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容》吹泡泡芙

151、战事

　　“绝不能让人知道扶稷已经死了。”谣昭缓缓说，“眼下抵抗皇族和影族要紧，我要往象郡去一趟。”

　　“姑娘要去见天子？”王后站起身来，“本宫绝不会同意！”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王后不肯信我了？倘若我要向天子投诚，在容国时就已然去了，何至于到今日？”

　　王后摇头，“并非不信任姑娘 ，只是·····”她面露难色，“正是因为皇族执意要见姑娘，姑娘才更不应该自投罗网。”

　　等谣昭真正到了象郡，才明白王后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那时候已然为之晚矣，她来与不来，都要面对姬叔玄和君宫涅，直面自出生起就背负的，无可逃避的命运。

　　商议过后，王后让人将扶稷的尸体抬进熙园后方的冰窖之中，秘不发丧。

　　势急之下，象郡几乎沦陷，朝政交由斛星河与王后处置，谣昭则与轼垣前往象郡，象郡的情形比他们设想的还要复杂，皇族精兵所向披靡，颇有当时洑水鏖战时那种让人绝望的气息。

　　将军昌邑满身是伤，见到谣昭与轼垣面露难色，“恐怕将士们撑不了三日了。”

　　即便容国与陈国的联军从句苍反攻皇城，皇族似乎铁了心攻克梁国，丝毫没有返回皇城的征兆。

　　谣昭站在已然残破的城墙上，远远望着黑压压的皇族精兵，不知道这里面夹杂着多少杀不死的影族。

　　“不对。”谣昭喃喃低语，“如果影族依旧这般实力雄厚，大师父那日根本没有必要和我说那么多话！”她抬起头来望向昌邑，“即便是玉石俱焚，也要守住象郡！一旦象郡失守，皇族入清远城，不过是数日之事。”

　　“可是那些黑袍怪物······”昌邑感叹，“我国将士就算再勇猛，怎么可能敌得过刀枪不入的怪物？”

　　“那些黑袍人未必都是影族。”谣昭笃定，“这黑压压的一片，不过是他们造的势，为的就是挫败我军士气！他们肯定没有这么多精兵了。”

　　“姑娘是说，那些黑袍人是普通士兵假扮的？”昌邑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这些黑乎乎连面部都遮盖的士兵，只要是经历过洑水之战的人，都会心生恐惧与退缩之意。

　　倘若是这样，皇族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果然不出谣昭的预料，经过昌邑的一番战前鼓动，第二日的战局已然出现扭转之势。

　　与此同时，陈容两国的援军也从国都出发。就连何纪也传来书信，言可以派遣三千精骑私下支援，却要谣昭保证，自此永远默认北境独立。

　　谣昭将那封信递给轼垣，“真想不到，绕来绕去，这雁王才是世上少有的光明磊落之人。”

　　“有抱负，却少野心，懂得适可而止，确实难得。”轼垣感慨，“如此一来，胜算又多了几分。”

　　“这次，一定要一鼓作气毁灭大胤皇族！”谣昭深吸了口气。

　　却不想更大的变故还在后面，就在他们将皇族精兵驱赶至陵扬山时，姬叔玄孤身一人出现在象郡城下，谣昭在城楼远远看着，姬叔玄淡淡笑着看着她，伸手抓住向他飞射而去的箭矢，“小昭儿就不想知道，你派兵杀死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吗？”

　　“你我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谣昭叹了口气，知道任何弓弩利器都伤害不了他分毫，“大师父，昭儿原以为你是最睿智之人，是大师父告诉我持而盈之，不如其己的道理，盈胜而衰岂非天理？就算师父所言神代苍的传说是真的，那也是天命所至，又何必执着于挽回无可挽回之事呢？”

　　姬叔玄流露出对她的失望神色，转身离去，不再对她说任何话。

　　直到她从俘虏中看到郦泾，那孩子哭喊着叫她谣昭姐姐，她才恍然明白姬叔玄话里的意思，连夜驰马来到陵扬山下，彼时两军对峙，攻破此道防线，便可长驱直入攻入长安。

　　“大师父，你一定要如此逼迫昭儿吗？”谣昭面露悲色，姬叔玄对前方的将军吩咐几声。

　　果然，那些挡在皇族精兵前面的人，是皇族从各地抓来的幸存的千葉族人。

　　“圣女，不要管我们！”

　　“是啊，昭儿，咱们千葉族人，绝不被人威胁！”

　　“我们情愿一死！圣女记得，为我们报仇！向皇族复仇！”

　　月凛姑姑……

　　伏舟爷爷、侯灌、虞灯阿婶、郁锦姐姐······

　　还有桑惠、谷琴、蓝风·······

　　姬叔玄这是在赌她的心。

　　“小昭儿，你当真下得去手？”

　　“怎么可能·····”谣昭几乎是哀求，“他们都是无辜的，既然我们也是影族，缘何要自相残杀！”

　　“影族？你们？不过是血脉不纯的废物罢了！”姬叔玄冷哼一声，“小昭儿，吾给过你机会。”

　　“师父要我怎么做？”

　　她这话一出，梁军队伍一阵哗然，昌邑走上前来，低声说，“姑娘，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我的族人是无辜的！”

　　昌邑急了，“陈国将士，列国将士也是无辜的！”他又望向轼垣，“大人，您劝劝她！”

　　轼垣皱紧了眉，却一言不发。

　　“撤兵离开陵扬山，将宣城的草送来皇城，吾会考虑放过她们。”

　　“好。”

　　谣昭喃喃低语，她抬起头来，“大师父说话算数。”

　　“自然。”

　　“圣女！”

　　“姑娘！陈国将士可不能任凭你差遣送死！”

　　“昭儿，不可！”

　　“圣女，不要！”

　　谣昭抬起头来，没有理会昌邑，她仔细环顾千枼族俘虏的每个人的脸，哽咽着说，“是我失格，没能保护好你们，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她望向伏舟，“爷爷，自当年一别，我都快忘记你做的年糕的味道了，每年年节爷爷都会做一大锅来分给族人······就连大师父，那样不苟言笑的人，也爱吃爷爷的年糕呢！”

　　姬叔玄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看向月凛，“真是对不起，当初都是我任性，才会导致黎国抓到明时师父，害你失去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郁锦姐姐，你从前说若我出嫁，你会给我做婚服呢，谣昭已经举行过婚仪了，可没福气穿上姐姐的婚服。可昭儿记得，姐姐成婚那日的婚服好看极了。”

　　“对不起……我本以为杀了奶奶，就可以保护好你们了……”

　　她闭上眼，沉声号令，“梁国将士听令，全力攻击皇族，直取长安，生擒天子，为死于皇族倾轧的亡灵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