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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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江似做了一夜的噩梦。
她与老婆正在家享受晚餐，烛光摇曳，酒香四溢，月光透过彩色琉璃洒入室内，窗外盛放的鲜花传来怡人的芳香，气氛正好。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表达她对老婆的无限爱意的时候，正门传来相当恐怖的声音。
“江似，你开门，江似！”
来者一边砸门一边大喊。
“江似，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偷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呐？开门呐，你有本事在外面乱搞，你有本事开门呐！”
顾不得老婆诧异的目光，江似满头大汗地跑到门口，急匆匆打开摇摇欲坠的大门。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乱喊什么！”
银发辟邪款款走入屋内，对着她冷冷一笑：“怎么，你还怕人听见？敢做就不要怕被说，正好你老婆也在，今天我们一起算总账。”
江似愕然转头，发现老婆就在身后。
“江似，这是怎么回事？”
“轰隆”一声，大门摔落在地，扬起一片飞尘。
江似猛地醒转过来。
——这梦也忒可怕了！！！
“……所以你一大早急着找我，只是因为一个噩梦？”
风晴雪有些无奈地看着门外惊惶的少女。
“都说梦是反的，你不必如此惊慌。要是睡不着，我可以给你开些安神助眠的药……”
“不，药已经救不了我了！”江似迫切地抓住对方的手，“晴雪，你还是给我做点人间的吃食，让我在被岚相打死前，最后品尝一下家乡的味道！！”
风晴雪安抚性地回握对方的手：“我可以答应你，但岚相应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话说一半，她便注意到少女泛红的眼角，破损的唇瓣，脖子上的机械性紫斑，以及身上不容忽视的大妖气息……灵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牵着对方走进屋内。
“我这就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先进来稍等。”
江似看了看眼前五彩斑斓的食物，又看了看旁边暗藏杀机的调味粉，头一次怀疑，自己的不死生涯，很可能终结于食物中毒。
“……晴雪，你是哪里人来着？”
“地界幽都，你应该不曾听说，那里是受女娲娘娘庇护的地方。因为你说想尝家乡风味，我拿了些特制的调味香粉，材料不全，味道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江似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听从内心的声音，无视可疑的佐料，将筷子伸向主菜……
——然后她就吐了出来。
“呕……咳咳，抱歉，呕……”江似捂着嘴说，“我不是……不是嫌弃你做的菜，只是太久没吃东西……有点接受不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让灵魂都颤抖的独特风味！
而且——是她产生幻觉了吗，对面好像有个眉心一点红的大哥一直在瞪她？！
风晴雪轻轻摇头：“吃不惯不要勉强。我这儿还有些盅栎糕，看诊的孩子们送的，可以给你填填肚子。”
“不用了，其实我也不需要吃东西……”
江似虚弱地摆手。上次在离火殿的那顿饭，可能是她几百年来第一次吃东西。
以前跟阿姐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吃得江似都有些厌烦了。她跟阿姐不一样，不吃东西也能活，所以分开之后，她很是快活地绝食了一段时间，然后悲伤地发现，一个人孤身在外，根本一点吃的喝的都不敢碰。谁知道那些东西人类能不能吃，更不知道里面混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要不是她快死了，完全不会想吃什么人间的食物。
“……我跟岚相做了。”
江似突然开口，坦坦荡荡宣布了自己异常的原因。
灵女无声叹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江似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单知道岚相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却忘了辟邪还有裂空这一招，可以随时转移场地，稀里糊涂地就跟人滚到了床上。等她终于想起跑路，人已经在岚相家里生米煮成熟饭，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老婆啊！！！
她竟然背着老婆跟别人发生了关系？！江似背上挂满了冷汗，也顾不得处理身上的犯罪证据，套上衣服就麻溜地逃了出去。
当时岚相睡的正香，想必是最近公务繁忙，难得放松，就这样一睡不起……
——但是现在一想，她这种行为跟始乱终弃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怎么办怎么办，岚相肯定会杀了我的！”江似疯狂抓着自己的头发，本就毛躁的头发又变回乱糟糟的模样。“背叛了老婆不说，还睡了人就跑，完全不负责任——”
虽然她完全不打算负责！！
——是的，问题不在睡或不睡，而是睡了之后不想负责！！！
“我跟你说，岚相最讨厌的就是不负责任的人，还记得上次有个战士犯了错，企图逃避责任，差一点就被他宰了……”江似一脸惨白，求助地看向对方：“晴雪，怎么办——！！”
“你先冷静。负责也不是由你来。”风晴雪无奈道，“不过你这个状况确实紧急，最近药材告缺，好在我刚才看了，剩下的还够做一份避子汤……”
“做那个作甚？”江似不解，“不不不，晴雪你没搞懂情况——”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更详细的情况不需要说与我听。”风晴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好了，你听我说，现在重要的是你。你应该知道，人妖混血，问题不止于子女本身。母亲为妖，问题不大；母亲若是人族，只怕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个过程。何况辟邪之力极为霸道，绝非常人可以接纳……”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江似一脸问号，还是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在灵女欲言又止的当口，她突然想起：女性是可以怀孕的！
“不不不，我没这个问题啦！自从变成不死之身，这具身体就再也没来过癸水，所以……”
事后也完全没有清理，现在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呢！
“没有癸水？”
风晴雪意外地看向脸色发绿的少女，随后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天生如此，也不是某种疾病……没有生理周期，不用摄入食物……或许如你所说，这是一种不死之身的表现……
“可是，我一直想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会死的人吗？”
闻言，江似笑了。
“晴雪，你觉得呢？”
风晴雪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身为幽都灵女，即使没有常伴娘娘身边，晴雪也知道，女娲娘娘越来越虚弱了。
便是神仙，也会衰弱，也会消亡，何况是人？或许有的人能活很久，或许有的人特别受上天眷顾，可是一路走来，她没见过谁能真正超脱生死，无视世间一切法则。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对江似的“不死之身”持怀疑态度。那是真的“不死之身”吗？还是某种很像“不死之身”的存在？或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似笑眯眯地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族的女孩，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街坊邻里都很喜欢她，可是有一天，她被一群坏蛋抓去，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实验……被做实验的不止有她，还有很多妖、兽、以及她完全认不出来的生物，但是最后只有她活了下来。
“从此，再也死不掉了。
“她尝试了很多不同的方法，割腕、砍头、上吊、跳崖，可是都没有用。即使被烧成黑炭、炸成碎片，她也能很快长出骨骼肌肉，恢复原来的样子。强大的再生能力使她成为人们眼中的怪物，然而谁也不能杀死她。最后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她来到了魔域，这个更适合怪物生存的天地。然后遇到了我。
“那个女孩就是阿姐。如果你曾亲眼见过她的再生，你也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不会死的人……那是以海量血肉供养的，永生的怪物。”
哪怕阿姐根本不想活下去，她的本能也会促使她摄食再生。
这就是不死之人，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江似微笑着想：多么悲哀的生存方式啊。
“说实话，这种‘不死’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这样的再生，恐怕并非没有限度的吧？”
身为灵女的风晴雪一语直击要害。
“是啊，那些想要杀死阿姐的妖魔也是这么想的。”江似怅然点头，“如果一个人活了千百年的岁月，经历了数不胜数的致命打击，不死能力不仅没有减弱，甚至还比在人间的时候更加强悍……就连她自己都会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不死之身’……
“然而这只是基于经验论得出的判断，根本做不得准……所谓不死之人，其实也只是‘到现在还没死掉’的人，谁知道哪一次就会真正死去……只是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去想这件事，就这样在这天地大势中沉浮……
“然后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姐死了。”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抱歉。”
灵女垂下眼眸。
“没事，我已经不难过了。”江似摇头，“而且这对阿姐来说是解脱，是好事。她应该很开心吧，能够跟姐夫去往同一个地方，彻底摆脱永生不死的诅咒……
“连你都能一眼看清阿姐不死的实质，对于这个结果，我其实也不意外……”
可是这就留下了一个问题：
“她”是什么？
这个名为“江似”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