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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影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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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谣昭全身一颤,就连亭迷与重梧,也觉得这话实在不可思议。
姬叔玄仰起头来,望着明晃晃的日光,“原本,吾等生活于天启山外,神代苍境。当年上古神祇尽皆陨落,吾等族人却得以幸存于中。可到大胤女帝那年,神代苍气候巨变,族中之人灵力消散,吾族本无寿数之说,却因神代苍浊气日盛,族人竟逐渐有了衰老之症。”
“彼时祭司天籁为存亡绝续,历经三代祭司,启用堕灵之术,用夺舍之术将族人送出天启山,在九嶷山定居下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天启山以东找到适合族人生存之所。”
“可惜,全失败了。”姬叔玄感叹,“此等污秽之地,比神代苍的浊气更让吾族人病亡。唯有圣女罂落安然无事,还顺利与此地之人成婚生子,她却也因此老死。罂落的神识与使命只有圣女承袭,到你母亲那时,罂落的回忆已然全部烟消云散了,最令吾料想不及,琦心蕙竟然甘心成为天子的走狗!”
“什么远古传说,简直无稽之谈!你还好意思说琦心蕙,你不是一样为天子卖命?”亭迷不屑地嘲讽他。
“岂可同日而语?”姬叔玄毫不气恼,继续说,“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找寻生存之道,神代苍已然被厚雪覆盖,积年不散,若非你们办事不力,吾又缘何出此下策?更有甚者,叛徒凤翎、清霜,竟毁了吾苦心经营多年的奉天石和生岩!”
“若是奉天石和生岩没有被毁,究竟有什么后果,是不是真的会引来上古神兽维延?”谣昭喃喃问道。
“神兽?”姬叔玄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毁天灭地!让整个天启山外人众绝迹,非天生晦气,人乃晦气之始,若此境人绝迹,吾族定可重塑生灵,将其改造成新的神代苍!”
按照这人的话,她,包括九嶷山的所有族人,根本就不属于九州,她们与影族才是一脉,是入侵者。
却原来,那些天启,那些传说和异象,即是影族跨过天启山,占领人族大地的阴谋。
“大师父,你不觉得太卑鄙吗?人与你所谓的神代苍从未有过纷争,简直是无妄之灾!”谣昭定下心神,“何况,依我看,君宫涅不过是把影族当做可利用的工具,他怎么可能甘心当大师父你的傀儡?”
“结果如何,小昭儿你就静候罢。”姬叔玄笑了笑。
战胜的喜悦因姬叔玄的突然出现一扫而空,众人豁然明白当年的局势比想象中更要危急。长安的炼师们所以为上古神石的神力迷惑,不想这些都是影族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要利用人的野心,毁灭所有,以此顺利迁徙出月之地,在新的土地上存活。
“不对!”谣昭想起姬叔玄的背影,“重梧,我太了解大师父的为人,他如此高傲的人,何况如今又自爆是影族的大祭司,还说他亲手创造了我们,他迫不及待地和君宫涅明晃晃地合谋,说明他口中的神代苍,已然到了无可挽救的境地!”
“天人五衰……”重梧喃喃道。
谣昭点头,“神代苍既然是神境,他们根本不是生来就畏惧日光和火,而是显出更为严重的衰败摧折之象,注定身毁魄散!”
“没错!所以他才会急于攻克各国,可惜他没想到昭儿你耗尽灵识,也要阻止影族!”亭迷抚了抚胡子,长叹一声,“人说在世一生,莫不忍痛而吞声,天意如此,千葉族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谣昭向重梧回忆起姬叔玄,圣女幼年即跟随九嶷山六位祭司学习诗、书、医、祭、奉、观六术,除药王亭迷和祭者姬叔玄,其余四位祭司皆是比琦心蕙还要年长一辈的老者。
祭天祭司姬叔玄比亭迷还要年轻,皆因上届祭司受炼师虚烬牵连,被皇族处死,游历在外的姬叔玄生出祭司纹路,继承了祭天祭司之位。
谣昭第一次见到姬叔玄,那时候她经历父亲出走,母亲抑郁而亡,琦心蕙将对凤凰的全部怨恨都撒在她身上,她还只是孩童年岁,被逼迫进入蛇窟历练。
蛇窟中尽是毒蛇毒虫,即便亭迷离开前给她吃了好多药,那些药只能保证她不会中毒而死,她被咬得全身血淋淋的,就是那个时候,姬叔玄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师父从不是多话的人,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出去,并用祭术烧毁了蛇窟。
面对琦心蕙的指责,姬叔玄眼睛都不眨一下,轻蔑地说,“我的徒儿,不需要做这些无用之事!”
“当时奶奶气得脸都红了,大师父拉起我的手,来到九嶷山的最高处,指着那条破开青山的瀑布说,万物刚柔并济,过刚易折,善柔不败,所有的祭术,皆是窥天逆天之行,若付出的代价微毫而获益无穷,才是最优秀的祭师,否则即是愚蠢至极。”
“他既然如此年轻,为何你会叫他大师父?”
“六术之中,祭术为首。对于千葉族圣女而言,祭天之术最为重要,我所用的赤莲之术,正是这类术法中的禁术。所谓禁术,就是损自身而奉有余,严重违背了他的教导,大概就是他最不屑的愚蠢吧。”
谣昭想起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教给我的法术,会成为刺向他的一把刀。我用赤莲之术……对于炼师而言,失去通灵感知之术,无异于死去吧。”
“昭儿……”
“可我看到凤纹消失,却前所未有的放松。”谣昭感慨,“只是不知道,凤纹消失那日,新生出凤纹的是哪位族人,重梧,这样的身份认定,根本不是天命,而是诅咒!”
重梧将她揽在怀里,“你说过姬叔玄并非多话之人,他告诉你这么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找到了新圣女……二是,他找不到,且希望你能够得知真相后帮他实现夙愿。”
“我真好奇君宫涅是否知晓实情。他是很聪明,可大师父那个人,应该比他更聪明。”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静观其变。”重梧叹息,“此次皇族伤亡惨重,没有了宣州的妖草,姬叔玄估计也不会贸然进攻。”
谣昭摇了摇头,“大师父那番话,恐怕不是威胁……而是他等不及了……重梧,如果我当真是影族,是本不应属于这里的怪物,是个用夺舍之术占据人的身体繁衍而来的后代,你……”
他轻轻捂住她的嘴,“你不该有此疑问。”
她的眼睛湿润了。
回到清远城,谣昭与阿松坐在水暖阁的楼顶对饮,窗外树影绰绰,不时有微风吹来。
自夏月到初秋,皇族始终没有来犯,谣昭有时候会想起宋熙生前向她介绍大胤局势,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蕴含着狂风暴雨。
阿松把她经历的事情当做趣闻来听,谣昭望着她毫无忧虑的脸,“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可以每天都这么开心。”
“开心与否,岂非全在自己的心?”阿松嘻哈一笑,“毕竟,姑姑也好,我也好,从来都是吃穿不愁的人。”
谣昭觉得她这话里有大智慧,她夜里再看悬挂在高高天上的月亮,眼睛被雾气模糊了,她察觉出一种无法排遣的寂寞,如果重梧在她身边,她可以听他弹琴,陪他用膳,与他亲近,可是如今的她,仿佛什么都抓不住了。
夜风寒凉,她裹紧衣袍,刚要回寝宫,扶稷身边的奴婢柳思过来,“大王请姑娘往仪瀛宫去一趟。”
此时月近中天,阿松都已经睡下了,她疑惑,“这么晚了,大王有何事?”
“王上言影族有了新消息,叫姑娘快些过去呢,也派人去请丞相大人呢。”
谣昭听了这话,匆忙跟了柳思到了仪瀛宫,斛星河还没来,柳思阖上了门,谣昭走进大殿,却不见扶稷的身影,她提高了警惕,正暗自犹疑,却听见从内殿走出来的脚步声,她看过去,扶稷一脸恼怒地向她走过来。
他毫不客气地把书信甩在她脸上。
谣昭拾起来一看,又是君宫涅写给她的信,希望她不要固执下去云云,要不是扶稷,这种信她连看的耐心都没有。
“你作何解释?”扶稷突然开口质询。
谣昭困惑不解地看着他,扶稷却走过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净会给本王找麻烦,知不知道皇族精兵卷土重来,这次要直取清远城!”
谣昭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虐打懵了,她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下意识地摸头上的珠花。
却不想扶稷见她不说话,如同一个发狂的猛兽向她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她慌忙打开珠花,铜针飞射,伴随着扶稷将她直直压倒在地,刺进了他的左肩。
这一针没将扶稷制服,反而更加激怒了他,他深吸了口气,用尽力气压住她的双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谣昭拼命挣扎,指甲划破了扶稷的脸,手指显些插进他的眼睛里。
两人扭打起来,扶稷逐渐变得更加狂躁有力,用尽全部力气捶打谣昭,拽着她的头向地板磕去。
只听见咚咚咚的声响,谣昭直接被撞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