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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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后，岚相第一时间把江似交给了风晴雪。
同为人族，两人本就比邻而居，这么多年不说知根知底，也算是非常熟悉。加上灵女会医，遇到如今这种情况，岚相想不到除她以外，还有谁能照顾江似。
不过……风晴雪为难地看向昏迷的少年。
她对江似的不死之身略有了解，知道对方并不需要她的照顾。破损缺失的部位会在少年昏迷之时长回来，只要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她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行。
沉睡的少年倒是乖巧，既不动弹，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与平日活力十足的形象大相径庭。
然而灵女知道，这才是少年本来的样子。只要他不说话，旁人很难发觉他的存在……
仿佛一场悄无声息的梦。
三日后，江似满血复活，第一时间找上了岚相。
“岚相，我帮你找老婆吧！”他大声说着，两眼放光。
正在嘱咐事情的岚相，以及他身旁的战士们，一个个脸色都十分精彩，仿佛见了鬼似的——显然，他们震惊的不是江似的话语，而是江似本身。
“你没事了啊……”一名年轻的女战士小声道。
辟邪们都还记得江似之前的惨状。说实话，就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也很难接受那样惨烈的场面……说是虐杀都不为过。然而少年此刻的笑脸上竟然看不到一丝阴霾……该说是心大呢，还是可怕？
“嗯，谢谢这位小姐姐的关心~”江似俏皮道，“可惜我心有所属了，不然还真想跟漂亮的小姐姐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难怪你能追王妃那么久。”另一位战士不禁感慨。
连死都不怕的家伙，可不是敢跟辟邪王抢老婆。他算是看明白了，江似是真的不怕被王上打死，说不定还暗戳戳想着怎么溅王上一脸血。
幸好他现在不追了……这种打不死的无赖简直是他们辟邪的天敌！战士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散了吧。”
岚相说完，盯着手下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离开，然后才转向江似。
“你来干什么？”
江似笑答：“当然是来感谢你。不是你把我从虚魔野带回来的吗？虽然我之前神智不太清醒，但是发生什么还是知道的……
“所以！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决定帮你找个老婆！怎么样，够意思吧？”
“……”
岚相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三天，他独自纠结了很久。无论是为江似本人，还是为救他一事。当然，救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救便救了。只是他毕竟在任务途中，带一个血丝糊拉的家伙一起，无异于怼着所有妖魔的脸说“快来打我”，给同行的战士带来不小的风险。尽管化作原形全速赶回，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身为带队者，依旧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理由其实也很好找，无非是考虑到江似的特殊性，不能让他被魔物抓走，泄露天鹿城机密之类。
然而玄戈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既然无事发生，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总归你心里有数。只是你最好想清楚，为何救他回来。”
岚相无言以对。
为什么救江似？他其实没有多想，只是习惯性把人捞了回来。过去十年，这个朋友仿佛已经成了他的责任。
——可是，江似真的需要他管吗？
且不说对方在魔域混了那么多年，年龄是自己的好几倍；如今他口中念叨的老婆也不再是王妃。他要为霒蚀君做什么，与他有什么干系？如果这就是江似想做的事，他又凭什么干涉？
何况……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在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为何要介意？
“……我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岚相，喂，岚相？”
江似凑到他身前，冲着他的脸挥了挥手。岚相惊醒，不自在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在听，你……既然有空找我，怎么不去找霒蚀君？”
“啊，说到这个，晴雪都跟我说了！难怪你扔我花扔得那么勤快，老婆跟着那个混蛋去了人界，这事你早就知道！”江似气鼓鼓道，随后又泄了气。“不过被魔打散一地，那些花早就送不出去了……花是最娇嫩不过的东西，根本经不起折腾。”
岚相心想：……你倒是经得起折腾。
缺失的眼睛、手脚……如今全部完好如初。
江似垂头丧气地继续：“我也想去找老婆啊，可是没人告诉我老婆他们去了哪里。中州那么大，等我好不容易去到人界，谁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所以……算了，来日方长。总归我们有的是时间。
“倒是岚相你，我感觉还挺对不起你的……明明你救了我，我还说你肯定找不到老婆……那我跟老婆结婚的时候，你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不行，你可是我朋友！所以我想过了，给你也找个老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举办婚礼，可以说好事成双，同喜同乐~！
“所以岚相，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在城里待了那么久，各种小道消息都知道一点，认识的辟邪也不少。你尽管说，我帮你找！”
看着转眼便满面红光的少年，岚相只觉得碍眼。他真觉得自己能和霒蚀君在一起？而且……
“因为感谢我，所以要帮我找老婆？……我可没觉得，你有多感谢我。”
江似眨了眨眼。
眼瞅着银发辟邪闹起别扭，少年有些摸不到头脑。难道他说错什么了吗？
摆出往日的笑脸，江似试探性开口：“我当然感谢你啊，你可是救了我呢！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从那么多魔的包围下把我捞了出来，我当然要感谢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今距离我带你回城，仅仅过了三日。而你已然痊愈，看不出任何痕迹。”岚相面无表情道，“一个三日便好的伤，哪里值得你‘涌泉相报’？对于不死的你来说，当真有感谢的必要？”
江似，你真的不是在耍我吗？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的诚意……？”江似迅速反应过来，“不是我说，用痊愈的时间来衡量伤情是否严重，这可有些不合理了。你不能因为我的体质异于常人，就觉得我的真诚不如常人——再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为什么不能是个三年才好的伤呢？
“哎，哎你别瞪我啊岚相！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而且岚相你也了解我，就算我别的方面不靠谱，但你是知道我对老婆的态度的！事关老婆——虽然不是我的老婆——我会在这种事上说谎吗？！”
说到这个岚相心中也有气。老婆？他可没忘记对方换老婆的速度。不久之前，这个词指代的还是霓商大人！
改口的时间，好像一天都没用到吧？！
他撇过头：“哼，谁知道呢。”
江似一噎，当即不爽起来。
搞没搞错？他是报恩又不是报仇。一片赤诚却遭人百般猜忌，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虽说他在魔域的时候名声是不大好，被人忌惮也是家常便饭，可是他在天鹿城可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而且这回，他是真心感激对方欸！若是不知道他有不死之身，所谓的救命之恩也只是救了个普通人；知道他不死的，往往坐视不管。这就使得知道他不死还来相救的银发辟邪显得格外珍贵。
除了他，还有谁会来救不死的江似呢？
少年颇为怨念地说：“我还以为咱们认识了那么久，你多少也受我一些影响，知道老婆的好处……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了你好，可惜某只辟邪完全不解风情，比起跟香香软软的妹子贴贴，成日就知道跟那些大老爷们打交道……
“不过你崇敬的那个谁，不也早早娶了老婆？你要是想跟他一样，不应该也找个老婆——？”
说到这里，江似注意到岚相动作一顿。
他微微挑眉：“看来我说对了？”
这个发现倒是不意外。岚相也是正常辟邪，年纪算不上大，看着身边的妖一个个成家，难免会有心思浮动的时候。何况他尊敬的玄戈还算结婚早的呢，光看他的另一半，就知道他们的婚姻质量如何。
亲眼看着辟邪王与王妃相互扶持，携手同行……他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羡慕？
“所以你就是嘴硬嘛~其实内心深处，也是很想要老婆的吧？”江似坏笑着说，“要是武力高强最好，平日可以切磋一二，危急时刻也可以并肩作战。不过比你弱也无妨，只要你在外征战的时候，她能护好家中老幼即可。和她成为夫妻，然后一起攻坚克难，保卫家园，生儿育女、繁衍子嗣……
“扪心自问，岚相，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江似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像一个标准的奸商。
其实他很了解玄戈与霓商的过往，那还是一位辟邪为了让他知难而退特意说给他听的。什么猎仪归来，一见倾心；相约出游，血海求婚……大概在辟邪眼里，没有比他们更美好的爱情了。
可是在江似眼里，仅凭玄戈是王这一点，就足够判他死刑。肩负着一城一族的命运，他绝不可能将一切奉献给他的伴侣——即使霓商值得任何人这么做。
她是最好的。
所以江似一直觉得自己有机会——不过这跟现在讨论的事无关，还是说回岚相吧。一个从未涉足情网的年轻辟邪，又见证了太过完美的感情——太过符合辟邪审美的爱情，只怕会比其他妖族更期待自己的另一半。
这是他的需求，也是他的机会。
江似知道，自己已经抓到了关键。
幻想出来的男女关系永远要比真正的关系美好，所以才能骗得无数男女义无反顾跳入情海——
“我承认，这确实是我曾经的想法。”
岚相目光灼灼地看向少年。
“不过江似，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是你自己的愿望？”
江似微微睁大眼睛：他的愿望？
他低头想了一下，确实，这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能想象出自己和老婆相处的那些细节，反倒是第一时间想到：或许他会在工作的间歇炫耀起他的老婆，拜托认识的辟邪卖他一些精美的饰品，然后去买一束漂亮的花，带着今天辛苦挣来的工钱踏上回家的道路。中途遇见终于结束工作、累得跟狗似的岚相，看在他一只妖孤苦伶仃的份上，花几个钱请他去酒馆喝一杯，顺便炫耀炫耀他天下第一好的老婆……
可是这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请岚相喝酒？岚相的俸禄可比他多多了！
再说，岚相也不喝酒啊！他都没在酒馆见过他！
“我知道了。”
岚相突然道。
江似疑惑地抬头，却只看到一张阴晴不定的脸，仿佛终于想明白什么，终于放下了什么。
“即使抱有同样的想法，你我所求不可能同时实现，何况你并不明白我的真实想法……是我庸人自扰了，你不必在意。”
直到银发辟邪大步流星地离开，江似仍然搞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什么啊？”
现在的辟邪，心思这么难懂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