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易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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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新元年六月初三，念晴公主失踪。
一石激起千层浪。民间本对上面争权夺势之事不怎么在意，但颜朝的祥瑞失踪了，却是大事一件。更有甚者说是如今圣上倒行逆施，才引得本为祥瑞的念晴公主陨落，这是极大的不祥之兆。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局势一时动荡不休。
百官终于忍无可忍，六月初四，数十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新帝退位并立仅存的六皇子平王为帝。新帝暴怒，甩袖退入宫中，下旨让平王进宫。百官泪水涟涟地阻止平王进宫涉险，平王大义凛然地毅然进宫。
金銮正殿，颜策负手立于中央。看着进殿关上殿门后笑得分外开心的颜衷。
他这个弟弟历来被人称是比念晴公主还要美上几分，此刻更是因为兴奋而近乎妖异了。
“六弟……果然是你，竟然是你！”颜策面沉如水，开口便是质问。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臣弟不过顺势而为。”颜衷依旧笑得无辜而灿烂。
“你怎么下得去手！那都是你的亲人！”
“他们对本王用的手段还少吗？”颜衷的笑意散了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大哥也不是没做过，何必惺惺作态？”
“可你知道朕不会对你如此！”颜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您的舅舅号称手里攥着我母妃的把柄吗？”
“你！”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陛下再蠢也知道那些东西没用了吧？”颜衷手中不知把玩着什么，“大哥你人的确还不赖啦，可惜本王想做个独裁的皇帝，只好牺牲一下你了是不是？”
“你！好——好！”颜策后退一步，心中懊悔没有先下手为强，“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这皇位你愿意要就要好了，朕陪你条命便是，但你不能连累朕的家人。”
“行啊，只要他们别再来为难臣弟咯。”
颜策冷笑：“还有一事，朕问你，念晴呢？”
“本王没有害她，只不过把她暂时关了起来。”颜衷眼神一闪，语气依旧平静。
“但愿如此！但愿你还有点人性！”颜策甩袖便要走。
“皇兄想去哪里？”
“御书房，朕总可以死在自己想死的地方吧？”
颜策突然扔出玉玺，飞速掠向御书房，颜衷眸光一闪，但还是先打量了玉玺一番，才追过去。
“嘭！！！”
巨响传来，颜衷察觉不对，猛地踢开门。
“人呢！？”
御书房空空如也，颜衷眉头一皱：“来人！搜！”
可是御书房就那么大，再搜也找不出什么。只是颜策走得太急，没能复原好机关，颜衷到底还是找到了机关，他心头一动，呼来一个侍卫，“来，你在那本书上敲……敲三下！”
“是。”
“噔噔噔。”
颜衷听着声音，突然迅速后退。
“哗——”
“啊——”
“快关门！”
银色液体涌了出来，最前面的人直接滚了进去，几个侍卫飞快扑到门前死死将门压住。
“他……死了？”颜衷有几分犹疑，“伊思，来，看看这个机关。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殿下，这个机关粗浅来看至少已有几代，应当不是先帝所为。并且只有这一条出路，就是刚刚您所见到的一屋水银，”伊思施礼。
颜衷负手不语，默默而极有威压地扫视一圈。
御书房的人皆立刻低头俯身呼道：“恭喜陛下！”
于是，也就没人看到，颜衷一向或平静或嬉笑的眼底渐渐爆发出耀眼而不可自抑的狂喜的光芒。
定新元年六月初四，新帝崩于御书房。百官上书，求平王颜衷继位。平王百般推辞，建议立更长一些的三皇子为帝，众位大臣皆言三皇子向来恣意妄为，不管实事，没有为君资格云云。
平王最终在百官强烈要求下登基，改元安平。
由于群臣皆认为颜策不堪为人君，送葬哀悼也就在颜衷的假意推拉下取消了，可怜一代帝君，被亲弟陷害不说，身后之事更是如此草率。
当日，安平帝以近日皇家不安稳为由下旨罢朝十日，并在皇宫中悼念故人及先祖，为大颜的平安昌盛祈福。
此诏一下，又是一片赞誉之声。
安平元年六月初四夜，左丘谅回到左丘相府。
“你跟我来祠堂。”左丘年看也不看左丘谅，冷声说道。
左丘谅一顿，苦笑摇摇头。
“我问你，公主是不是平——皇上带走的？”左丘年开门见山问道。
“孩儿不知。”
“跪下！”左丘年剑眉倒竖，一拍桌子怒喝，左丘谅又是苦笑一声，但很干脆地掀袍跪倒。
“你先别吼他，”许瑜也走进祠堂，“谅儿，告诉娘亲，是不是？”
左丘谅沉默了半晌后声音颇有些漂浮地说：“……应该是。”
“你和皇上的交易就是这样？你娶了公主，再给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左丘年气得双手发抖。
许瑜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左丘谅：“是皇上威胁你了吗？或者威胁公主了？”
“父亲，娘亲，你们……自己看吧。”
左丘谅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和一块闪亮的金牌。
“免死金牌？还有这……这是！”
“这是皇上昨日深夜才给孩儿的，此前这册子一直在他手中。”
左丘年的脸色非常难看，这是上上代留下的勾结叛贼的证据——自己竟从不知晓！
其实……也不过是站错了队。
但却足以让左丘全族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他说如果他不能登基，这些证据就会送到其他皇子手里，不仅左丘一族危矣，到时更会不知怎么对待公主，”左丘谅的额头重重嗑在冰冷的地面上，“父亲，是孩儿无能。”
“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左丘年恨恨扶额。
左丘谅不起身，“皇上绝非母族一家助力，势力早已植根各处，恐与先帝时的叛乱有关。”
许瑜面色苍白：“那会的事不正和公主有关吗？难道她也……”
“不，娘亲，公主活着。”
“哼，公主当然活着。”
左丘谅和左丘年同时开口。
“你怎么知道？”
左丘谅阻止父亲说出真相，含糊其辞道：“皇上……极其在乎公主。”
许瑜松了口气，犹豫着试探：“谅儿，那公主还会回来吗？”
“孩儿……”左丘谅微微挣扎一会儿，低头黯然道，“不知道。”
“不知道？”褚辞尘突然提高声音。
“我怎么会知道公主到底想干什么啊。”因以熏叹气，“辞尘，你真的不歇一歇——来者何人？”
因以熏看着迎面向他们奔来的五个蒙面人，抽出长剑大喝。
为首的蒙面人根本没有看他，向一身白衣的褚辞尘微微一礼问道：“阁下可是褚辞尘褚公子？”
“正是。”
“约公子命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请褚公子随我等去见约公子。”蒙面人递上信物，褚辞尘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和玉佩，不由得一震——信是很久前颜未安写给颜未约的，玉佩是颜未安十岁时先帝赏的，褚辞尘对她的笔迹和这玉佩再熟悉不过。
“是……三殿下？”
蒙面人点头：“约公子料到褚公子得知先帝驾崩消息定然会回帝颜，而清北是必经之路，约公子正在清北山，请您务必见他一面。”
“好。因兄，我……”
“我和你一起。”
“褚公子觉得此人可信的话但带无妨。”
“当然无妨，我和约公子还很有一段交情呢。”因以熏哈哈笑着拨转马头。
七人顺着一条隐匿在林中的小路上了清北山，又顺着地道进入一处密室。蒙面人看了看天色，躬身道：“还有三刻主子可以下来，请两位先行休息。在下还有任务，就先告退了。”蒙面人进入了自己的地盘也就换回了对颜未约的称呼。
“好的，多谢。”两人又是一礼。
“我还不知因兄竟与三殿下相识？”
“说来和你类似，我游历时暂住过一个小院，那时三殿下奉诏外出路过此处，因为是微服诸事不便，好像遭遇了一些麻烦在我那里住了一阵，我们二人很聊得来，就此互通了姓名。”
褚辞尘有些狐疑地看着因以熏颇有些暧昧的笑容淡淡道：“因兄善交友，三殿下也广结善缘，二位算是同道中人了。”
怎么可能算同道中人呢，因以熏心中腹诽，明明是个追人不成的失败者，要是他出马定不会这样狼狈，但他自然不能揭短，也就点头转移了话题。
“辞尘，你看，这密室像是新建的。”
“大概是，三殿下看似放纵不羁，但暗地里很是网罗了一批奇才。”
“三殿下也是能人也，敢在皇陵附近造密室。”
“能为后代造福，也是我颜氏先祖的希望。”
两人齐齐抬头，密室屋顶咔嚓一声开启，有一人纵身跳下，身姿敏捷而潇洒。
“三殿下。”
“褚公子，寻公子。不必见外，以后直呼我名即可。”颜未约拦住他们行礼，“那我也不废话了——我是来阻止你们回帝颜的。”
“什么！那公主……”
“未安有能力保护好自己。”颜未约漾起自豪的微笑。
“就因为这样？”
“近日得到消息，湘王齐王皆出了事，褚公子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我只敢肯定不是衡王和皇上。”褚辞尘沉吟一会儿道。
“是平王。”
“平王？他不是……”
“褚公子与六弟交往很少，他是那种看上去极其无害但很有能耐很……有帝王手段的人物。”
“既然这样，公主岂不是很危险？”
“不，他对未安的喜爱是真心的，”颜未约说出这句话时神色并未有所轻松反而更凝重了些，“所以未安性命无忧。”
“褚公子想必也知道未安是海莲皇族之事了，他们自有方法保全性命，这是其二。”
“我是知道，但你怎么肯定海莲的保护有效？”
“我以我的血脉为誓，未安绝对能够自保。”密室左侧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女子从中走出。
“您是……”
“海莲牧让娆，未安回你信时提到过。”牧让娆点头。
“是让王殿下。”褚辞尘微微躬身，“好，就算这样，公主就安全了吗？”
“当然不，皇室纷争总有比死亡更残酷的手段，但是现在时机未到，就连我和让王都被未安赶了出来，六弟知道你和未安的关系，你现在回去弊大于利。”
“是，我明白，但我不想公主独自抵挡一切。”褚辞尘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回去也是以卵击石，无济于事，但他不能连尝试也不尝试。
“所以你们要同我一起帮助未安。”
“怎么帮助？”
“褚公子觉得世上最强大的是什么？”
“请赐教。”
“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现在做的，就是大隐隐于市，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入百姓之中，培养民间高手，建立情报网，成为未安的后路。”
“那需要我做什么？”褚辞尘若有所悟。
“你是名医啊，我们计划在全国各地开办药房，这需要你来主持。”
“药房？很好的情报交易场所。”因以熏点点头。
“不止这样，我希望未安若有意外在何处都能找到最好的药最迅速地医治。”
“那就先从远离帝颜的地方开始，我这三年来也见过不少地方很需要药房。”褚辞尘思索道。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早有准备。”牧让娆说道。
“那我呢？”因以熏指指自己。
“寻公子，你当真要参与其中？这浑水一搅可是要拖上身家性命。”颜未约不赞同地看看他。
“那我知道这么多你们不灭口吗？”因以熏无所谓地笑笑。
“我们相信因兄的为人。”
“我不是继承人也不是正室所生，只要与家族撇清关系就好。我不是寻因，而是因以熏。”因以熏撇撇嘴，“公主是值得我保护的人，而且她的驸马好像不太靠谱。”
“公主本就不喜欢左丘谅。”褚辞尘不屑地哼一声。
“可公主也不喜欢你！”因以熏一脸鄙视。
“我现在是以她青梅竹马和兄长的身份帮助她。”
“切，你前几天还说要去追回公主呢。”
“不，现在我明白了，”褚辞尘微微一笑，“公主不会接受有杂质的感情，我确实还做不到，但是帮她与我需要怎么样无关。”
“那么，时间紧迫，我也就不安排二位在此休息了，劳烦褚公子和寻公子暂且随我的属下前去了解情况，我们明日此时在此会面。”
“是的，事不宜迟，我等告辞。”
“告辞。”
颜未约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一扫胜券在握的表情，心头淡淡酸涩。
但愿来得及，但愿。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易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