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烦你烦你

5、第 5 章

　　就像是巧合，周思危时不时会走过小巷，虽然是上课必经之路，但周思危从前显然不会注意到这里的花草树木，以及躲在草丛里的猫猫狗狗。
　　那天是周一，证券投资课程结束，宣告着周思危百无聊赖的下午画上了句点。班导把他叫到办公室。和班导的谈话结束，陈征和萧景明早就走了，周思危自己走过小巷，看见日暮下的一个人，身体周围被打上金黄的光圈，他蹲在草丛里，紧盯着眼前的橘色小猫，嘴里还不停念叨，“橘猫，你胖了，胖橘。”许居安面色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就连是说出的话，都带着软软的情绪。
　　“你是不是没有家人，才一个人.....额....一只猫在这里。”
　　“和我一样”他自问自答，像个傻瓜，可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悲伤，但是察觉到似有若无的不满。
　　周思危见过很多人，有的人决绝，有的人自我，有的人漠然，有的人温柔。可第一次见有人同时包含所有情绪。许居安长相温和，说话轻声细语，可他听说过很多许居安的事情，比如他不喜交往，办事决绝，待人漠然，身边只有一个舍友与他相交投缘，现在竟然对一只流浪猫袒露情绪。
　　喜欢是很轻易的东西，一个瞬间、一个特定，或者是一个不经意，一个人就可以因为某些情愫动心，然后喜欢上那个特别的人。
　　周思危在这样的瞬间里，不经意的遇到许居安几次，但仿佛有过无数次的对视、回眸，以及笑意晏晏。
　　然后半个月后，周大少爷觉得自己生病了，情绪每况愈下。他一向是自我了解十分清晰的人，他要许居安，目的性很强。他不是很在意许居安当前是什么样，他要他的以后。
　　——
　　许居安刚吃完药准备睡下，手机不适宜的响起。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沙哑着“喂”了一声。
　　接起电话的人声音哑着，比以往低了很多，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和小心，周思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怎么了”
　　“学长，我发烧了”许居安看了眼来电人，这才囔着声音出声。
　　许居安不知道自己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声调却是像在撒娇，周思危突然生出很奇妙的感觉。实际上许居安本意是想说自己不是故意加了微信不说话，他最近太难受了，阴雨天真的好难熬。
　　于是，最怕麻烦的周大少爷第一次为了原本不相干的事情去了另外的宿舍楼。艺术系是川大的热门系别，学院楼和宿舍楼都设计的别致。楼前是一排梧桐树，阳光透过梧桐枝干照进楼门，像是镀上了一层颜料。他走进302 的时候，和许居安的舍友打了照面，省掉了敲门、通电话的时间。
　　宿舍楼很安静，静到周思危可以清楚地分清许居安是在呼吸还是在呓语。
　　他是下铺，周思危轻易就可以触碰到他。大概是感冒的缘故，许居安的呼吸很重。周思危撩起他微卷的头头发，意外的很软，额头还是发烫，正对着床铺的书桌上还放着水杯和药片，大抵是刚吃过药，感觉许居安睡得很沉。
　　实际上许居安似醒非醒，只是没有力气睁开眼和周思危问候。
　　他梦到许江南了。许江南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笑骂他怎么不去练拳，怎么那么急着挣钱。说他小财迷。他解释自己最近太忙，课程很复杂，所以才忘了去练习，还许诺自己病好了就去。许江南笑他，他也笑着回应，可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许江南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他以为是许江南生气了，怪他没有照顾好自己。
　　“...别走....”许居安压着嗓子，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枕头就这么湿了一块。周思危刚坐下，许居安就拉住他的衣角，喃喃着“别走”。
　　他以为许居安做噩梦，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叫醒他。可许居安还是不停哭泣，眼角的泪浸湿了枕头。这是.....梦魇了？周思危想。
　　“居安，许居安...”他一声声叫着，许居安却怎么也不醒。
　　“别怕”周思危没办法，只能应着“别怕”
　　周思危还没有这么给人擦过泪，他抬起左手擦拭许居安擦眼角的时候很轻，许居安还是迷迷糊糊睁眼，和周思危对视一瞬，周思危轻声说“睡吧，没人会走”。许居安就这么蹭了一下周思危的左手，“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许居安长得有多好看呢，好看到哪怕是周思危也越看越心动。他是喜好美人的人，也觉得美好的事物应该共同分享，现下却要抛掉这种想法。许居安这样好看的人，应该养在家里。周思危轻轻拍着许居安，许居安似乎睡沉了，呼吸声轻轻发出声响，鼾声很轻，不像陈征。
　　周大少爷第一次哄人睡觉，“每次见你，你都在发烧”
　　许居安睡醒，周思危已经走了。许居安以为自己做了梦，但看见枕边的感冒药，思来想去，还是拿起手机，道了句谢谢。
　　【周四】：你为什么那么能睡
　　【居安】：....我感冒了学长
　　【周四】：....
　　这场病似乎跟着周思危的关怀，渐渐有所好转。两天后，阴雨天终于过去，许居安生病不去医院，在宿舍楼里养了一周的时间，新闻学院院草端茶送饭，金融系大佬连夜看望.....消息一传十，已经换了十几个不同版本。眼看有的课程正在慢慢结课，许居安变得更加忙碌，交作业、兼职、图书馆，以及微信聊天。
　　【居安】学长，你网名为什么是周四
　　这个问题缠绕许居安很久了，他每次都想问，每次都忘记。
　　【周四】我喜欢周四，周四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居安】我喜欢周五，是开始，也是结束。
　　两个人渐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许居安新的家教工作就在【雅苑1号】，离周思危租的公寓很近，两个人有时候时间线会赶在一起。这天，许居安结束了兼职，被学生家长送到了公寓楼下。
　　“许老师，小枕能不能考上川大艺术学院啊”
　　“他的成绩很好，虽然之前文化课差了一些，但他很努力，天分也很高。”
　　“小枕很信任你，他的成绩多亏了你”
　　“您言重了。他很有天分，也很有主见，并不是一个冲动的孩子”
　　“嗯，我知道。他很像他爸”
　　陆枕栏母亲的眼神悲伤，许居安并没有多问，而是道了再见。
　　补课的学生叫陆枕栏，是川中艺高的学生。许居安之前在咖啡店打工，而陆枕栏的母亲，就是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她知道许居安是川大艺术学院的学生，自然是分外惊喜。于是，许居安从一个小服务员，晋升成了老板儿子的书童....（tui），老师。
　　高二的时候，许居安就教他一些技巧性的东西。虽然不是假期，但是课程很紧，而且他偏科比较严重。虽然是艺术生，但文化课差的很多。相比较文化课程，陆枕栏的画很有自己的风格，但是这孩子偏爱漫画系的风格绘画，因为这件事和他母亲多次发生争吵。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
　　是许居安在咖啡馆找到的人，他看了眼坐在咖啡桌前失魂落魄，眼眶发红的孩子，忽然生出了羡慕。许居安走上前，第一次语重心长：
　　“陆枕栏，你现在和你母亲争吵以后想走的风格，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老师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些没有意义吗”
　　“你还没有到该做决定的时候，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先有一个好的背景，才有机会做选择吗？”许居安笑着安抚陆枕栏。
　　“可我妈她不会让我自己做决定的”陆枕栏很失落“她已经习惯掌控我的全部”
　　许居安叹气，觉得自己又要多管闲事。
　　“你的名字，是你妈妈求神拜佛得来的。她生完你，自己恢复的很好，可你却一直在保温箱里，她很怕你活不下来。所以顾不得你奶奶说的坐月子，11月底跑去了寒山寺，跪在佛前求经，她不会念，就让山上的小和尚帮忙念，她闭眼跪着。后来寒山寺的方丈让她算一卦，她就求你的名字。方丈说你无根不成，无木不运，无水自成。”许居安是怎么知道的呢？是陆枕栏母亲告诉他的。她是单亲妈妈，在很多时候很像许江南，性格、处事、为人等等，养大陆枕栏并不难，可教育他却成了问题。孩子不算叛逆，可在未来的抉择上却还是天真。
　　于是她告诉许居安这些，只是想要他帮忙劝诫。
　　陆枕栏在许居安对面，惊讶的嘴巴合不上，看的许居安笑出声。
　　“傻孩子，在你妈妈眼里，你是她的全部。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在掌控你，只是你现在根本无力为自己做的决定买单，她却可以。而她做这一切的前提和结果，只是替现在的做主，让你将来能够如愿而已。”
　　啰嗦的故事，但血浓于血就是这样，很多都不落俗套，但是深刻又温情。
　　陆枕栏顾不得道谢或者道别，“蹭”的冲出了咖啡馆，买单还是他这个老师来的。
　　许居安无奈看向对面的空座位，以及还未来得及喝一口的咖啡，叹了口气。
　　“看不出来，你嘴巴这么厉害”周思危的声音忽然从头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