓了一跳,“你也是来参加百日宴的?”
“嗯,是我外甥女。”清澄一直盯着沅忆看,表情意味不明,“你和你老公感情还是那么好,弹钢琴难道就是为了解闷么?”
沅忆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现在人多口杂,她不想和清澄起争执,只是对她笑了笑。
“你知道你一时的解闷,是用什么换来的吗?”清澄看沅忆无动于衷,着急起来,“徐念生本来年底就能和我去澳洲用新身份开始生活,我爸也准备把分公司给我们管。”
她语气逐渐激动,见沅忆的表情有些僵硬,才又放慢语速,低声说道:“我提前给他申请那边的交响乐团已经抛出橄榄枝了,他在国内不可能实现的梦,去那边就能实现,结果就为了你一时的消遣……”清澄眼眶闪起泪花,忿忿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耀眼夺目的沅忆,无可奈何地紧闭上眼,收起眼泪。
清澄语速太快,沅忆一时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她轻拍了一下清澄的肩头,“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在国内不可能实现钢琴家的梦想?”
清澄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沅忆,“你不知道他爸的事?”
沅忆摇摇头。清澄突然冷静下来,换了一副平常的神情,“他有他不说的道理,我只是觉得他为了一个贵妇的消遣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太可惜了。”
说完她起身便要走,沅忆拉住她,即使不知道念生爸爸发生过什么事,她也可以猜出清澄给的条件是上选。
“他不是我的消遣。”沅忆严肃地告诉清澄,“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不管你信不信。他和我说你们分手了,原因是觉得你很好,他配不上你,其他没有多说。所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用尽最真诚的表情,向清澄诉说。直到看见清澄眼神里泛起自我疑惑,她才展开眉头。
“他是这么说的?我以为他喜欢你。”清澄悄声说。
“你觉得可能吗?我和我先生感情那么好。退一步说,就算感情不好离婚了,他会找我一个岁数又大又离过婚,还不可能再生孩子的女人?而且以他的收入怎么养得起我?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不过是觉得配不上你,又怕耽误你,才利用我放你自由罢了。”沅忆说完,装出无奈的样子摇摇头,若无其事地拿起红酒杯喝起来。
清澄并没有被沅忆说服,她不相信念生的异常和沅忆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也一同样不信和念生八年的感情抵不过沅忆出现的几个月。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如今沅忆这番解释虽说很难让她相信,但似乎又很合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她的语气变弱。
“不是你信不信,是你愿不愿意相信。这事对我没什么有利的,我不过就是管了下闲事。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就不了解徐老师,也不可能和他发生什么,我何必骗你呢。”
清澄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讲不通。这时程骏回来了,见到清澄也是相当惊讶。
“啊!我记起来了!去年我堂姐结婚,你来过!”清澄记起程骏面熟的原因,竟笑起来。
“对,去年我一个人来的,你是伴娘吧?我一下没认出来。”程骏也想起来了,“你男朋友呢?徐老师怎么没来?”
“他不爱参加这种活动。”清澄决定放下疑虑,相信沅忆的话,她恢复活力,笑着回答程骏,“我回我那桌了,你们慢吃。”
程骏坐回席位,看沅忆脸色很差,问她哪里不舒服,沅忆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我要回家。”
念生结束完酒店的演出,杨琦才赶到,准备接他去下一场。他一边收拾一边问杨琦,和网红合作出专辑的事有没有回音。
杨琦支支吾吾,他预感不好,让杨琦直说。
“他们做了背调,说你爸的事可能以后会成为黑点,不敢签你。”杨琦心怀愧疚,一直观察着念生的反应,“不过呢,他们说你的原创曲子太赞了,想以高价买断你版权,作曲人也可以写你名字,我觉得这也不错啊!”
虽说猜到会有这个结果,但是真的面对这个坏消息,念生还是如鲠在喉。一个不知名的唱片公司都不用他,他的演奏事业也算是到头了。
他摇摇头,不愿意出售那些心血给势利的资本。
勉强结束一天的演出后,他回到家,颓然倒在床上,陷入绝望中。
他看着窗外,万家灯火通明,自己置身在一片漆黑中,不能自已地啜泣起来。
沅忆已经逃离深渊,快要浮出水面,他也好不容易离水面又近了一些,一个浪头又将他往更深处卷去。上百万的债是一个浪头,钢琴家的梦破碎又是另一个浪头,或许只剩最后一口气,让他想尽办法往沅忆的方向再挣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