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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赏雪 ...

  •   大雪过后,戚渝与河嵇从雎远城得胜归来,唐国大败,遣使者前来议和。

      雪铺满整个晋阳城。清蘅推开窗子,寒气立刻扑面而来,宋熙还躺在床上,“好爱妃,快关上,仔细着了凉。”

      “你快来看。”清蘅拉起宋熙,兴奋地说:“这雪又厚又大,我很少见过这么大的雪。”

      宋熙见她高兴,提议,“想来梅林的梅花开了,不如寡人陪你去赏梅花?”

      清蘅想起了太子重梧。她很久没有见到重梧了,偶尔午后到净华亭听他的笛声,这些天宋熙几乎天天在明瑟宫,也只有午后的时间,他会回玉宫去。

      宋熙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多说,守门的太监催促着国君去处理政事,他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寡人要先走了。”

      她送了他到寝宫外,然后回去梳妆打扮,换了宫女装,披了红色的斗篷,走到梅林。一夜之间,血红梅花尽数绽放,红的梅,白的雪,相互映着,清蘅静静站在梅树底下,看着满树的梅花。

      她站了许久,手脚也冰凉起来。不知何时太子重梧也来了,他原想悄悄走近她,可偏偏嗓子一痒,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清蘅听到咳嗽声,连忙走过去轻轻拍着重梧的背,“殿下,要不要紧?”

      重梧边咳嗽边摇头,脸颊也变得通红。待他终于止了咳嗽,看着清蘅皱眉担忧的样子,玩笑道:“原想慢慢走过来唬你,却自己先露了馅。”

      清蘅叹了口气,“殿下近来气色好多了,因此才更要注意保养。”

      重梧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么?”

      “是啊,我初见殿下,那时殿下脸色太过苍白,简直毫无血色。”

      重梧脸上泛起淡淡笑意,很自然地拉起清蘅往梅林深处去,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指尖泛凉,清蘅一阵慌乱,却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去了。

      她一面责怪自己,一面暗道这不过是兄长朋友之谊。

      重梧折了梅树枝桠尖上的红梅,仔细地别到清蘅的发髻上,他看着面前披红色披风的女子,白的雪,梅花映下白纱覆面的女子,他很想知道她的模样,她的故事,她的一切。

      可是太子重梧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更何况是用心相付的姑娘。

      清蘅调皮,也摘了一朵红梅放到他的发上,看着他轻声笑着。他也来了兴致,蹲下来抓起一把雪散到清蘅的身上。

      她见他如此,抓起雪与他打闹起来。

      重梧说,谣昭,出宫去吧,离开这里,王宫可没有青山落日,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东方无尽的平原?不是想要游历九州?我会把你送出王宫。

      “就算我想离开,可也有一些理由不得不困守此处,就如殿下,不也是不能一走了之?”

      重梧拉着她的手走到亭子里,外头雪花飞扬,清蘅红了眼,“即便不能离开,能认识殿下,谣昭已经前所未有地开心了。”

      “你可知道,就算那两只鸽子飞得多远,却也飞不过王宫的这一方天空,我不想你……即便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清蘅慌了神,“殿下……”

      “你不说,我也不会问。是我不好,你看,我总是提起让你不高兴的事。”

      清蘅看着漫天洁白,感受着冷冽刺骨的空气,“若是不是殿下,谣昭在这宫中,真就没有半分乐趣了。”

      说到底,不过是两人同病相怜罢了。

      冬月十七,清蘅在宴会上见着了那日在汾煦河边见到的女子。原来她是先王的公主,唤作棠。

      日暮四垂时,宋熙牵了她的手来到阁楼之上,夜空如许,柔亮的月光高高悬在空中,如同浑圆的蛋黄。

      她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王后愤恨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

      国君牵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众人纷纷行礼,“拜见王上。”

      宋熙摆了摆手,清蘅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太子重梧。国君问王后,“太子为何没来?”

      “他向来不喜这些的,况且近来天冷病重了,臣妾不忍心让他伤神。”

      宋熙神色复杂,又见弃疾从外头姗姗来迟,趁着他不注意正要讪讪坐下。

      “弃疾。”国君望着公子弃疾,“你怎么现在才来?”

      清蘅顺着宋熙的目光看过去,她望着这个被父王叫起来一脸惧意又被宠爱得天真的王子,忍不住哼了一声,又想起他的兄长,命运是多么不公平,明明那人心怀苍生,明明那人才该是未来陈国的国主。

      弃疾应付着宋熙,又打量起清蘅,直到看到王后那眉头紧皱的脸,不禁对这个女子暗暗好奇起来。

      宋熙斥责了他两句,便不再理会。

      宴会开始,宋熙先是赞赏河嵇和戚渝,然后接连是各种歌舞,清蘅百般无聊,望了弃疾一眼,却看见弃疾也在望着她,目光相对,清蘅一阵烦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收回目光,倒是对棠公主很感兴趣,便问宋熙:“棠公主多大年纪了?”

      “大抵……比你略大些……”

      “可曾成亲了?”

      “嫁与康鸿,九州最有负盛名的才子。”

      最负盛名?清蘅却没听说过,“与太子重梧比之如何?”

      宋熙哈哈一笑:“重梧那孩子只是精通乐器,若论文学书道,连他百分之一都不及。”

      “康鸿在哪儿?”清蘅又问:“为何公主会住在宫里?”

      “是寡人要棠儿继续住在宫里,那孩子没吃过苦,也算是王嫂曾经托付。”宋熙听清蘅问起康鸿,也觉得奇怪,问棠公主:“康鸿为何没来?”

      棠公主颔首:“回王上,驸马前几日去了苍林作画,还未回来。”

      宋熙点头,又转问清蘅:“阿蘅怎的关心起棠儿了?”

      “妾在宫里,远离家乡亲人,无一人相识,看着公主面善,有心交友罢了。”

      宋熙伸手把她揽近些,“是寡人疏忽了,你若想要同她说话,改日让她来陪你。”

      “多谢王上。”清蘅柔柔低语,眼睛状似不经意地瞟过戚渝,那大将军的目光,果真不曾离开过棠公主。

      清蘅从床上起身,身上异常酸痛,国君还在熟睡,铃烟给她拿来昨日里国君新赏赐的藕色九褶蝶裙,上头金线勾勒出栩栩花边,点缀的珍珠更加显出衣服的华贵。

      清蘅对着铜镜望了望,向铃烟招了招手让她退下,她望着宋熙熟睡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

      有了宋熙的应允,不等棠公主来明瑟宫,她直接去了棠公主的芳龄殿。

      未免得唐突,待宋熙离开,她特意让香织跟着,待到了芳龄殿,还未及进去,却有个蓝衣的华服公子气冲冲地出来,险些把清蘅撞倒,香织连忙扶住清蘅,气喊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玉夫人。”

      那男子脸上怒气不减,见了清蘅愣了一愣,随及匆匆行礼离开。香织小声告诉清蘅,“此人就是康鸿公子。”

      清蘅“嗯”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棠公主听到动静出来,半张脸泛着红印,她用手半捂着,见是清蘅不免得一惊,连忙行礼:“棠儿拜见玉夫人。”

      清蘅虚扶了她一把,轻咳了一声:“我来看看你。”

      “夫人请。”

      清蘅进了芳龄殿的正殿,宫人已经匆匆把摔碎的茶盏花瓶收拾了,棠公主的侍女木心端来茶,清蘅抿了一口,对着侍从们说:“都下去吧。”

      香织最先动身,屋里人面面相觑,棠公主给木心使了眼色,众人才纷纷退下。

      清蘅与棠公主对坐,她望着棠公主红肿的半张脸,疑问道:“他打你?”

      棠公主连连摇头,清蘅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今日我为何来芳龄殿?”

      棠公主正疑惑着,自己与这玉夫人毫无交集,怎么……

      她如实回答,清蘅却笑了,站起身来打量着棠公主,俏皮道:“因为呀,我着实很喜欢你。”

      棠公主更加疑惑:“夫人这话……”

      “你别多想。”清蘅不再逗她,“我孤单得很,你我年纪相仿,我不过是想要找个说话的人罢了。”

      棠公主放下心来,清蘅只和她谈谈琐事,绝口未提康鸿和戚渝。

      鸿宁宫里。

      公子弃疾摆弄着扇尾的扇坠,榻上的太子咳嗽了两声,气息有些微弱:“听闻你又惹得父王不高兴?”

      弃疾眼睛没有离开吊坠,嘟囔着:“还不是平白挑我的不是,父王向来不喜欢我。”

      “父王是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样子,他如何放心把陈国大业交由你手?”

      “我本来也没想要。”弃疾撇嘴:“你是嫡长子,就算是,也该是你的。何况王位本来就是你的。”

      “我……”重梧气血上涌,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弃疾见了,这才连忙站起来喊浣竹来端药,有些后悔地说:“王兄别往心里去,王兄的教诲弃疾都记下了。”

      重梧咳得脸色通红,浣竹端了药来,免不得要数落弃疾两句,重梧叹了口气,“你该明白的,未来整个陈国,都要托付于你。”

      弃疾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玩儿扇子,他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收藏扇子罢了。重梧疑问:“寒冬腊月的,你怎么还在玩儿扇子?”

      弃疾见重梧不再恼怒,连忙认错,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把扇子一合,“有个人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什么?”重梧不明所以。

      “是父王的新宠玉夫人,有一次我遇着她,她还骂我来着。”弃疾撇嘴。

      “玉夫人?”重梧眼前即刻浮现出一个女子,宫中传闻玉夫人天人之姿,谣昭是她的宫女铃烟,她白纱覆面,说是因玉夫人容貌而自卑,他至今不知晓她的容貌,也不曾见过玉夫人。那个人更不知道,在重梧眼里,她才是这世上最貌美的女子。

      “王兄?”弃疾叫了一声。

      重梧回过神来,看着这个单纯又长不大的弟弟,温声说:“我累了,你且回去吧,替我去向母亲问安。”

      弃疾奇怪地看着重梧,“王兄好生修养,弃疾告辞了。”

      待弃疾离开,重梧才对浣竹说:“把昨日母亲带来的枫糖糕给明瑟宫的铃烟姑娘送去,不要让旁人知晓,也不许惊动玉夫人。”

      浣竹疑惑自家主子一再把那明瑟宫的丫头放在心上,却不多问,太子的心思,向来很难让人猜测。

      趁着人少的午后,浣竹到了明瑟宫,请守门的侍卫把铃烟唤出来,那侍卫见她是鸿宁宫的人,自然听命,铃烟出来后,浣竹把她叫到西侧的角门处,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她:“姑娘,这是太子给你的。”

      铃烟疑惑:“殿下为何……”

      浣竹笑着摇头,只当她是与太子合笛音的姑娘,“姑娘且收下吧。”

      “谢殿下,也谢姐姐了。”铃烟一头雾水,可听闻这是重梧送来的,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涟漪,“奴婢是否要跟姐姐回去向殿下道谢?”

      “不必,姑娘留步,我这就回禀殿下。”

      铃烟望着浣竹离开的背影,紧紧提起手里的食盒,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带着淡淡的笑容走进明瑟宫。香织看着她,“姐姐何事这么高兴?”

      “无事。”铃烟望了望正殿:“夫人还没回来么?”

      “不曾。”香织叹了口气:“一会儿王上来,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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