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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相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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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瑶琅,今天晚上你娘要去做一件刺激的事情,你……”
“咿呀呀!”
“……我没说不带你,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表现,要听话,不要乱出声,知道没?”
“咿呀。”
颜未安抚额,这位小朋友,你就回答我个咿呀,谁知道你说的是“好的”还是“没门”?有个娃娃在身边还要分心照顾,颜未安腹诽,然而今天又必须得带着她。麻烦!
子时,颜未安鬼鬼祟祟地从客栈溜出去,直奔最华丽而庄严的一座建筑——莲都摄政王府!
具有伟大的英雄主义、正被遥远的属下大骂的某坚持不懈的公主殿下颜未安在一个多月前轻松进入海莲,又顺利混进莲都,在考察了很久然后又计划了很久后,今晚打算直接会会摄政王殿下,因为她已经确定摄政王殿下已经注意到她了。
海莲民风开放,莲都更是如此,直到现在还有少许老百姓在大街上逛荡,颜未安避开光亮处,抱着非常配合长眼神的左瑶琅直奔摄政王府。
“姑娘,摄政王有请。”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行礼,语气有些讶异有些疑惑。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没那么丰满来着。
“瑶琅,叫叔叔好。”颜未安冲那人点点头,怀中一个小人冒出头来,“咿呀咿呀。”
“乖。”
“……”黑衣人险些一个踉跄,不过他好歹也是摄政王的人,应变力一流,他立刻稳住身形,伸手一指,“殿下请。”
“咿呀呀咿呀!”
“对,你是见过这个叔叔,他跟了咱一路。”
“咿呀!”
“……”黑衣人抹汗,又加快了步子,将还有些轻视内陆长大的公主的心收了个干净,颜未安这是明明白白警告他,别耍花样,你一路都在我们视线里,连我女儿都知道。
颜未安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黑衣人会害她,大大方方跟着他左拐右绕,进密道,过机关,直到抬头爬出来,眼前出现一个巨大却不华丽的大厅,安安静静,空空荡荡,连空气都是冷而紧的,加之厚重如弱水的夜色压迫,让人觉得分外诡异。黑衣人不知何时消失,颜未安也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除了……不远处,有一背对她的人,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真容不见,却能自成威慑。
颜未安看着这场景,敷衍而完美的笑容还未扯出,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好听却男女不辨,老幼不分:
“莲娉朔,本王一直在等你。”
“颜未安参见摄政王殿下。”颜未安因为抱着左瑶琅便用看着都别扭的姿势一礼拜下,也不辩驳摄政王奇怪的称呼。
“起来吧,你竟还带着她来了。”摄政王转过来,颜未安也直起身,看到摄政王的样貌,美丽而不失凛冽霸气,只不过眉宇之间有一抹浅浅的熟悉感,眼光一掠之间心思百转千回,随即她又是一笑,
“怕被抢。”
“早闻念晴公主八面玲珑心思缜密,说话永远让人听不出来真正的意思,未想到今日一见,公主殿下说话着实直白。”
颜未安无辜地眨眨眼睛:“传言有误。”
“那也不必纠结于此了。远来辛苦,请坐。”她并没有想要像普通主人一样叫仆从来伺候,只是一指下首的一把椅子。
“未安不敢。”颜未安笑着倒退一步,也不对身为旁支却对直系不甚恭敬的行为有任何反应。
“有什么不敢?还怕本王害你不成?”
“很怕。”
“你倒是有趣。”摄政王走下玉阶,走近她,“莫不是怕我牧氏谋权篡位不成?”
颜未安再次环顾除了他们三个空无一人的大厅,笑得灿烂,“您与我同姓,何来‘我牧氏’?”
摄政王一愣,表情半分惊讶半分了然,似乎没想到颜未安说得如此直白。
“怎么猜到的?”
“一看就看出来了,您和娘亲很像,神韵。”
“在这里要叫母王。”摄政王笑笑,“你刚出生就能记住倾王的样子?”
“有些东西与年龄无关。”实则是手镯让原本模糊的印象清晰了。
“那么既然如此,何必还要提防本王呢?”摄政王下巴点点被抱得紧紧的左瑶琅。
“摄政王殿下能骗得了牧氏全族,自然也瞒得过不知多少岁岁年年。”颜未安不为所动。
“你在怨本王没有挂念倾王。”
“未安不敢。”
“得了吧,这世上可有你不敢的事情?”摄政王哈哈大笑,笑了一阵,也停了下来,语气一换,“本王的外祖母是上上任女皇的第二个孩子,一直被养在牧家,接受的却是莲氏的教育,为的就是莲氏继承人去寻找解决办法时能够稳定大局,所以,本王是你的姨母。你的名字是上任女皇在世时就定好的,莲娉朔,不过……本王也更喜欢你现在的名字。”摄政王似乎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我们莲氏从上上位女皇开始,就只有一个使命,解除束缚,所以,你要的东西和需要的帮助,本王无条件提供,但是你必须克服你将要遇到的一切困难。”
“那么,未安,你准备好了吗?”
“未安……待命已久。”
“你不想让让王知道你的存在,但你需要长期经常接触莲皇族包括让王和你的三哥,本王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你以本王贴身侍卫的身份在本王身边,如何?”
“殿下信我便可。”
“本王有什么不信你的?你的性子一看便知,和倾王一样的顽固。”
“那未安便多谢摄政王殿下了。”
“跟在本王身边后,你将以男子身份出现,为了减轻你对让王他们的愧疚,你……就叫俜槊吧,到时也没人能怪你欺瞒,族谱里面你颜未安名字旁边附着莲娉朔这个名字。不过你好像骗他们骗得挺心安理得的。”
“过奖,不过敢问殿下,莲氏族谱在哪里?”
“皇宫密室,倾王走后莲氏家仆自动解散到本王这里,所以自从那时以后除了本王还没人进去过。”
“……”颜未安有些好笑,随即又一礼,“多谢殿下良苦用心。”
“谢本王?你没什么好谢的,本王将带给你常人甚至无法想象的痛苦。”摄政王的语气多了分自嘲,声音因在宽敞的大厅中回荡而显得莫名凄凉。
“无法想象的痛苦?”颜未安似乎也笑了笑,有些失神。
“你以为,什么样的伤害最可悲?”摄政王凝视她。
“坚不可摧。”颜未安笑得略有僵硬。
“坚不可摧?”摄政王很显然没想到颜未安竟然是这个答案。
“已经麻木到伤害不到,失去了伤心痛苦的能力,最可悲。”
“那你,可悲否?”
“殿下,您是不是无心皇位?”颜未安转开这个话题,淡淡笑道。
“自然。”
“您心仪让王?”
“不错。”
“但莲氏立威已久,让权并不容易,所以您打算牺牲自己突出让王,对吗?”颜未安看进摄政王的眼睛,慢慢道。
“是的。”摄政王闭上眼睛,心中滋味难言。
“也就是说,我会是促进这一过程的人之一,会去考验、窥探、甚至伤害他们?”颜未安一字一顿道。
“是的。”摄政王没有睁开眼睛,她听着颜未安平静近乎冷漠的声音,心中一扯一扯地痛,她这个侄女……只有……二十岁啊,为什么语气却已是垂暮黄昏,阴阴死气?她是不是甚至不会恐惧?
“摄政王殿下为海莲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赤子之心未安敬佩。”颜未安突然将左瑶琅往凳子上一放,大礼拜下。
摄政王回过神来,连忙扶起她,话到此时,她终于卸了一身冷漠无情的伪装,望着颜未安苦笑不止,半晌幽幽说道,“孩子,辛苦。”
“死而后已。”
颜未安离开不到两个月,乡间路上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天苍苍,野茫茫——”
“哎!你满点走!”
“哎呀!”
“瑜娘!你怎么了!”
“崴到脚了……”乡间的土路上,刚刚唱着歌谣的中年女子坐在地上有些懊恼地呢喃。
“你别动!都伤着了怎么还乱动!”埋怨妻子的男子一手按住想要站起身的女子,一弯腰伸手背起了她,继续埋怨,“待会找人问问附近有没有郎中,你就好好呆着吧,从来就这么个不安分的性子!”
“好好好,听你的,阿年你真好。”
“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样!让人笑话!”男子赶紧斥女子,脸却红了。
“是是是,我错了。”
夕阳下的夫妇正是左丘年和许瑜,两人在颜朝边境游山玩水,这个地方是他们边境游的最后一站,去完这里他们就要去家族的老宅子了。
“老夫人,请问这附近有郎中吗?”
“有啊有啊,是个神医呢!不过……我不知道在哪里,他一般都是定时出来坐堂,唉对,老李家媳妇!你是不是知道来着?”
“我是知道,但您确定要找……辛公子?”不远处的李夫人转过身来,脸色登时有些怪异。
辛公子是谁……管他呢,左丘年腹诽,面上却不露一分,“正是。”
李夫人偏头看了看在左丘年背上的左丘家主母,轻声道:“您还是别去了吧,那辛公子……太不懂规矩啦!”
“敢问李夫人是怎么了?”左丘年心中诧异,这个郎中风评不是极好吗?怎么这李夫人却对他颇有微词?
“您不知道,别提了,他,唉,他家里有个女人生孩子,明明生得很顺利,他竟然不出去,在里面一直看着,这,这像话吗?”
“女人?他的妻子?”许瑜探出头来问,语气不满,左丘年苦笑,知道夫人不喜欢严苛的礼教,也由着她去。
“谁知道是他的谁呢?看着不像妻子,也不像妹妹,呃……对,辛公子管她叫……未安。”
“咳。”左丘年一下没忍住咳出声来,一边死死按住差点要蹦起来的夫人,清了清嗓子笑道,“这无妨,老夫与辛公子是旧识,还请夫人告诉老夫如何找到辛公子吧。”
“唉,那好吧……”
“阿年,你觉得……是咱们儿媳妇不?”许瑜的语气还停留在一开始的震惊状态。
“我觉得……是。虽说医者父母心,但这样有违礼教的事也只有执念颇深的褚辞尘会做。”左丘年皱眉。
“念晴公主有孩子了,谁的,是谅儿的吗?”许瑜语气期待。
“不一定。”左丘年头疼地想,谁知道安平帝有没有做什么?反倒是少宥的可能性比较少,她逃出来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唉,麻烦……直接去问他好了!
褚辞尘住的地方实在隐蔽,好在左丘年虽是文官也精通些阵法机关藏匿之术,毕竟能教出那么非人类的儿子来自己肯定也有两下子,一摸二摸就找到了他家。
“褚公子。”
“是你们。”褚辞尘看着来客一愣,随即平静下来,淡淡道,“请进吧,将夫人放在软踏上,小林,来。”
“未想到褚公子竟然在这里。”左丘年等着小林取东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来自褚辞尘几不可见的敌意,笑道。
“是的,两位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还是多亏了村里有位李夫人的相助。”
褚辞尘一边替许瑜抹药、舒筋活血,一边皱眉,这个李夫人,当初千叮咛万嘱咐威逼利诱软刀子都用了还是嘴巴不老实啊。
“好了,夫人伤势需要休息,两位不如今夜就在寒舍住下吧。”
“那就多谢褚公子了。”
“嗯,小林——”
“褚公子,我有一事想要问您。”左丘年急忙插嘴。
褚辞尘心中莫名一慌,点点头,请他们坐下,左丘年就将刚刚李夫人说的事复述了一遍,然后期待地看着褚辞尘。
褚辞尘心中越听越冷,听完两人的话后淡淡道:“左丘驸马很幸运。她名瑶琅,左丘驸马起的名字。”
“啊!”左丘年和许瑜齐齐惊叫出声,眼中爆出惊喜的目光。褚辞尘看着这样的眼神想起自己的父亲心中一痛,不由得冷冷打断两人的欣喜,“瑶琅不会回颜朝,她会一直在海莲,所以还请两位和左丘驸马忘记这件事吧。”
“呃……”左丘夫妇顿时想起这件事,脸色暗了下来,许瑜半晌轻轻问:“那公主有没有说谅儿知不知道这件事?”
“在下不知,公主未提及此事。”
“如此,多谢褚公子。”
“若要谢就请二位不要动多余的心思,在下恳请两位。”褚辞尘突然站起身躬身一礼。
“褚公子快快请起,我等自有分寸,不会妨碍公主,何况孩子在海莲对于公主以及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安全的。”
“呵……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褚辞尘直起脊梁,看了两人一眼,眼神迷茫而空洞,语气飘忽以至于左丘夫妇都没有听清,“那便多谢了,请两位随在下去房间吧。”
“……好的,多谢。”
等只剩了两人,许瑜盯着左丘年问:“你说要不要告诉谅儿啊?”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左丘年无奈。
“可是如果你强烈反对说不定我不会说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算了,告诉少宥吧,毕竟是他的孩子,何况少宥很懂分寸,不会冲动。”
“只可惜我们再也见不到孙女了……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时间那么紧张,真是太厉害了!”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左丘年腹诽,沉思片刻道,“你记不记得刚刚褚公子的神情,我总觉得怪怪的。”
“他还是怪谅儿吧。本来他会是驸马不是么?”
“不是,安平帝绝对不可能让褚公子当驸马,不是少宥还会有别人,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公主去海莲并不只是为了逃避安平帝。”
“这些事咱也无能为力,想了也徒增烦恼,想它干嘛?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也罢……”
安平三年八月初,从来不进外人的乡间路一年里迎来第三批陌生人,来者看上去只有一人,但在不知何处还藏着好几个在四处乱窜。
“主子,找到了。”
“嗯。”
“主子,您真的……”
“都走到这里了还问这么愚蠢的话。”
“属下只是……”
“我意已决。”
“是。”
来者摘下斗篷,眯着眼睛看向不起眼的山包,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丛林,直达他想要到达的那个小屋。
左丘谅。
尽管知道已经没什么用,他还是费尽心思骗过安平帝来了。
接到消息那刻他先是晕了晕,随即立刻清醒过来,须臾的欢喜只剩下苦涩,不同于左丘夫妇的不解,左丘谅很快反应过来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还一直妄想那是公主的心意,如今看来,只是被利用了吧,她……真狠,连自己的孩子也利用,她究竟要做什么?
“在下这里这阵子实在热闹。”这次褚辞尘没有在屋内,他正在院子门口晾药材,看到左丘谅倒没有惊讶,左丘夫妇肯定会告诉左丘谅这件事,他的到来是必然的。
“打扰公子了。”左丘谅面对褚辞尘更加恶劣的态度不为所动。
“随我进来吧。”褚辞尘转身就往屋子里去。
“多谢。”左丘谅微笑。
褚辞尘走在前面心中有些烦躁,他真的烦透了左丘谅这幅表情,这个笑容,这样的礼仪,这些,这些……都实在像极了……未安。
“她一直在这间屋,哦,孩子叫左瑶琅。”褚辞尘很无趣地强调不是“左丘”,左丘谅不语,只长时间地盯着床榻。
“你……”褚辞尘看到左丘谅身子向床倾了倾,下意识探身阻止,一下看到他的神情,突然失了声。
褚辞尘无法想象,原来一个人的眼神能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他该怎么形容?深渊?夜空?幽谷?或者都不是,其实那根本无法形容,那就是个……无底洞。吞噬进了所有,只留下悲伤。宛若洪水一般倾泻出来。
褚辞尘再也看不下去,又走近一步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左丘谅轻声的喃喃:“很痛吧……一定……很痛吧……”他抬起落在床褥上的手,将手指在鼻下细嗅,闻不到,已经过去这么久,怎么还会有她的味道?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这里,她存在过,生下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孩子是他们的,痛苦是她承担的,所有都是她一个人,自始至终,一个人。
“我的孩子一定上辈子和你有仇。”
“是啊,谁让他们会让你很辛苦很辛苦呢?”
“有本事你别见他们。”
“是是是,我没本事,娘子可不能这么对为夫。”
当时笑语,如今成真,可是我无用,也换不来再见孩子,再见你一面。未安,你用了我给女儿起的你觉得不好听的名字,又是出于什么心思呢?是歉疚,是想念,还是只是单纯的随意而已?
“很顺利,她身子底子好,还有我调养,不过痛是难免的,生孩子没有不痛的。”褚辞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
“多谢公子。”
“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轮不到你来谢我。”褚辞尘现在听谢字就恼火。
“是我冒昧了。”左丘谅不生气,声音低低。
“看过……”褚辞尘本来想逐客的,但是他又顿住了,因为他看见……左丘谅在……哭。
他哭了,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只是莫名的悲凉和揪心。他早已经不会流泪,可是现在,让他放纵一次,哭吧,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哭的权力,甚至已经失去哭的能力,如今热泪滚滚而下,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还活着,不是一具空壳,他还有自己的情绪。
真好,公主,真好。
“手镯的感觉果然强了些。”
“自然,神石的整体就在皇宫正中央。来吧,本王先带你看看禁书房。”与此同时,摄政王领着颜未安从密道进入皇宫。
“俜槊?”摄政王没听到颜未安的回应,一愣,立刻转身,只见颜未安一手扶墙,一手捂住嘴,俯下身去。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颜未安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哭,完全压抑不住——她竟然还会哭!这是……怎么了?
大约过了半刻中,颜未安的眼泪止住,表情没有任何悲伤之色,看着奇怪地看她的摄政王问道:“以前莲皇族有这样的例子吗?”
“据本王所知,没有,难不成是因为你在颜朝长大,第一次进来不适应?”摄政王也很诧异这样的突发状况。
“不像,我刚刚除了特别难过外没有别的不适或者感觉,没事了,走吧。”
“嗯。”
“见笑了。”左丘谅站直,眼泪已干,冲褚辞尘笑笑。
遥隔千里的两人不知道心意所系,大悲大恸时竟会如出一辙地流泪,然而,这样的缘分情意,也只能……化灰。
“无妨,还有……”褚辞尘犹豫了半天,叹了口气,缓缓道,“她剧痛时,叫过你的名字。”褚辞尘很不情愿地说了出来,本以为左丘谅会有所震动,没想到他依旧是一笑,笑容有些虚弱有些疲倦。
“谢谢公子告诉在下这些。不过……不重要了,公主与我都是极其清醒理智的人。”
“是的,那你们就这样理智下去吧。”褚辞尘一听这种话火气又上来了,没错,他就是不会理智,所以就还要为这些理智得不像正常人的人难过纠结。
“承蒙吉言。另外,那些多嘴的人,在下已经帮公子处理掉了。”左丘谅笑笑。
“多少人?”褚辞尘听罢一惊,疑问脱口而出。
“所有知道的。”
“所有……”那是要多少!一传十十传百,他怎么可能处理掉所有人?他怎么知道哪些人知道?
“总有办法的。”左丘谅似乎有读心术,一眼看穿褚辞尘的想法。
“全……杀了?”
“没有,是正常离世,总之不会引起注意,褚公子大可放心。”
褚辞尘怔怔看着他,心中刚刚对左丘谅柔软下的一角嘭的凝固冷却,他怎么忘了,这个人,本就是个无情的笑面虎啊!
“褚公子,容在下提醒一句,这种事您决不能心软,请不要辜负她对您的信任。今日多谢,告辞。”
褚辞尘呆滞地望着左丘谅的背影,良久,干涩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