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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宠妃逾制无奈情笃,卿卿类女骄纵何妨 ...

  •   要说这元和年间的宫殿胜在精巧,比之前朝,在规模上真是大大不如,站在白矾楼上,都能轻松俯瞰整个皇宫内院。张家份属内眷,幺女张卿卿又深受帝、妃荣宠,因而车马向来是直入宫禁,无甚拦阻。

      不多会儿,张卿卿便来到了仁明殿前,正遇着憋成茄子脸的内侍福全领着一大群侍人在殿门口侍立,贵妃的贴身宫人也在外站着,心中便跟明镜儿似的,贵妃姐姐和皇姐夫又“吵”上了……

      张卿卿扶额,流年不利,最近怎么老遇着干架,不过要说这两位“吵”,倒不如说“打情骂俏”更合适些。

      贵妃张氏,年华已过三十,生父早逝,又无兄弟扶持,当时唯一的亲眷张舜佐家远在云南为官,投奔不易,八岁时便以良家子身份入宫服役,由宫人抚养长大,与今上是少小便结下的情谊,近三十年吵吵闹闹,卿卿我我,践行着“床头打架床尾和”的相处之道。

      不过这次闹得动静确实有些大,定州产的红瓷器直摔出门外,溅起的瓷片被宫人悄无声息地打扫了去。

      皇帝怒龙咆哮:“糊涂,国家典章有秩,你僭越失礼,害我又被那群言官扯着喷一脸吐沫星子。”

      贵妃娘娘河东狮吼:“还不是你,躺床上的时候什么都答应,让我去借皇后的銮驾车盖,如今她二话不说借了,我为什么不能用?”

      门外听墙角的张卿卿“切”了一声,似是大逆不道地对今上有些不齿,福全忙小小声地为主子辩护几句:“官家从不愿逆着贵妃娘娘的性子,对您姐姐是无有不应的,可凤銮车盖这事,言官们都看着,实在难办,不是想借着皇后的口给拒了么,谁料……”

      皇帝对这三十有五却依旧傻白甜的宝贝是恨铁不成钢,伸着手指戳她的脑瓜儿:“你傻不傻,她那明摆着是挖坑让你跳呢!以后千万别信她,见着绕道走!”却被“蜜罐子”的贵妃娘娘一口叼住了手指,檀口玉齿触着便是一阵酥痒,小舌舔了舔指尖,才张口道:“我都委屈死了,你还指我,用什么指,我就咬什么!”这么一来事情发展走向便有些微妙了……

      刚还气势勃勃的皇帝,生气勃勃的已是另一处了,脸上表情切换神奇,正想腆着脸,继续爱妃刚刚那“用什么指,就咬什么。”的话题,却被福全的通报打断了。

      【张卿卿:没办法,我要再不进去,估计得等一下午,姑娘没这功夫等。】
      【福全:不是我胆子大,敢坏官家好事,实是张卿卿这混世魔王不好惹,再说天天腻腻歪歪地给我们做内侍的吃狗粮,实在不人道。】

      虽说坏人好事的张卿卿来的很不是时候,但跨进宫门,还未行礼,依旧先撞上了堂姐热情如火的搂抱,擦得锃亮的铜镜里,俨然盛开了两朵极相似的双生花。

      说来奇怪,年龄差高达二十岁的堂姊妹本该是有代沟的,可她们没有。自小,还在襁褓中的张卿卿只要进宫,宫人傅姆甚至的亲娘都沾不得手,贵妃张氏是从早搂到晚,片刻不肯让给旁人。

      稍微长大些,更是隔三差五就往张卿卿的闺阁里送那些进上的贡物,吃穿用度比之皇子公主也不差什么。召进宫来,便是形影不离,哪怕是她一贯心爱的官家,也是要靠边放放的。

      但细想来便不怪了,满宫的人都看出来,张卿卿长得和贵妃像,而幼时的张卿卿更是与贵妃娘娘最疼惜的,未足三岁旋殇的小公主新梧长得一模一样。

      说来也可怜,今上至今尚无子嗣,贵妃所出三女,是个个钟爱有加,却没有一个养大成人的。

      所以明眼人也看得清,满朝皆言官家宠信三司使,不过是今上过分宠溺贵妃,而贵妃过分疼惜张卿卿罢了。

      “我的好孩子,你好久不来,快叫姐姐看看。”那“姐姐”两字咬得情谊深长,贵妃张氏从不将礼法、宫规什么的放在眼里,却特别感谢这条定下“姐姐”称呼的规矩。

      原来在皇宫中,除了“一国之母”皇后,其他嫔妃的地位是不能越过“母亲”这条界线的。因此嫔妃们生的孩子都叫自己的娘为“姐姐”,而叫皇后为“娘娘”,或更亲切地称呼为“嬢嬢”。

      真是一语双关,恰到好处,让贵妃面对如亲女般的堂妹张卿卿,少了身份混乱的尴尬。

      “姐姐,我前天才来过。”五年前,亲娘便已故去的张卿卿对这位总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堂姐也是心存孺慕。因此,从不称呼贵妃娘娘,或是堂姐,只叫姐姐。

      “天天来才好,要不是你这爱四处野的性子,我真想把你收养在宫里。”贵妃捧着张卿卿光洁白皙的脸蛋,点点左腮边浅浅的甜酒窝,总觉得看不够,喜欢不够,想想忽又叹口气,“不住宫里也好,这儿太闷气了,孩子长不大长不高。”

      这嘴真是没个忌讳!身边的皇帝听了,忍不住又瞪了他的爱妃一眼,却也似被勾起了伤心事,闷闷地不做声。

      张卿卿于这两位前是做惯了插科打诨的,见气氛寥落,忙站定身子,班门弄斧地在善舞的姐姐眼前闹鬼似的胡旋两圈,盈盈下拜“姐姐,你去岁都送过卿卿及笄礼了,我都成年了,还长高呢?”

      贵妃给逗乐了,扶起妹妹:“你不知道,在姐姐眼里,你还总是个孩子。”皇帝也笑:“十五岁后,窜个子的可多着呢!”

      贵妃忍俊不禁:“可不是,官家十五岁时,只估摸着比现在的你高一点点,要他就这么点个子,我可看不上。”

      皇帝哭笑不得:“当着孩子的面胡诌诌,仔细被笑话。”

      总算切入正题,张卿卿接过话头直道:“妹妹可不就在坊间小报里活得像个笑话。求官家、姐姐这次好歹为我做个主。”

      说着便命女使春雷、乌鹭将携带进宫的前几期《汴京日新闻》摊开在桌几上,标题赫然。
      《上元灯节,张卿卿孤陋寡闻,恼羞成怒圈占白矾楼花灯!》
      《骇人听闻,张卿卿霸道截留,宰相王功成的敬上贡品定州红瓷!》
      《杀生害命,张卿卿做百鸟裙,洛山以北禽鸟绝迹!》
      ……

      【皇帝:看惯了朝报、邸报、边报,乍看这民间小报还挺有趣,嗯?怎么他对我小姨子这么不友好?】
      【贵妃:555,我的宝贝卿卿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卿卿:呵……我带来的几张不过九牛一毛,赵十六你得谢谢姑娘我不是公报私仇的人,难听的,我还给你藏着呢!】

      贵妃拍案大怒,一张小报已在她手中化为齑粉:“什么乱七八糟的,单说这定州红瓷,明明是王功成夫人送给我的,就刚刚摔了的,官家你也知道,我给卿卿送去一对,怎么变成她截留了!”

      张卿卿拍着姐姐的背,为她顺气:“小报消息错谬,也是有的。”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她的“丑闻”里,有不少是为这位传言中宠冠后宫,势动中外的姐姐背黑锅,柿子找软的捏,她对赵十六甚是不屑。

      “还有还有,什么百鸟裙,又不是前朝的安乐公主,谁稀罕穿那样花里胡哨的奇装异服,不过是件绵羊裘,卿卿体弱,易受风,不过是洛山那儿羊养得好,去薅些羊毛罢了,怎么就绝迹了,难道有谁盯着一只羊薅羊毛了?呸!”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张卿卿想到那几日,老父在酒楼、勾栏、瓦肆舌战群儒,辩论是“百鸟”还是“绵羊”,最后还是悻悻败北,心中也不免戚戚。

      贵妃拍板:“这样胡言乱语,撰造事端来蛊惑人心,便该当查禁,否则要它开封府做什么?”张卿卿忙道:“不至于,不至于。”

      皇帝摇头:“就说你太单纯,这样的小报禁不绝,严禁稽查一家反会有百十家冒出来,最后禁者自禁,出者自出,更难收拾。”又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小姨子,“不如卿卿自己说说,该如何为你做主?”

      就等官家这句话的张卿卿大喜过望,丝滑地过渡到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办小报,做新闻!不敢过劳官家,只求您寻址开铺,行些方便。”

      这样的理想,于当时的女子算是标新立异,于当时的皇帝也是振聋发聩……刚开始,皇帝与贵妃的意见相当一致:“不行,不能,不可以!”

      但这可是死缠烂打出名的张卿卿啊,一通唇枪舌战,反正最后内侍福全送这位张家小娘子出内庭时,她领着春雷,乌鹭走得精神头十足,脸上挂满了胜利的喜悦,手上还捧着贵妃娘娘的小檀木箱,福全知道里面放着好些银票……

      仁明殿中,帝、妃还在相互抱怨。

      贵妃:“还总说我傻,你精明到哪去?让个姑娘家去跑新闻,抛头露面,怎么想都不妥啊”

      皇帝:“嗨,她小嘴巴巴的,说什么都能给你圆回来,牙关又紧,咬死了要办报不松口,眼睛又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你,吾也挡不了啊,看着她,就想到当年新梧胡天胡地爱玩闹,不小心把玉玺都给磕破了,也是这么泪眼巴巴地望着,吾怕又招惹那起子言官,自己连夜和玉匠一起修补,她也不肯睡,好爹爹叫个不住。”

      说起旧事,贵妃又红了眼眶:“你总说我纵着卿卿,自己不也是!她要是给你娇惯坏了,我可不与你干休!”

      皇帝苦笑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嘴上说不肯,可但凡她说一句不够花销,你那檀木箱子怎么就塞她怀里了呢?”

      贵妃:“反正是给她攒的嫁妆,早给她些罢了,在市井里闯荡,万一遇到点险事,那可如何是好?”

      皇帝:“你放心,记着景明坊里犯官李赋的宅子空着,那里四通八达,取用方便,立铺造册也没什么疑难,至于人手,卿卿说要自己寻,也由得她吧,至于安全,把内禁司教头林豹,调去三司使府看顾她便是了,那人再稳重不过了……”

      【叮,恭喜,《汴京真新闻》小组初创,一号员工,工号豹子头即将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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