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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rack07 情人的拥抱 ...


  •   忘记了世界这分钟跌进了这爱的裂缝
      燃亮烛光只管相拥
      来占据了这晚星空抓紧一刹那的认同
      如梦的将来尽管一点不懂
      完全明白是放纵但是只得这刻可相信
      未来又怕会终于都扑空
      你叫我最快乐你也叫我最心痛
      爱在迷惘中
      你叫我最渴望你也叫我猜不中
      谁可以这样折衷

      曾与你爱过却匆匆过去已有太多雷同
      谁在心中怎猜得准
      能跌进这晚爱火中彷佛一切已经共同
      仍是不敢祈求热恋多一分钟
      要说永远爱吧却怕仍然未相信
      永未能看通
      要说这晚算吧却觉我已经失控
      宁愿继续抱拥
      --陈奕迅《拥抱这分钟》

      四月份的专栏,阿言向读者们介绍了记忆中的南丫岛。
      南丫岛是香港其中的一座岛屿,又叫做博寮洲。阿言更喜欢南丫岛这个名字,看起来亲近又可爱。
      唯一一次同姑妈一家人去那里度假是在三年前。阿言印象最深的便是榕树湾大街上一间豆花铺子,直到现在闭上眼睛,还会闻到美味的香气。
      总编说,三月刊的专栏反响很好,她亦收到许多读者来信,快乐地告诉她,她们按照她教的方法做了爱心巧克力送给男朋友,于是在那一天换得了亲吻,拥抱,钻戒,名牌皮包,甚至还有求婚。
      阿言看着信笺上的阳光残片,突然微笑。她取出一叠缟素的记事纸和签字笔,耐心地回复读者来信。
      她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之后,来同她分享或是致谢。
      但是很难说,是不是一种炫耀。
      回复完全部来信之后,夕阳已经勾勒出余晖。
      阿言鼓足勇气,敲开总编办公室的房门,向他讨要一直以来攒下的假期。总编探求的眼神令她感觉不安,索性最终还是得到了一周的自由。
      走出写字楼的时候,总编走到他身后说,"恋爱中的女人很放肆,且永远需索无度。"
      阿言不服气地想,她只是想要一段属于自己的假期。这并不应该算作需索。

      她随着人潮走入地铁站,跳上一列呼啸而来的地铁。只觉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机器怪物吞噬。
      地铁停在建国门站,她便又随着人潮走出来。
      不知不觉,走到NEW ORDER门外。只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偶遇。
      进了门,阿言却发现,瞌睡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友安翊童。
      她和罗喻躲在前台的立柜下私语,罗喻还伸出手来拍她的头顶。

      "阿童?"
      "你……"安翊童慌张地从立柜后面直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阿言没好气地说道,"吃晚饭。"并用眼神嗔怪地望向好友。
      罗喻也走出来,三人彼此都觉尴尬。

      "钟启坤对你不够好吗?"阿言边从大衣柜里取出箱子,边转头望向躺在她床上的安翊童。
      "他待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阿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床边,盯着好友。
      安翊童抱过床边的鳄鱼抱枕,抵住下巴。
      "我爱他洋葱奶油汤的温暖。"
      三年的感情竟敌不过一杯浓汤的热度。一个曾经拖住爱人的手来到陈靖言面前告诉她,过不久,他们或许会考虑结婚的人,此刻却凭着味蕾的直觉便背叛自己的恋人。
      "你不过是爱他一双手。"阿言扯住鳄鱼抱枕的尾巴,丢出安翊童的怀抱。
      "或许吧,这种感觉很妙。"
      当安翊童看到罗喻为她系起围裙,弓起身子切洋葱,并被洋葱的气味刺激得流下眼泪的时候,她便认定自己爱上了他。
      陈靖言觉得,这并不是爱情,就像丁至廷爱上小嘴巴空姐一样,只是一场徒劳的追逐,他们终究会发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就在转身的距离等待。
      "那么你向钟启坤提出分手了吗?"阿言随手将干净的T恤丢进箱子。
      "分手?我没有想过。"安翊童说得坦然。
      "什么?这是偷情。童,你太自私。"她转过身,插起腰看着好友。
      她想霸占两个男人无辜的爱。
      安翊童从床上爬起,为自己冲一杯速溶咖啡握在手里。
      "自私吗?或许吧……我只是想要他们两个好。如果可以加在一起,那便完美了。"
      原来她不满足一半的好,只想要圆满的好。
      可这世上又有哪个人,拥有完整的好。

      陈靖言甚至已经无法分清,爱情究竟是强大的,抑或脆弱。
      它可以叫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瞬间跌堕,又可以叫两个相濡以沫的人转身行左行右。
      于是当她在酒店的大堂终于见到宣臣的时候,竟控制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他与助理路易莎坐在大堂的沙发里,两只拉杆箱放在一旁。
      陈靖言看着眼前坐在别的女人身边的男人,他的眉眼熟悉而又疏离,她仿佛看过很久,闭起眼睛却没有停留在脑海。她为了他踏遍千万里,他从不曾动容。
      路易莎见陈靖言如一只落魄的流浪狗,带着被抛弃的凄然神情,不由勾起一抹讥笑。

      一行三人坐船到达南丫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陈靖言紧紧攥住一串别墅钥匙,视它做救命稻草。
      放下行李以后,阿言提议去榕树湾大街那间豆花铺子吃豆花。路易莎用高跟长靴的鞋尖踢着茶几边缘不耐烦地说,"那种东西怎么叫人吃饱。"
      宣臣倒是无所谓地横在沙发里,等着两位女士最终定夺。

      结果是,他们来到榕树湾大街上的豆花铺子……旁边的披萨店。
      路易莎抢先一步,坐到宣臣旁边。阿言恨恨地剜着她手上一只粉水晶手镯。她不敢用眼神向路易莎挑衅,但是她可以大胆地挑衅她的手镯。
      一个时刻佩戴粉水晶招引爱情的人,像一只发情的母猫。阿言咬着下唇想道。但是她忘记了三年前她自己也是着迷一般搜集各式的粉水晶来乞求爱情的人。
      女人,往往宽容地对待自己,严苛地看待别的女人。尤其是看待路易莎这样,身材高挑衣着时髦的单身女性。
      她的一双金色大耳环与金色羽毛耳坠撞击,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阿言翻着白眼盯住天花板,在想这个女人的耳垂究竟有多么坚强,竟能承受这样的负重。
      路易莎在湖蓝色长羊绒开衫里面,穿一件吊带背心,恰好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阿言看看她,又将手抚在自己胸口。
      其实阿言并不喜欢大胸的女人,她总认为大胸的女人很蠢,可是路易莎却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大胸女人。
      长裙下路易莎穿人字拖的脚趾也被精心涂上亮晶晶的象牙白色。
      阿言回想一下自己,有多久没有为自己的脚趾涂一层新鲜的趾油,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现在应该已经斑驳了。
      为什么她的头发就可以是中分的暗紫红色浪漫卷发,而她的头发连弯曲的程度都显得粗糙而没有弹性。

      宣臣实在耐不住,对陈靖言说,"你究竟要不要吃这块披萨,它已经要被你用叉子戳成漏斗。"
      阿言这才缓过神,举起那只丑陋的披萨饼,递到嘴里,不再去看发情的女助理路易莎。

      吃过饭,阿言提议去榕树湾后街散步,路易莎先一步挡在她面前,"阿臣还要工作。"便捉起他的袖管扯向回程。
      阿言讪讪地跟在两人的背影后面。讨厌的路易莎。自私独占的女人。
      阿言想,她一定是喜欢宣臣的。这是女人的直觉。

      姑妈的海景别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户,窗外是阳台。阿言回到别墅以后,便将收在储物间里的铁艺桌椅搬到阳台上,支起阳伞。
      路易莎拉着宣臣躲到楼上房间里,阿言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是她自己硬要跟来,即便被排挤,她也无话可说。
      她从储物间推出一辆银色的自行车,棕色猄皮的车座,配一只淡绿色车筐。脚蹬也是淡绿色。
      很特别的一辆单车。
      阿言骑着她,在风中舞蹈。
      她骑车到半山腰的花店,买一束百合花,特意叫店家喷了水在上面。百合花放在车筐里,她便像踏着晨露的采花少女,远离尘嚣,忘记别墅里的两个人,忘记她凄苦的单恋。
      阿言将车子骑得分快,卯足了劲向前蹬去,然后颤颤巍巍地松开双手。一开始车身总是来回打晃,直到后来,她可以将双臂舒展开,拥抱岛上如春的微风。
      她骑得累了,便回到别墅,将百合花插在花瓶里。

      阿言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听到另一间房间里传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笑声。
      她从来没有见过宣臣放声大笑,微笑都鲜有。每次都是抿起嘴,笑着的时候也好像带着些不屑。

      阿言拧开花洒,笔直地站在淋浴下。她的头发顺服地贴在后颈,耳边却始终回响男女的调笑声。
      她披上浴袍出来,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脸。又转过身,看着那因为涂抹松节油而起红疹的脊背,陡然觉得自己是如此荒凉。
      她以为,只有同类才会相互吸引。于是她要在身上涂抹松节油,散发他的味道,他才能够嗅到她。
      她突然发疯一样,翻出行李箱中的松节油,拧开盖子,倒在洗手池里,松节油不甘心地旋转着沉入水管。然后她便如释重负般地翻出薰衣草味道的婴儿油,耐心涂抹在身体上。
      大概路易莎身上三宅一生的香水味道,盖过了她的松节油。宣臣没有机会认出她这个同类。
      阿言穿上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每当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会这样穿。衬衣的下摆刚好遮住臀部,像是一件连衣裙。
      她穿上那双从菲律宾女孩手中买到的粉红色皮鞋。站在镜子前,一点一点吹干头发。
      阿言举着吹风机,风力很劲,她的头发被吹得蓬乱。
      这一刻,她甚至都认不出自己来。

      宣臣和路易莎依旧躲在房间里。
      阿言走下楼去,来到沙滩上。
      海浪拍在岸边,留下黑暗中一阵空灵的声响。陈靖言喜欢听这样辽远的声音,叫人忘却孤独。她坐在沙滩上,安静地聆听。
      头顶有一轮皎洁的月,她抚摸着自己的卷发,突然跳了起来。
      阿言用手垒砌一只四方形的砂枕,不顾指甲里嵌满了沙粒。她枕着它躺下,任由自己海藻般的长发铺在身后。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油画上的女子为什么没有表情。
      她也终于懂了,女孩子不是在享受一个怀抱,而是在等待一个怀抱。
      她不过是喜好吃巧克力罢了。
      因为吃巧克力的女人比较容易满足。

      她伸出手来,怯怯地环住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怀抱,给自己温暖。夜晚的海风终归是凉的。
      "你现在幸福吗?"
      阿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松开双臂,转身回望。
      宣臣蹲下身来,又问她一遍,"你,感觉到幸福了吗?"
      陈靖言没有懂他的意思,困惑地看着他。
      "你说过,沙滩少女很幸福,就像是爱情。那么,你现在感受到幸福了吗?"
      阿言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坐起身来。
      宣臣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竟在这迷人的月色下对她微笑,她随时都有昏倒的危险。
      阿言贪婪地望着他的脸,尖尖的下巴上留一点胡茬,很好看。
      "她不过是喜欢吃巧克力罢了。"
      "哦?"他感兴趣地挑挑眉。又望向她的鞋子。
      "鞋子很漂亮。"
      "在上海那间画廊附近的精品店买的。"
      "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那里?"
      阿言突然兴奋地捉住他问,"你见过她的?那你知不知道,这双皮鞋背后,还有一支爱情故事……"她慌忙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松开抓在他袖子上的手。
      宣臣站起身来,掸落身上的沙粒。又将一只手伸到阿言面前,作势要将她一并拉起来。
      阿言怯怯地将手递进他的手中,他着力一拉,她便站起来,顺势倒向他的怀抱。

      宣臣的怀抱很暖,也很柔软。
      她的心已经快要吐出来。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将她耳边的发丝抚到耳后。
      她的一双手多余得不知道要摆到哪里,只好揪住他夹克的下摆。
      他突然将脸凑过来,吻住她的嘴唇。他的唇便是赤裸的诱惑。
      她的呼吸与思绪瞬间被抽空。此刻她像玩偶一样任他摆布。

      他们的接吻漫长又情意绵绵。宣臣含笑望着她,伸手刮一刮她的鼻尖,问道,"情人的拥抱,当真是最暖的那床被吗?"
      陈靖言没有想到他记得十年前她一句话。美好来得太突然,她头晕目眩,好像被关进洗衣机翻搅了半个小时。
      "你还记得。"
      宣臣撇撇嘴,摆出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你真是一个疯女人。车子骑得那么快!"
      "你怎知我骑车子?"
      "我从卧室窗户看到。"
      "你竟偷窥我……"阿言不由挂上一张狡黠的笑脸,"你不再嫌我固执?"
      "我慢慢发现,固执也并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终于放弃了他的味道,不再尝试成为他的同类。他反而却嗅到了她的气息,来到她身边,拥抱亲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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