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寒十二宫》存右儿

5、春风乍起

　　慕容家的女儿吗？或许属于慕容家的女儿早就不存在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四方历356年五月初七，即妆柳被下禁足令的第二天，大清早就耐不住性子，在绘柳院里荡秋千。清晨雾重，可妆柳仅着单衣，长发用簪子绾起，于头侧固定成环髻，余发顺溜地垂于脑后，再抹了把脸，便出了屋。
　　绘柳院中的秋千架设于后院的花圃之上，别于前院，不会叫人发觉。另有书房挡于前，闺室于其侧，一旦听到声响，及时开溜就行了。
　　于是乎，妆柳毫无顾忌地荡起了秋千。
　　但是，万事无有一万，唯有万一。正当妆柳玩得尽兴之时，一重物坠地之声轰然响于身后，伴随着一阵花草的芳香及轻微的地动。
　　妆柳猝不及防地跳下秋千，猛地回身，却被眼前之景给怔住了。只见两男子相叠摔在花圃上，皆是头朝下，完完全全的狗吃屎之状。妆柳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开了。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相叠的冷家两兄弟终于在妆柳那越发狂妄的笑声中爬了起来，低着头各自拍身上的土。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妆柳止住了笑意，提高了嗓音“且是以这种不雅之姿。”
　　而尚文和尚武本已一身狼狈，相互抱怨，一个埋怨雾厚瓦滑，一个抱怨被当成了肉板，直至听到那句“不雅之姿”才齐齐抬头，看向妆柳。
　　“妖孽！”妆柳在尚文抬头的瞬间大呼道。
　　此话一出尚文不禁黑了脸，而尚武乐得开怀，除自个儿外还没有人称这位羽城第一美男子为妖孽，这下找到同盟了，忙连连点头附和“他就是妖孽”，可又忽发现自己是属于被漠视的那位，又冲妆柳嚷道“诶！诶！这位小姐，本公子虽不及我大哥这般妖孽，但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各院的仆人丫鬟早已被这不协于宁静清晨的声音引得纷至沓来。敏姨率先进了绘柳院，见着妆柳便令道“回屋去”
　　妆柳随即向闺室小跑而去，至房门口时回头瞪了两兄弟一眼，而后“嘭”的一声关上门。
　　“两位公子来宇文府有何贵干？”敏姨上前质问道。
　　尚武尴尬地挠着头，看着被渐渐包围起来的大哥和自己，哀叹先是被当成肉板，再被当成贼子，真是祸不单行。侧头看一眼大哥，却见他嘴角含笑，只是悠悠出口道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滑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哈哈！好文采！”一中年男子笑着步入院中，身旁跟着一位美妇。
　　“老爷！夫人！”敏姨领着家仆弯腰行礼。
　　这便是宇文肃及其夫人慕容氏了。尚武心中一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宇文肃同时立足于七侠会与复姓官僚氏族，在四方赫赫有名，但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一直处于中立之位，相闻曾有不少人为动摇其心而屡次拜访，怎奈这宇文肃神出鬼没，根本见不着人。所以自己和大哥才会先爬墙观察再做决定。虽摔了一跤，幸而把人引来了。果然是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我欺。
　　衣角的扯动把尚武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忙跟着尚文作揖行礼
　　“冷尚文”
　　“冷尚武”
　　“见过宇文伯父、伯母”
　　羽城冷家！宇文夫人脸色变差，盯着面前两青年，而宇文肃却是神采奕奕，开口就道“两位贤侄快请起，想我与冷兄相隔多年不见，不知近来可好？”
　　“托伯父之福，一直是家宅平安。临行前家父也让尚文代其向伯父问好。”尚文恭敬回答。
　　“平安就好啊！”宇文肃感叹道“随我去书房，好好聊聊”转而负手离去。
　　在宇文夫人的示意下，敏姨上前“为两位公子带路”，随后三人一前两后出了绘柳院。
　　宇文夫人看了一眼院中簇成一团的丫鬟仆人，严声令道“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吞下口，烂在肚子里！如若有透露一字，严惩不待！”说罢朝妆柳的闺室瞥了眼，才转身离开。
　　好险好险。妆柳透过门缝看到娘亲走了，才嘘出一口气。虽没被娘亲训斥，但光那一瞥，心就不由自主的“嘭嘭”乱跳，该不会有不好的事儿了吧……
　　通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妆柳不会料到没过多久娘亲就会差人知会“没事儿不得随意出门”，更没料到还有派门神守着院子。
　　这“不得出府”变成了“不得出门”，妆柳气得直磨牙。都怪那两个瘟神！娘下的命令，敏姨也不敢稍微通融一下，这可如何是好。
　　妆柳双手抱臂，不停的在房间里兜圈圈，猛然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对啊！娘不让出门，可爹没不让啊！女儿生来干嘛的？不就是撒娇的嘛，当然仅限于对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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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兄的信我看了，除了履行当年的约定，信中所未提明的第二件事，怕是两位贤侄此时赶来洛城的主要原因吧。”宇文肃屏退家仆令众离书房十步，不得打扰。
　　“正如宇文伯父所料”两兄弟齐声回答，但已压低了声音。
　　宇文肃看了尚文、尚武一眼“莫不是……四协会……”见两兄弟眼神突然凌厉一闪，宇文肃便心知肚明了。
　　四协会是四年一届的秘密会议，由四地执权者及相关的重要人士方得参与。每届的四协会都会变更时间与地点，这次选在六月二十于洛城召开，为期四天。
　　“的确如此，家父说此事还需由宇文伯父协助”说罢，两人各自奉上一封信。
　　宇文肃一一打开腊封，抽出信纸。看罢，竟不能言语。半晌，才开口道“到时，你二人便随我去吧。”
　　“多谢伯父”两兄弟鞠了一躬。
　　“两位贤侄真可谓是年少得志”宇文肃赞道“离四协会召开还有段日子，两位贤侄不妨暂且住于宇文府，随我出入也会方便些。”
　　“如此多谢伯父了，我兄弟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尚文答礼道。
　　宇文肃笑了笑，面露慈祥之容“再者，是月十五是小女妆柳年满十六的生辰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