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她徒有虚名》止枉MIST

35、沁氏

　　“瑶琅，你娘要被人拐走了，你做本王的女儿好不好？”摄政王按照颜未安的嘱托，正在好好“照顾”小娃娃左瑶琅。
　　左瑶琅正在午睡，听着聒噪的碎碎念终于慢悠悠掀开一只眼皮，表情不屑。
　　“嘿，你还会鄙视人？”摄政王好笑，自娱自乐地逗弄压根不理她的左瑶琅，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颜未安或许真的不能一直陪伴着左瑶琅，她的命运是被钦定好的，与七情六欲无干。
　　“你说你长大后还会不会记得你娘最初的样子呢？”摄政王捏着左瑶琅的小脸，轻声问。
　　“可别把我家瑶琅的脸捏大了 。”一只手从摄政王手中夺回左瑶琅，左瑶琅立即睁开眼睛，两只小手去抓颜未安的手，颜未安配合地将手伸过去让左瑶琅抱着。
　　“这么快就回来了？”摄政王眼神温和地看着年轻母女俩的互动，微笑问。
　　“您对沁王有什么了解？”
　　“沁王这一代是璎字辈，璎珞的璎，但她封王时却要求封‘沁’，这和牧让娆不同，牧让娆是单纯觉得娆王听着别扭没气势，心思明亮。而沁王非常神秘，城府深沉，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是个男的。”颜未安凉凉一笑。
　　“果然是吗？”摄政王没有很惊讶，“先前看出些端倪，但看在他们姬氏近来水深火热的份上也没有多管。怎么，他看出你的身份了？”
　　“您早就料到了对吗？”
　　“嗯，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让你跟他去了？不过怎样处理这件事，还是由你决定。”
　　“多谢。”
　　“达成了交易？”
　　“算是吧，您了解沁王的妹妹吗？”
　　“姬沁璎，一开始两人还常被叫错，很单纯很活泼的小姑娘，据说和沁王关系不甚好。很好的掩饰手段。”颜未安点点头，的确，这样一来就会有人在兄妹二人中挑拨离间，就相当于一部分敌人转到明处，一部分人放松了警惕。
　　“很单纯活泼？”
　　“当然是假象，既然她要成为继承人，那就不可能被培养成一个普通女孩。”
　　“十岁的小姑娘就能如此伪装，实属不易。”
　　“哦？那你十岁在干什么呢？”
　　“很忙，应付暗杀和各种乌七八糟的圈套。”颜未安淡淡道，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生活琐事。
　　“杀了你有什么好处？那些人真有趣。”
　　“还有更有趣的，几个皇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以我的名义交好朝中显官的少爷们，帝颜有一半的纨绔以为自己会成驸马，我差点就要被人骂不知廉耻了。”颜未安耸耸肩，凝视着左瑶琅，有些失神。
　　“怎么处理的？”
　　“好在那些人也不是没脑子，知道这种事不能外传惹人嫉妒，所以影响不大，暗中处理。”
　　“本王还以为以你父的性子会死一批人。”
　　“只有三哥知道。”
　　摄政王抬起头看颜未安，颜未安目光平静地和她对视，摄政王目光复杂，久久没有说话。十岁的孩子，要有怎样的心性才能应对这些事？她是不是从小就没有过单纯？
　　“然后你就有成了颜朝光辉的典范？”摄政王强笑。
　　“得了吧，典范背后往往是一团乱。”颜未安感觉到压抑的气氛，笑笑道，“我觉得我还是得会会沁王，我总觉得他有些地方在骗我。”
　　“嗯。海莲民风开放，嫁娶自由，所以假装谈恋爱非常顺理成章。”
　　“这样也好，免了其他花儿们找我的麻烦。”
　　“俜大人魅力非凡，男女通杀，本王敬仰。”摄政王揶揄她。
　　“那当然。”颜未安挑眉，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我没从他王府正门出去，先过去了。”
　　“瑶琅醒了哭怎么办？”
　　“看着办，您总要和她多相处的。”颜未安头也不回，快步离开，声音到最后有一丝沙哑，摄政王望着颜未安清癯的背影，目光怅然而喟叹。

　　“大人果真回来了。”姬沁影还在内室外的院子里不知在看什么，看到颜未安从墙头窜出来，笑道。
　　“本座总要正正当当地从殿下正门离开。”颜未安也笑。她这一趟来回说话不过半个多时辰，也不会惹人生疑。
　　“看来您终于打算信小王了。”
　　“本座一直如此。”颜未安点点头。
　　姬沁影目光一闪，这话说得有歧义啊，谁知道她是说一直不信还是一直相信呢？
　　“既然来了，就留下吃午饭吧，要不然倒显得我沁王府不懂礼数了。”
　　“多谢殿下。”
　　“您也不适合和摄政王殿下一直走太近，要不然嫉妒的人会说您吃软饭。和小王一起至少不会因为年龄被人诟病。”
　　“那也没什么不对。”
　　“哈哈，怎么会？谁能用得起您这样的幕僚和侍卫呢？”
　　“殿下对本座似乎很了解。”颜未安微笑看姬沁影。
　　“猜测而已，小王一个旁系皇族都得步步为营，您定更是如此了。请。”姬沁影和颜未安走出内室的院子，冲被隔离在外一脸好奇的仆从们挥挥手，吩咐了午饭，又叫来了姬沁璎。
　　“殿下，小姐她……”一个侍女为难地凑上前来，姬沁影一挑眉，附在侍女耳边说了几句，随即转头笑看颜未安，在外人看来歉疚的笑，在她看来就是不怀好意了。
　　“殿下把本座卖了？”
　　“差不多吧。”
　　“真是无耻。”颜未安也笑，表情给人感觉在夸他，嘴上低声道。
　　“彼此彼此。”姬沁影举起杯来一敬颜未安，在侍从看来好一对郎情妾意的场景。
　　“做什么要叫本小姐来？海莲的男子我哪种没见过？还真能——”姬沁璎发着牢骚却快步走来，一入院子就顿住，长大嘴巴满眼惊艳。
　　颜未安暗笑这小姑娘演技实在非一般地好，起身微微一礼：“姬小姐。”
　　“你你你你你就是王姐请来的人？”姬沁璎没有在意她不正式的礼节，连忙问道。
　　“是。”
　　“哇！好帅！”姬沁璎欢呼着跑了过来，笑眯眯地先草草向姬沁影行了个礼，搬了个凳子挨在颜未安旁边，还未开口就被姬沁影拉回来：“沁璎！你这成何体统！”
　　姬沁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一礼道：“是是是，是我错了，沁璎见过大人，刚刚失礼望大人别计较。”
　　“无妨，小姐性情中人俏皮可爱，令人喜欢得很。”颜未安浅浅笑道。
　　“你喜欢我？”姬沁璎水汪汪的大眼睛贼亮，不住地往她身边凑。颜未安目光惊叹，类似这样的伪装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的，这小姑娘已经做得如鱼得水，实在了得。
　　“别只笑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沁璎！不得无礼！”
　　“怎么，王姐带回来的就是王姐的了？沁璎不可以喜欢吗？”
　　“你们退下！”院子里刚刚进来的仆从没呆一会儿就被轰出去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诧异，皇族姐妹俩吵架自然不能叫外人看了传出去笑话。
　　人一走门一关，姬沁璎立刻扒住姬沁影的胳膊撒娇。
　　“哥哥你刚刚好凶。”
　　“我错了，妹妹可别计较。快去和俜大人赔罪。”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本座很钦佩殿下和小姐。”颜未安微笑。
　　“干嘛都说出来？好没劲，不过我终于见到比哥哥还帅的男人啦！哥哥不喜欢男人，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做我的丈夫？”
　　“……”呃，原来她泼皮的一面还真不是装的啊。颜未安就差没扶额了，还未等说什么就听姬沁影笑拍姬沁璎的头道：“不是和你说了俜大人有心上人了吗？你不许瞎想。”颜未安一愣，他没有告诉他妹妹自己不是男人？是怕她露馅还是……别有目的？
　　“好吧，我不横刀夺爱，那我就叫你朔哥哥了好不好？”
　　“好。”姬沁影把她的名字都告诉她却不说她的身份？颜未安疑惑更重，表面却已经笑得宛若清风拂过般随性而恣意。
　　“那就来谈谈正事吧。”姬沁影当先开口，“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有人知道沁王府的两个主子为您打起来了，他们一定喜闻乐见。”
　　“那本座可就是蓝颜祸水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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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俜大人果真性情中人，那可需要小王暗中助她一把？”姬沁影向让王府方向一点，笑问。
　　“不必，本座相信他们。”颜未安自信地笑着拒绝。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去打扮打扮，等会让你朔哥哥带你出去玩。”
　　“好啊好啊！我去了！”
　　“小妹毕竟年幼，其他事或可冒险锻炼锻炼她，但您的身份，小王实在不敢多言，委屈您了。”姬沁影等姬沁璎离开，微微一礼道。
　　“无妨。不过殿下是否要给本座安排个意中人？”颜未安扶起他，笑。
　　“随您说吧。”
　　“那就多谢了。”
　　“朔哥哥，我们走吧，带你去看花。”
　　“嗯。”
　　“朔哥哥，你去过莲花园吗？”
　　“没有。”
　　“不会吧，真的没有吗？你也像有些人那样嫌弃那里平民太多吗？”
　　“不是，本座常年在外，回来后跟随摄政王殿下，没有机会到这里来。”
　　“那你好惨啊，这里花非常非常美的。”
　　颜未安被便装的姬沁璎拉着，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之前把海莲情况一一了解过，知道这对所有人开放的莲花园，要不然还得穿帮。
　　“朔哥哥，你闻这花，好香！”
　　颜未安顺着姬沁璎的方向一看，顿时一愣，那是……盛开的荼蘼花。
　　“这花名字我总是忘，朔哥哥你知道吗？”
　　“荼蘼花。”
　　“好厉害啊，朔哥哥你以前见过这种花吗？”
　　“在国外见到过。”
　　“国外？那里的荼蘼花有这里的好看吗？”
　　“本座觉得，是的。”颜未安语气夹杂着浅浅怅惘，不同于颜朝，海莲一年中夏季最长，如今九月中下旬，正是荼蘼花盛开之时，而在这里，它的花期也更长。但她就是觉得，没有颜朝的好看。
　　“为什么？是园丁养得不好吗？”
　　“海莲荼蘼花花期太长，反而使它为了延续长久而无法绽放出巅峰之态。”颜未安淡淡笑道。衰败前的绝顶盛世，坠落前的辉煌恣意，怎么能不热烈疯狂至极？怎么能够苟延残喘，谨慎多虑？
　　“朔哥哥……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喜欢这花？”姬沁璎定定看着颜未安的，突然道。
　　“怎么了？”
　　“朔哥哥看花的眼神，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之前我还以为哥哥在骗我，如今看来，我确实没可能了。”姬沁璎瘪嘴。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颜未安失笑。
　　“怎么不懂？当年母王去世后父上看母王的东西时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颜未安摸摸姬沁璎的头不说话，心中一紧……已经这样明显了吗？竟会从眼神中泄露出吗？那……她的心呢？
　　“能被朔哥哥这样喜欢的人，一定也非常非常优秀吧。”
　　优秀，颜未安略有疲倦地笑笑，确实，优秀得很。
　　“朔哥哥，你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
　　“嗯？”颜未安疑惑地看向姬沁璎，这小姑娘怎么又突然这么说？
　　“一提起她你气场都变了，”姬沁璎眼神从失望变得热烈而期待，“我也好想这样去爱一个人。”
　　这小姑娘倒奇怪，一般人都是希望被人爱，她却希望爱别人。
　　这样爱，爱……吗？然而即使自己真的爱他，又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关系已经斩断，她的爱，也不过是无用渺小的云烟罢了，她没有资格去爱，也没有资格被爱。
　　“一定会的。”颜未安拍拍姬沁璎的头，自失地一弯唇。
　　他们在相遇的开始就注定陌路，最近也最远，同床共枕，相拥相依，也抵不过人为的深涧横亘。
　　一寸寸寒凉入骨，一转转心意成灰。不过是……命罢了。

　　“殿下，您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直适用吗？”颜未安哄睡了左瑶琅，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去禁书房，而是偏头问坐在她旁边的摄政王。
　　“分情况，分人，比如你，给你个政事你就不会迷茫，感情，就不一定了。”摄政王抬起头，眼神宽慰而感慨，“俜槊，你终于肯问这个问题了。”
　　“殿下睿智。”颜未安苦笑，果然摄政王一听就猜到了她的疑惑动摇之处，“所以您觉得，我对左丘谅，到底是什么感情？”
　　“你觉得你真的不知道吗？”摄政王的目光如炬，似乎要窥探进颜未安的心里，“你只不过是不敢罢了，怕自己明白之后会更加痛苦。”
　　“……我本以为您会说得委婉些。”颜未安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无奈地笑道。
　　“承担使命并不意味着灭人欲，本王也很希望你能有完整丰富的人生。”
　　“是很丰富。”颜未安不明意味地一勾唇，随即深深看了一眼左瑶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