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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触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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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很残忍、血腥的一件事情。可说出这句话的主人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玉面淡漠、语气轻快的模样,又或许杀缪于他而言不过是如同尝家常便饭的事情。
白骨夫人自以为她的手下亡魂已经多得数不过来,常年嗜血的本性让她几乎陷入了癫狂、怨毒的状态,却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比她还要可怖。
那个在她生存了十个多月的洞府,在她手下看守禁地,她最为得意的五十个心腹竟然全数被他一一刀下不留。
那根朱红色的佛钏在谢行远的冷白色皮肤下显得尤其刺眼,他身上除了那串红色佛钏之外,别下没有挂上一丝红。
白骨夫人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此人绝非善良。
不能再多想了,得想个办法逃出生天。白骨夫人倏地想起了什么,将手里的长鞭幻化成一把短小却锋利的匕首,将萝鸢捞过来的同时一把将匕首架在她的雪脖上:“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拉她一起陪葬!”
萝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成,她又成祭品不说,甚至还被人用刀威胁上了。上一次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人还是谢行远来着。
众人都警惕起来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却独剩执着匕首的谢行远没听进去这话,甚至从那双乌沉的凤眸中流露出隐隐约约、星星点点的兴奋、愉悦,他咧起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
“你有权利碰她吗?”
别说是主角,连白骨夫人听到这话时都吓了一跳。他行事极端好似根本不管萝鸢的死活,可说出的话又带着强烈的控制欲,宛若一个胜利者昭示自己的私有物时别人连看一眼都是罪该万死。
深知再占下风会危及性命。白骨夫人冷笑一声,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少女雪肤色、纤细的脖子不出意料地划出一条细细、浅浅的血痕:“你是想让她与我一起陪葬也无妨,反正届时我到了黄泉路上也不担心无聊。”
那条伤口不深的血痕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谢行远面前。在那抹朱红从她似雪的肌理出现后,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的一根堪称理智的弦倏然断开。
不成,她不能死在别人手上。她要是受伤了,届时将她做成傀儡时出现瑕疵岂不是会很丑陋吗?
真是败坏心情啊。
谢行远后退一步,方才的威风飒飒全然不见:“好啊,我不会靠近你。”
白骨夫人将萝鸢携走,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漆黑的森林,萝鸢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防御能力都没有,更别提反抗、战斗的能力,她就如同一条弱小的蚂蚁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仔细一想,身上与她除了绑定、从一开始到现在只出现过一次的系统,好像什么都没有。她发誓这次能侥幸活下来必须向主角团请教生存的技能了。
身后的桑月漪、邢颂和谢行远紧跟上来,但是与她有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生怕白骨夫人出尔反尔是以不敢有一丝懈怠。
直至逃到一处空旷的地方,白骨夫人堪堪慢下脚步,她顿了顿脚,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坑前停下,又用空出的左手指向谢行远:“你,过来。”
她别有心机。那个漆黑、一望不到边的地坑就这么在摆她边缘,别说是聪明人,傻子都能明白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立在他旁边的桑月漪提醒了一句:“谢公子,小心。”
没有说一句话。谢行远径直走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个白骨夫人能将他如何?
“站在那里,对,别动,就是那里!”白骨夫人左右指挥着朝她慢慢走近的少年,看着他大势已去的模样,不免心中啧笑一声:方才那吓人的本事去哪了?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听她的话。
已经近了。谢行远脚下一顿,似乎还想听听她还要命令自己做什么,但是迟迟等不来白骨夫人的一句话,他脸上阴沉,拎着匕首的右手抽动了几下:
“抱歉,我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话音甫落,少年朝她飞身袭来,白骨夫人扭身避开,相比那几个捉妖师,少年出招的力道一招比一招还要沉重,每每与空气摩擦划过的地方向她刺来都是刀刀命中要害,落刀与起刀之间不曾拖泥带水。
白骨夫人有伤在身不说,更别提他那阴损的招式,再次出口的话竟是连同身后的桑月漪和邢颂一起了:“你要做什么!”
可少年完全听不入耳,兴奋和愉悦的快感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和神经。萝鸢睁大双眼,此时的谢行远堪称得上一匹凶狠的饿狼。
事发突变。白骨夫人只能抛弃对他不管用的上策,转取下策——拿人质做挡箭牌!
在谢行远的匕首朝她刺来之际,她将萝鸢挡在前头,谢行远一怔及时收住手中的快刀打了个旋,白骨夫人见此机会,用尽十成的力气将萝鸢推了过去。
“嗯……?”萝鸢发出一声疑问似的声音。
大抵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萝鸢脚下一滑朝谢行远的方向栽倒,却没想到他没有一丝招架和防御,两人恰好、毫无预料地掉进了那个黑压压的地坑里。
靠。
*
“醒了吗?”
清润的声音是从萝鸢头顶传来的,她卷翘的鸦睫轻颤,强忍着脖颈上的疼痛,手肘支撑在一处坚实的软肉上,恍惚之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脸。
“唔……”萝鸢无力地哼哼一声,手指不安分地往那块软肉上乱摸,彼时那道清润的声音再次传来:“好摸吗?”
自然好。萝鸢在心中回答了这个问题,可过了片刻又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谢行远的?想起这个名字时萝鸢是真的清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被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谢行远,手指不知何时还不安分地扯开了他的衣襟。
少年身材修长,萝鸢躺在他劲瘦的腰腹上。瞥见他衣缝那处朦胧的肌肤,雪肤色的鹅蛋脸“噌”的一下黑了。她立即爬起身,囫囵道:“对,对不起。”
谢行远兴致恹恹,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沉的杀意,但很快转瞬即逝,只道:“先起来吧。”
两人不知掉进的这个地坑是有多深,只隐隐约约听到从地坑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概是桑月漪、邢颂和白骨夫人的。
地坑下的两人不再说话了。严肃的气氛好似冰冻的腊月天,萝鸢移开目光看向谢行远,看见他依旧保持一张温润,平和的玉面,但唯恐他心底早就泛起了蠢蠢欲动的杀意。
于是她匆匆找个话题:“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谢行远从地上捡起因摔下地坑时掉落在草丛的匕首,弯腰起身时抽出空回她:“那边好像有条路可以走。”
谢行远说的那边正是一条漆黑的通道,想来这地坑是人而为,只是这条逼旧的小路走起来有点坎坷。
两人朝那条幽暗的通道走去时,彼此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气氛也凝重诡谲,谢行远走在她前头,萝鸢就这么缩头缩脑地跟在他身后,两人无话可谈。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一想到原著中谢行远阴晴不定、善恶同存的性格,倘若与他说话时惹其不痛快,那无异于自己往火坑上跳,到时她不仅没有获得对方的好感,反而被他手中的匕首捅个穿肠烂肚。
只是光盯着他宽肩窄腰的身影,萝鸢蓦地想起原著中彻底黑化成为反派后的谢行远那副杀.人时愉悦、欣然的那段情节。
乌黑寂寂的夜,漫天红光之下的谢府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大人和五岁的幼童一个也不被他留活口,府上贪财的丫鬟和嬷嬷慌乱地挎着一袋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欲要逃离这个宛若人间地狱的谢府时,被谢行远拦下。
他拎着那把刀身浴血的匕首,脚底下踩着是被他捅得穿肠烂肚、血流不止、他的兄长,谢家家主谢知行。
挂在少年清隽玉面上的一滴艳红的血珠,从他冷白色、轮廓线条分明的脸颊滑落,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也不知道是他还是别人的。
谢行远看着谢府数滩蜿蜒错乱的红色血迹,宛若恶鬼食完人,扯起唇角轻笑,语气愉悦、心情很好地道:
“红色真是漂亮啊,可惜,就是脏了点。”
*
长夜幽静,只听得见水从坑顶砸落在地的滴答滴答声。
缄默不言间,谢行远蹙眉,忽地顿下脚步问道:“萝姑娘,你是在怕我吗?”
到底还是被他察觉了,她想。不过也是,走在她前头的小恶魔归根到底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反派,一点风吹草动也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她那蹩脚的伪装呢?
但萝鸢不能就此承认,于是匆匆找了个借口:“没有,谢公子一看就是温顺善良、平易近人的好人,我怎么会畏惧呢。”随之还附和似地尴尬笑了几声。
这话一点说服力全无。谢行远疑惑似地蹙起墨眉:“那你的手怎么在发抖?”
“这是,这是因为春日夜寒,被冻到的。”
“真的?”
不成,得找个更精妙的借口。眼下萝鸢也不急着要从谢行远身上获取一点、哪怕是半分的好感了,她只想着今晚如何才能苟活到明日。
“咳……实话实说罢,其实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