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冷风落清秋节》丰饶

18、朝堂

　　正当芮墨准备回到北城都时，一纸旨意下达，凌风和乌练也一起回北都城复旨。旨意以通商有功为由，但芮墨总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走的那日，原来的明媚阳光突然消失，天空乌云密布，开起来大雨将至。
　　蓉飞不知为什么又来了，说家里将军和大哥都不在，光她和小妹萱月争宠，太无聊，于是她就跑来送行。虽说送行，她却没有多少什么，除了嘱咐了乌练很久外，和凌风只是淡淡说了句：“以你才能，必定仕途顺利，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怕是鲜有了。”
　　凌风对她深深一鞠：“蓉飞姑娘，承蒙有你照顾，凌风才能度过难熬的日子。大恩没齿难忘。下次，你若带着你的如意郎君来北都城，凌风一定吃喝全包，热情款待。”
　　话已至此，蓉飞落寞的眼神只是一瞬，但随机却洒脱地笑了：“好啊！不过，我打算近期去游山玩水，听说那东面恒水村快到夏浴节，西面玉林百花终年不谢，我都没去过，所以估计你有的等了！”
　　“好，只要你去，我一定守约。”
　　“快走吧，后会~有期~”
　　凌风挥手向大家道别。
　　直到一行人已经远去，蓉飞还落寞的立在雨中。一个雷落下，雨滴跟着号令一起落下。此时，身后一个不高又略微胖的身影默默举过一把伞：“没事，你慢慢找你的真命天子就好。没找到之前，你有谢哥陪。”

　　十几日行程，在不到半日就到北都城时，突然一队人马拦住去路，竟然是乌峰。
　　“父亲！你们怎么也来了？”乌练看了一路芮墨和凌风的亲密，已经郁闷不已。此时，见到亲人，露出委屈的一面。
　　乌峰虽然笑着，眼中却有些奇怪：“练儿，半年不见，你又结实了。”
　　“大哥你也来了，你们也是要去北城都吗？”
　　但乌练大哥却尴尬笑笑，将头扭向一边，默默走到他们身后。
　　“不好。”芮墨心里暗暗一惊，刚和凌风交待几句，便一只利箭飞速插了过来，还好芮墨有准备，闪身避开。
　　“有山贼，大家小心。”乌练大哥快速喊了起来。而凌风却一下被身后的人砸晕了。在他倒下去的一刻，他看到乌练大哥提剑冲芮墨砍去。

　　凌风感到身上轻飘飘的，许久，终于又开始下落，一沉，两眼便猛地睁开。
　　旁边的是熟悉的房间，是芮王府的自己以前的房间。自己竟然在王府里。他努力睁眼望去，便看到一旁正在被御医包扎伤口的芮墨，他身上布满了斑斑血迹的白纱，血衣扔在地上，显然还未有时间处理。
　　“墨~二世子，这是怎么了？”
　　芮墨闻声便走过来，他眼中的杀气还没有消散，红色的血丝满布，声音也有些沙哑：“醒了就好了，后脑勺的伤口大夫已经给你包扎了，流了不少血。”
　　“乌诚呢，乌峰将军他们……”
　　“乌峰、乌诚两父子，半路截杀世子，意图谋反，已经被主君知悉，而原地待命的御林军已经将他们就地正法了；乌练被冷箭射伤，现在在被接近青凤宫修养。”
　　“青凤宫？新出世的世子的宫殿？怎么回事？”
　　“事情，怕是允浩有意做螳螂，父王却是那只黄雀。乌峰父子，是这场斗争的祭品。”
　　“所以......允浩要杀你和乌练，主君救了你们？但是，乌峰将军好歹养育乌练十余年，怎么会忍心？”
　　“这就是朝堂，他对乌练再爱怜，但如果代价是乌将军府上下几十条人命呢？”

　　凌风第二日一早，和芮墨一起来到顺和殿。
　　满朝熟悉的面孔，此时却觉得模糊。芮北堂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走出来，眉宇紧锁，步伐凝重，坐下许久，未发一言。朝堂一时间一片寂静。
　　“本应借此机会奖赏墨儿和陆学士，没想我大臻却遇此变故。世子的归期和路程，只有朝堂知道，这边疆重将必是早已勾结朝臣，挑唆之下，竟对世子下杀手。”
　　一时间，百余朝堂上，竟然静得像是无人一般。
　　芮北堂眼眸一闪：“丞相怎么想啊？”
　　“回陛，陛下，乌将军竟然会杀害自己孩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有蹊跷，望主君下旨，专门成立人员，调查此事。”刘丞相表态。
　　“朕想也是。但是人已死，如果是丞相，打算如何查起？”
　　“这，想必将军府上下家眷总有知晓的，虽然将军府乌信早年战死，乌将军和其子乌诚已死，但现在还有都尉乌练和其他人，总会抽丝剥茧，有所发现。”
　　“嗯，这倒像极了大理寺做法，于卿，你怎么看？”
　　“臣倒认为，主君既然要求立斩，相信便有主君打算。臣全凭主君吩咐。”于裕不紧不慢的回答，却吓了刘丞相一身冷汗。
　　“允浩，你觉得呢？”
　　“儿臣，儿臣只是替二弟捏了把汗，差点就被别有用心之人为害。这事，应该要查清为好。想必乌练一直在芮墨身边，免不了也要伺机而动。”
　　“墨儿，你觉得乌练可有不轨行为啊？”
　　芮墨不知主君是要试探什么，是否他知道乌练的身份，试探自己态度？此外，他如何能在乌峰手上救下自己一行？允浩看来死不认账了，但是父王也像不想要深查乌峰的样子，为何？
　　“儿臣愚钝，去都尉营皆为国事而暂住，和乌都尉交流不多，所以未有所察。”
　　“哦，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在都尉营半年有余，熟悉乌练为人的，应该是你，是吗？陆学士？”
　　陆凌风突然被点到，心里一惊。他迈出一步，故作轻松答道：“罪臣去到南国边疆之地，是为都尉所救，因此，对都尉有敬畏之心；其二，戴罪之身，做的都是粗俗工作，虽一直有进一步报国想法，却身份低微，无法接近都尉。臣罪过，竟也不知。”
　　“胡说。你之前的确受了委屈，但朕恢复你学士之后，你在都尉营又待了几月，还说和乌练没有交集吗？”
　　“臣愚昧，的确不知。”
　　“父王，”芮允浩突然想起来一般，答道：“儿臣想起来，儿臣听使者说，此行二弟去南国时，从南国那伊主君处待了许久，听闻不少旧事。不知是否有有用信息，二弟不妨讲讲。”
　　一时间，芮北堂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他如果敢说，我有什么不敢听？”
　　本以为主君不知，但这突然的僵持，令允浩一行也愣了。
　　芮墨也反应过来：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这次，怕只是为允浩备的台阶而已，如果自己说不追究，则无人可以为难允浩；若自己愿意保乌练，则他也大抵无忧。只有自己是一颗棋子，势必要选一边而已。但若自己大庭广众说了，接下来，主君对乌练会怎么样？
　　主君不惜牺牲两员大将，又消弱允浩一党，但如果是为了不让未来的某个世子和边将走的太近......
　　突然间，芮墨好像知道了芮北堂的意图。他有些吃惊的看向芮北堂，看到的却是一个了然且欣慰的眼神：父王知道自己想到了，并且希望自己说出来......
　　“的确，儿臣从叔叔承海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一下传遍朝堂，主君竟然用这种方式将宫闱秘闻爆于朝堂之上。
　　“逝人已矣，朕不打算追究了。但如果身份属实，则流落的皇子，应该尽早恢复身份。核实的事情，就交给于卿，如何？”
　　众人哗然。主君说话的表情无比神情坦然，而允浩和刘丞相则一直默默擦汗，脸色苍白；但反观符大人，倒是镇定得多。
　　凌风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的芮墨，眼神中尽是无奈：乌练还好因事关刺杀被关青凤宫，没有参加早朝，否则知道罪臣之子一夜变世子的消息，不知会作何感想。

　　事情果然与芮墨预料的一样，主君的一场戏，不过是为乌练恢复身份铺路。而身处漩涡中心的乌练，却自从那之后一直没有消息。
　　“按北国以来主君多疑的性子，只有未幼学前的世子才会在宫内暂住，一旦开始学教，就要出宫建立王府，每日上宫内受教。而那青凤宫，是为符皇后未出生的夭折长子准备的地方，主君令人勤加打扫，以便皇后念子时可以随时过去，哪怕后面有了允浩世子，皇后怕不吉利，迁了宫，他都未曾给他人使用。现在给到乌练，是好是坏？”
　　芮墨端详了一阵蹙眉的凌风，不仅嗤笑：“那么关心乌练？”
　　凌风转过身来，看芮墨上下打量的样子，也笑了：“怎么之前没发现，原来墨二世子是这样的人。”
　　“哪样？”
　　“爱，吃醋。”
　　芮墨摇摇头，但笑意收了收：“风儿，这件事，父王如何想，我还猜不透。但是，最近刘丞相动作频频，不断对乌家剩下的两女示好；于裕也会对将军营手下留情，让乌峰一事不了了之。刺杀世子，却如此草率结案，父王对乌练不可谓不用心。如果之后，允浩与乌练结伙，只怕对我们更不利......”
　　“你觉得乌练怎么样？”
　　“聪明通透，有超过他年龄的城府，拿得起放得下，不钻牛角尖。”
　　“看来，你对自己的弟弟和对都尉营的都尉，完全不同啊。”
　　“就事论事而已。只不过，乌练到底在这件事中，是什么立场？他知道多少？这些，我们需要找机会接近他，探探底。”
　　“可现在，我猜主君是有意困住他，一是培养和乌练的父子情，二是防他与其他世子交好。”
　　“所以，刘丞相真是打错算盘。父王既然要平衡到底，他那边越拉拢，之后父王只会对他的人接近乌练越顾虑......”
　　“你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最近有机会接近乌练？”
　　“果然知我者莫若风儿，如果乌练能和我们一边，那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也许我们的死结可解了。不过办成这事，就要辛苦你奔波一趟了。”
　　凌风看着墨云的眼睛，看到那轻松无比的眼眸时，他明白了芮墨的意思。
　　“你舍得？”
　　“求之不得！”
　　“......好！”
　　凌风欣慰地笑了：第一次，他们的目标清晰可见；而且同时，我们真的是并肩作战了。

　　果然，第二天，销声匿迹近两个月的乌练出现在朝堂中。乌练气色看不出好坏，可能是长年在外的黝黑肤色遮住了脸色，再加上世子雍容华贵的衬托下，反而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主君正式给到他三世子的册封，正式改回皇姓，更名芮练。还同时派给他一件简单至极的工作：在与洋国接壤的东边村落，近期有民众暴乱，令他收复。
　　长年带兵之人，镇压一帮乌合之众的暴民，这分明是主君给机会立功。芮墨看了凌风一眼，两人都在等。
　　终于，芮允浩站了出来：“三弟虽带过兵，但是此时身份已经不同，更需谨慎。应派个经验老道的军师，从旁协助，父王说可对？”
　　“嗯。符爱卿，怎么说？”
　　符扬见允浩出来，拦截不及，此时突然被叫，愣了一下：“臣，一切听陛下决定。”
　　“没用。”
　　“臣谢罪。”
　　“刘丞相，你说呢？可有人推荐？”
　　“臣觉得于裕大人，办事缜密，思虑周全，功夫也不错，可担此大任。”
　　“练儿，你觉得呢？”
　　乌练看了一眼刘丞相，又看了一眼凌风。凌风心里暗暗叫不好，因为自己知道他的心思，万一他说想要自己去，于情于理也算是合适选择。但是，在主君那边，再合适的理由，却也变成私交甚笃的证明。千万......
　　“儿臣也觉得可以，一切由......父王做主。”
　　“呵呵，如此啊。”芮北堂面露难色：“但，朕听说你之前和陆卿也算经历过通埠、南下八方集等事，应该更默契。所以，不如，还是让陆学士同去。归来，朕也会给陆学士你嘉赏，如何？”
　　“谢主君，臣定不辱使命。”凌风心里笑了，知道此时允浩和主君等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虽然忍住没有看芮墨，但凌风知道，他一定也在笑。计划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