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风初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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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他？”颜枫珉皱眉。
昨天傍晚，风朝太子风初宁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帝颜皇宫门前求见颜朝皇帝。
他们从崇南关来一路上竟完全没有被发现，这简直就是对颜朝的侮辱。奈何风朝和颜朝历来交好，他又以“仁”上位，不得不吞下这口恶气，好好招待人家以体现颜朝泱泱大国之风。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他完全忍得了，最让他窝火的是风初宁一进皇宫就发现了他给娉儿辛辛苦苦准备许久的礼物，坑七拐八就把他绕得不得不展示这厚礼了，颜枫珉当时气得直想喷血，这个比他大五岁的太子还蹬鼻子上脸以他晚辈的姿态惺惺作态，故作亲热，变相要求今晚设宴，又将他一军。
若是往日颜枫珉没那么容易受挑拨，不过最近叫颜未安气得厉害，又无处发泄，真气有些走岔，自然心境不平。
“不去！不是今晚要见吗？现在又有什么幺蛾子？”
“那么礼物……要不要属下换一个假的？”伊思躬身。
“不必，风初宁精明得很，这种把戏瞒不过他，到时候朕将她带出去就是了。”
“可是陛下……”
“你忘了娉儿现在的状态？给她易容让璃婴带着，就说是对朕情深义重的奶娘。”
“是，陛下英明，属下愚钝。”
“去吧，怎么拒绝他你知道。”
“是。”
“你看，人家不见你。”风初宁得到一堆胡扯的理由，毫不意外地走回自己的殿里。
“他是不见你。”阴影处的人回嘴道。
“也是，他要知道你在这，一定飞奔着冲过来。是不是啊——陛下？”风初宁笑道，眼神轻蔑而飘渺。
“太子殿下不必再提那些虚名了。”阴影处的人咳嗽一声，走出来顺手撕下了面具，似乎觉得有些闷得慌，大口呼吸着。
定新帝，颜策。
“定新帝失踪？他怎么可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失踪？”颜未约骇然。
“属下也很诧异，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陌凉半跪低头。
“先别急着说罚不罚，问题是定新帝在哪。”牧让娆打断陌凉。
“崇南关……”颜未约脸色顿时煞白。
“你怎么了？”牧让娆吓了一跳，以为他突发疾病，连忙去把他的脉。
“风初宁。”颜未约失神一般喃喃道。
陌凉脸色也蓦然大变，只有牧让娆不明所以：“风初宁？怎么了？”
“崇南关是颜风边界，风初宁是风朝太子，自幼名声就传遍天下，绝顶狡诈。罢了，你们遇到他没跟上消息属于正常。”
“你的意思是定新帝和风太子合作？”牧让娆反应过来。
“是的，但是我觉得他不会真的帮定新帝。定新帝还不值得他倾力相助。不过，未安肯定会因此更受限制。”颜未约脸色多了些鄙夷，“国内争权无妨，可是勾结外国……大哥怎么会这样的事！真是白费了一条逃生密道！ ”
“你就这么确定定新帝必输无疑？”
“风初宁这个人我见过一次，然后我就不想见第二次，他是个没有原则又过于有原则的可怕的人。”颜未约深吸了口气，“陌凉，给帝颜加人手，密切关注皇宫动向，切记，不能让风初宁和定新帝发现。”
“所以你不打算救你大哥了？”
“你觉得，他们会达成什么交易呢？”
“皇权？领土？钱财？”
“你有所不知，除了海莲大家都不知道外，风朝是大陆上最富有的国家。领土也不像是风初宁想要的东西，那会对两国关系造成影响。”
“你们颜朝皇室还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东西吗？”
“未安。”颜未约头疼地扶额。
“什么？！”
“父皇当年肯早早为未安选驸马有一个原因就是风朝有意让未安和风初宁联姻。当年父皇母妃微服时曾偶遇同样微服的风皇，互不知身份时戏言结亲，通晓身份后也未再提过，但多年前风皇曾派风初宁去过一次帝颜，虽只是邦交的由头，风皇也并无恶意，但总归是个风险。父皇极爱未安，不可能将她作为两国政治的牺牲品。”
“的确，如果她嫁过去难免被提防猜忌，招的驸马再怎么不靠谱也至少在先帝的手下，还算可控。先帝对未安确实是皇族里罕见的真情。”
“当年未安大婚之事被父皇压着只在颜朝境内，如今失踪安平帝再蠢也不至于不向外隐瞒。所以风朝老皇应该还不知道这些，要不然一国太子以什么理由来颜朝呢？”
“定新帝把未安当做交易品？”
“我猜是的，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再对他有怜悯之情。”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记得你们从前关系不是尚且不错吗？何至于此！”
“我们的计划又要变了，还不知道那边会发展成什么样。”颜未约闭上眼睛，语气冷冷。
颜未约猜得非常准，风初宁对颜未安早有耳闻，如今听了颜策的话，觉得这个公主实在是有意思，一个掌握着颜朝皇室全部机密还是神秘的海莲皇族直系并且很聪明的美人如果能为他所用，那不是一件极好的事？
此时他正坐在御花园里和颜枫珉胡诌八扯。总算寒暄完了后，颜枫珉收了僵硬的笑容，淡淡道：“那么太子殿下来访我朝所谓何事？”
“确实有要事，”风初宁正色起身站到中央，微微躬身道：“本宫奉我皇之命前来求娶念晴公主，兑现当年的婚约。初宁求未安，共结秦晋之好。”
整个御花园突然鸦雀无声，陷入死寂。所有人都齐齐盯着风初宁看，似乎要把他看出朵花来。
风初宁恰到好处地一愣，微微笑着问：“怎么了？”
颜枫珉脸色极差，这风初宁是真不知道她的事，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左丘谅没有看风初宁，而是瞥了一眼颜枫珉左后方几乎要埋进高大花丛假山中的贴身宫女和坐着轮椅一动不动的年迈“奶娘”，随即一愣——他好像看见“奶娘”笑了一下，而那笑，冰冷中携着自嘲的，他再熟悉不过——公主！
安平帝竟然把她带了出来！她在笑！她……没事了？左丘谅迅速回神再貌似无意地向那里看去的时候，“奶娘”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让他几乎以为那个表情没有存在过，但他知道不是！她的笑容，他早已刻进心底，绝不可能看错。
她身边的宫女对她的姿态不像是看守更多是保护，也就是说安平帝没有发现颜未安已经恢复了？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做到的？左丘谅低头敛眉，心中思量。
先前颜未安被璃婴装扮成了个老太太，看到风初宁那一刻就知道他要来干什么，不过她可不认为他不知道她的情况。她一扫他的出使队伍，果然，她的大哥在其中——他刚刚走到风初宁右后方，他的走路姿势很有特点，她一看就能看出来。
真是讽刺啊，她放弃唯一的逃生机会救了他，他反过来把她当做交易品。皇家子弟，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大哥，你现在可是有了做帝王的资本了。不过，勾结外朝，交易亲妹，你真以为你回得去？风初宁就真的会帮你？
不自觉地，颜未安露出惯常的自嘲笑容。但她立刻发现左丘谅的目光——糟糕，他太敏锐了，颜未安心里暗暗叫苦，颇为无奈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颜未安和左丘谅在这一瞬都在神游，空气里充满尴尬，气氛各种诡异。
“咳。”颜枫珉清咳一声，看了看左丘谅，左丘谅这才收回目光，心中冷笑——这时候知道拿他当挡箭牌了？
“太子殿下，念晴公主殿下于定新元年六月十日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左丘谅走出来向风初宁躬身道。
“这位大人是？”
“臣乃念晴公主的驸马，左丘谅。”左丘谅有些怪异地笑了笑。
“啊！竟然是这样！”风初宁似乎并不震惊颜未安已经成婚，反倒亲切地招手，“左丘驸马，请过来，本宫要问问您情况，陛下，可以吗？”
“太子殿下请便。”颜枫珉松了口气，点点头道。
“臣遵旨。”左丘谅对颜枫珉一礼，向风初宁走去。
“陛下请继续，继续。”风初宁一边拽着左丘谅一边笑。
“太子殿下赶得巧，今日正是七妹的生辰，先前您所见的也是朕想念七妹心切所做。”颜枫珉对风初宁仍然在笑很不满，语气有些冷。
“原来如此，那本宫是沾了公主的光了。”风初宁收笑一躬，无视颜枫珉暗示他赶紧滚蛋的意思。
“既然如此，今日就邀风太子殿下一行人与百官为七妹过个生日，朕相信，她会知道。”颜枫珉面色哀痛，举杯对月。
百官举杯，高赞安平帝重情重义。
风初宁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左丘谅冷笑。
颜未安也在赞叹，好戏，真是好一出温情帝王兄妹情深戏！
颜枫珉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命人抬出他为颜未安准备的礼物。
颜未安挑眉，一看就是庞然大物，有一人高两人宽，他这是做的什么？
“公主，您看，这是陛下为您准备了三个月的贺礼。”璃婴蹲下身来在颜未安耳边轻声道。
“朕将父皇留给七妹的一小部分钱财用来做这个，今日之后会移到父皇陵寝中。朕不敢消耗太多，手艺不算精湛。希望七妹原谅。”
这番话又得到百官一番诸如重情，节俭，孝顺等的赞赏。
“……那可真是可惜，驸马也认为公主再也找不回来了吗？”风初宁仍是漫不经心地笑着。
左丘谅却没有官方辞令般敷衍他，而是淡然却坚定道：“臣这一生，都不会这样认为。”
风初宁一怔：“如此，驸马辛苦了。”
“臣之幸。”左丘谅一礼回座。
“倒是个情种。”风初宁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声。
“政治婚姻，装得而已。”他身后响起轻蔑的声音。
“是吗？”风初宁没有回头看颜策，“那说起来本宫这位小公主可真是够惨，轮番被不同的兄长没完没了地算计。”
“你没有把握让念晴爱上你？”颜策反问。
风初宁不语，笑容讥讽，这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怪不得颜策会被颜衷推翻，他实在做不了个好皇帝。
“起。”
颜枫珉手一招，盖在上面的幕布飞起。
“哇——”几个年幼的宫女忍不住惊叹出声。
那是一朵荼蘼花苞，极其逼真，在夜里淡淡由内而外泛着珍珠一般尊贵、清冷而又华丽的光泽。
“唯山白玉！”一个大臣惊呼。
颜未安一愣，尽管被磨平、表面一层加了些处理，但仔细看就知道那分明是层层叠叠的夜明珠，每一颗都镂刻成花瓣状。这样大的一朵花需要多少颗夜明珠？皇宫里也不过二十余盏。这样的大手笔，他不怕国库空虚吗？
“开。”颜枫珉手又一招，一阵风卷起，“呜——”低淳的声音自花瓣间隙响起，花苞顺势缓缓绽放，那一曲，正是颜未安当年在及笄礼所奏，声音极近似于埙。这时，几个宫女上前，提着花灯围着转圈，花瓣立即呈现出七彩琉璃色，花越开越大，绿茎似乎不堪重负越来越短，当一大片花瓣点地时，玉花终于停了下来，花中央有一个平铺的圆盘，以珉制成，从上往下看，可看到两个字：平安。
“朕宁愿相信七妹是厌倦荣华富贵和尔虞我诈自己逃了出去，故落字平安，望她平安。”颜枫珉语气怅然，轻轻唏嘘。
百官动容，又是一阵歌功颂德。左丘谅撇嘴，什么愿她平安，明明是将自己和公主的尾字合起来而已，真是冠冕堂皇。
随即他去看颜未安的表情。
颜未安没表情，她不觉得颜枫珉的礼物就这么简单，璃婴刚刚将她向前推了三丈左右，她清晰地听见最里侧花瓣之间摩擦的声音和别处不同，肯定另有玄机。还有那点地的花瓣，怎么看怎么像台阶，他简直就是把她十五岁收到的礼物合了起来。
此时，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动着，御花园里安静得只剩下溪流叮咚，颜枫珉觉得这样就行了，刚准备开口结束晚宴——
“昏君！拿命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风初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