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爱陈奕迅》为安

4、Track04 流泪的酒心巧克力

　　明白没有
　　在悬崖上哪可退后
　　你要转左我不后悔
　　望着自己的映像摇曳跌荡
　　仍然优雅地盲目搏斗
　　——陈奕迅《孤独探戈》

　　“阿童，我恋爱了。”陈靖言在电话里说道。
　　“你早该恋爱。”
　　安翊童是陈靖言唯一的交心好友。她们的友谊也经历了十年。
　　“你猜那个人是谁？你见过的。”
　　安翊童在电话那端沉默，将电话线绕在手指上，又松开，再缠上。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阿言的身边有哪一个男孩子，最终令她动心。
　　“我一定没有见过。”
　　“你见过的，十年前，在伦敦。还记得那副海滩少女的油画吗？”
　　安翊童想了很久，低低地呼出一声，“是那个傲慢的鞋印帽衫男。怎么会是他！”
　　“我们重逢。”
　　“于是他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不，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挂掉电话的时候，安翊童在想，阿言一定是疯了。寂寞太久的女人，像晾干的柴火，遇见一点火星便灰飞烟灭。

　　一连几天，陈靖言都没有再打电话给宣臣，只是一味地等待着，某一刻自己的电话响起，他好听的声音飘进耳朵，“是不是开始怀念红酒焗蜗牛的味道？”
　　只可惜他从未打来电话，哪怕只是说上只言片语。她却早开始怀念红酒焗蜗牛的味道。

　　三月份的专栏，阿言教读者们如何制作心形巧克力。白色情人节那天，女孩子们便可奉上亲手烘焙的爱意，献给心爱的男子。
　　当她在家里融化可可脂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情也一并融化在一方模具当中。她想象着宣臣眯起眼睛品尝时候的样子，像喝下一杯香槟，连身体中都翻出美妙的气泡。
　　她从冰箱里取出朗姆酒，倒出一茶匙，加到可可脂里面，她要他在她的爱意中微醺。

　　然而宣臣的专栏却叫陈靖言失望。
　　他在思念一个遥远的女子，一个在某年的白色情人节将他离弃的女人。
　　那天在办公室，当阿言如期打开邮箱的时候，便看到他的心事安静地躺在其中。她迫不及待地点开看，阳光很刺眼，当她看到那个女人狠心地将他相送的粉红色丝巾丢在风中的时候，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为他系起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他却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缅怀过往的爱情。他从不曾挂心自己对他的感情。
　　下班以后，阿言回到家，点起一支马鞭草味道的香氛蜡烛。屋子里顿时笼罩一层暖暖的清凉。
　　她自冰箱里取出一瓶婴儿香槟，站在阳台拼命地摇晃。气泡冲开了瓶塞，瓶子里的液体喷出一道抛物线，坠下楼去。刚巧砸中路过的行人，那人抬起头来冲着阿言的方向大声骂起来。
　　她跑回屋里，拉拢了窗帘。
　　电视机里播放着电影《触不到的恋人》，阿言独自坐在餐桌前，吞下前一天做好的心形巧克力，喝低度数的婴儿香槟。
　　香薰蜡烛燃尽，屋子里突然一片黑暗，只有荧幕闪烁出光亮。
　　漆黑的屋子，除了自己，便不会被发现眼角的泪水。
　　他说过，喜欢吃巧克力的女人很容易满足。她吃下了整整十五盎司的酒心牛奶巧克力，却没有因此觉得好过一些。
　　陈靖言拧开音响，倒在沙发里听陈奕迅的歌。他的歌声似鸩，一旦爱上了，便无法自拔。

　　三月十四日，天气并没有因为白色，情人节的到来而暖和一点。
　　阿言约了安翊童吃晚餐。
　　安翊童与她的男朋友钟启坤交往了三年，而早在第二年的时候，白色，情人节对他们来说，便已不是节日。于是当安翊童听说阿言需要陪伴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她们去了NEW ORDER。进门的那一刹那，陈靖言是渴望遇见宣臣的。
　　可是店里冷冷清清，依旧只有罗喻和那个爱打盹的女孩子。
　　罗喻看到阿言显得很高兴，像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过来打招呼。而阿言的心里却是失望的。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我们有特殊的offer。要不要尝试一下，很实惠的。”
　　反而是安翊童对此更感兴趣，拉过罗喻问东问西。
　　最终，安翊童点了一份情人节大餐，而陈靖言却点了一盘铁板烤香肠，一客红酒焗蜗牛，还有一块覆盆子蛋糕。
　　宣臣说对了，陈靖言是一个固执的女人。自从爱上他以后，她又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女人。

　　阿言甚至怀疑罗喻在存心戏弄她，因为那一盘香肠并不好吃，萨拉米熏得过火，像一只僵死的肉虫。里昂纳里面塞了太多辣椒，呛得阿言猛烈地咳嗽起来。
　　看起来安翊童的情人节大餐才更加美味。情人节的时候，难道一定要吃特定的食物才会圆满。
　　幸好红酒焗蜗牛还是一样可口。蜗牛的火候恰到好处，吃下一只连唇齿都留着香。
　　陈靖言吃光所有蜗牛的时候，发现自己对宣臣的思念无以复加。她多么想在这一天见到他，哪怕不是情侣，也保留了情人般的回忆。

　　于是她掏出手机，拨出宣臣的电话。
　　“你在哪里。”阿言只觉自己带着颤音，连语调都哽咽了。
　　“在外面，和朋友。”
　　“是女朋友吗？”她突然很嫉妒，这样的日子里，竟然有一个人轻易便将他约出来。
　　“不是的。”
　　阿言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便看到自门外走进来的宣臣。
　　和他身后的高挑女孩。

　　宣臣率先挂断了电话，挑旁边的桌子坐下。高挑女孩甩着披肩的长发，也拉开座位坐下。
　　陈靖言只觉这间店太小，无法盛下她的羞愧。面前的铁板烤香肠仿佛也在嘲笑她。
　　安翊童左右看看，好像明白了什么，偷偷地将手伸到桌子底下，去握阿言的手。

　　罗喻在为陈靖言上覆盆子蛋糕的时候看到了宣臣。他同宣臣打过招呼，又转过头去与高挑女孩打招呼。
　　陈靖言想，他认识高挑女孩，恐怕要早过认识自己。
　　“为什么不带女朋友去吃烛光晚餐，今天可是重要的节日。”她的话说得酸溜溜，只是想让他知道，她早已识破他的谎言。
　　宣臣却告诉她，那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女助理。
　　哦，是了，有名气的画家都需要一个助理。
　　高挑女助理透过长睫毛瞥向陈靖言，神情就像是盯着一只蚂蚁在看。
　　他会在白色情人节和自己的女助理出来用餐，在三月份的专栏里公然缅怀旧情人，那么是不是说明，阿言的盼望始终还是存在可能。
　　“这是我的好朋友安翊童，十年前，她也是见过你的。”
　　宣臣礼貌地同安翊童点头招呼，呢子外套上的金色排扣在灯光下发亮。

　　阿言吃下了一角蛋糕，又点一杯杨梅汁，和一份香蕉船。她并不喜欢吃冰品，只是需要一个继续逗留在这里的理由。
　　宣臣在旁边的座位上同女助理谈论着，阿言隐约间听到是有关画展的开幕酒会，于是偏过头去问他，“你要举办个人画展吗？”
　　宣臣明显不乐意自己的对话被别人打断，不耐烦地用叉子敲打餐盘，点了点头。
　　“在哪里？我可以去看吗？”
　　“下个礼拜，在上海巨鹿路的某间画廊里面。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一份请柬。”女助理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陈靖言，代自己的老板回答。女人之间的洞察最为敏锐，她怎会不知这个女人卑微的心思。她邀请她，不过是可怜她毫无结果的单恋。
　　宣臣的性格，自然不会恋上眼前这个聒噪又乏味的女人。他对她的反感溢于言表，任谁都看得出，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蒙蔽了双眼，看不穿真相。
　　陈靖言从女助理手中接过请柬，开心地对宣臣说，“谢谢。”
　　而宣臣只是低着头吃一份莳萝芦笋三文鱼意面。他不再吃铁板烤香肠。

　　离开NEW ORDER以后，阿言在马路上别过安翊童。
　　好友临走之前，只是叹着气对她说，“阿言，放弃吧。”
　　陈靖言走在长安街上，看着呼啸而过的车流，她如何放弃。十年之后的重遇，她不过是再次爱上他罢了。
　　天色已经很晚，她却任性地想去画坊看看，想看画画的人在那里悉心挑选工具时候专注的神情。
　　她走了三间绘画用品商店，只剩一间是还在营业的，店里却没有顾客。于是阿言顾自地在店里游荡，最终从货架上取下一瓶最好的松节水。回家以后，她将松节水稀释，滴进了玫瑰花香的沐浴露当中。
　　她褪下所有的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忍不住端起舞蹈的架势，赤身光脚，想象与宣臣共舞的情形。
　　沐浴过后，又滴两滴松节水在拭干的头发上面。
　　如此，她的身上便散发出他的味道，一个画家才会具备的气息。

　　夜晚，她拥着那并不好闻的气味睡眠，松节水与玫瑰花香仿佛起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睡衣里的皮肤起了暗红色的斑点，却没能阻止她枕着棉被睡了安稳的一觉。

　　要被禁词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