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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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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公子眸光带着几许审视,“我瞧你也不甚着急,将那些孩童安排得妥妥当当。”
“白日无事,大家心急如焚,总要做些事才好,再者有大人来告诫,让我们莫要吵嚷搅扰府君大人办公。”
章公子似是信他所言,道:“罗大人信中不曾提及你那叔父。”
谢常泊皱眉,长风到底人在何处?
他想起那些匪徒,难道长风于他们打斗中遇到什么不测?
章公子瞧着面前小孩儿低头不语,以为他在难过,俯身抚上他肩头,“到时将你送至罗府,你叔父必能闻讯赶去找你。你与你那叔父关系如何?”
谢常泊点头,“嗯,叔父虽不苟言笑,但待我不错。”
“那便好,你又何必忧心,且等我们忙完,再将你送回。”
“大人,多谢你,也多谢府君大人。”
对方勾唇,“你且回去罢。”
谢常泊没动,抬头问道:“听闻府君忙碌不休,不知可是因为崇阳观中事?”
“观主被杀,道童横死,香客暴毙,还有那些匪徒悉数殒命,除却霍起,线索尽断,如今只能慢慢查。”
谢常泊点头。
章公子瞧他如一小大人般煞有介事点头,不由勾唇,“且回去歇着。”
“是,大人再见。”
再见?
呵,这话从何处学得?
谢常泊一进屋就被栓子围着,“如何大人可有见怪?”
“不曾。”谢常泊道:“你可还好?有没有摔到哪儿?”
“没有,我皮实,没摔到。”
谢常泊见他胳膊抬起困难,给他揉揉手肘,“可是这儿?”
“还好,还好。”随着这么说,他却是龇牙咧嘴。
六斤道:“甭管他,他竟大胆到偷听那位大人说话,真真该打。”
栓子咕哝,“我并非有意。”
“起初不是有意,但后来却是故意为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谢常泊嘱咐道:“有时听到不该听到的,或者看到不该看到的,恐怕性命堪忧,日后再不可如此。”
“知道知道。”栓子反驳几句:“你同那大人说些什么,你竟不惧?”
“问起郡守大人如何安置我们。”
“那位大人如何说?”几个孩童纷纷凑过来。
谢常泊有些尴尬,他忘记问其余人要如何安排了,于是道:“那位大人说现下正忙,让我们好好读书,莫要生事,一切由郡守大人做主。”
见大家神情又落下去,他赶忙岔开话题说起白日所学之字,“来,我再考较大家一番,瞧瞧你们可有学会。”
“天色已黑,纸张有限,如何写得?”栓子嚷嚷道。
谢常泊拉他到桌边,提起茶杯往茶碗中倾倒半杯,蘸水写于桌上,“瞧,这不成吗?”
栓子挠挠头,“就你主意多。”
“我先来。”六斤道。
谢常泊开始当起听写老师。
入夜,谢常泊翻个身睡去。
他希望自己不要再变成什么奇怪东西,开始想那只绿鹦鹉,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是不是也能让她稍得安慰?
长风那边音信全无,指望他还不如直接告诉章公子他就是谢常泊。
听长风之意,谢锐也想找到他,不知道那货要怎么对付他。他只能等外祖看到那封信来武陵郡接他。
其实他也有些害怕回去,谢家始终是心头大患,当初他不是还曾中毒。
他们将他看做不祥之物,还要给他驱魔。
不知这算怎么回事。
他若回去焉有命在。
况且谢常泽那变态未免过于变态,他怕一回去就露馅,远隔天涯至少能让这形体不在他眼前,他就尚能腾出空来帮招数。
阖眼,再次醒来不仅没有变成绿鹦鹉,再次感觉凉飕飕的。
照理来说,他没成鹦鹉,也该到长风身边才对,怎么还真跟着荒郊野外较上劲儿了。
实在叫人头大。
天上星斗纵横,没有月。
周围漆黑。
他闻尝到一股血腥味。
这血腥味满嘴都是。
这刀刃沾满血迹。
很快院中传来脚步声,一瓢水朝他兜头而来,撕拉——撕拉——
他开始清洗刀面。
他又作案了。
这一回他没有被丢于外面承受冷风,而是被带到室内。
屋中简陋,仅一张桌一张椅一张床,床上一床薄被褥,桌上一盏油灯。
看到放到桌上后,那人从床头拿出一物,小心翼翼擦拭。
他将牌位放到桌上,粗粝手指触抚那些字迹,许久才道:“蕙娘,我已给你和咱们孩儿报仇噫!那三个畜生已死,还望,你们九泉之下瞑目。明日我带你去边地,去瞧瞧那地方,那儿炎热,只怕你受不住。”
他语气低沉缓慢,虽然面上还是那般不苟言笑,但因油灯光亮打于面上,他表情似乎也柔和一分。
屋外落下一人,谢常泊侧耳倾听。
屋内之人却如毫无察觉一般,不为所动。
门被推开,那人进来,谢常泊呼吸绷住,竟是他。
章公子神色复杂,看着昏黄灯光下那中年男人。
“夜深露重,进来坐。”男人不曾看门口,似乎早已料到。
来人脚下微微一顿,声音暗哑,“你为何要如此。”
男人不曾答话,将牌位放入包袱中后束于背上,拿起砍刀,瞟一眼门口之人,“你走罢。”
“我既已听到,如何能走。”章公子语气艰涩。
“你不走,要将命留于此处?”男人声音冷如铁。
“那就试试。”章公子道。
“成。”男人点点头。
两人于院中打斗不休,耳际铮铮作响,破空之声缭乱,砍刀被武得虎虎生风,对方手中长刀也不甘落后,刀刀紧逼,招招利落,两刀二者相触,激起火光。
数十个来回过后,两人气息皆平稳,章公子腾空而起,朝下劈去,中年男子翻身躲过,砍刀一扫,对方立时挡住,两刀相拼,二人皆咬牙坚持,中年男子脚下用力踢去,对方对他对踢一脚,二人皆被对方力道震开。
眨眼功夫,二人便齐齐大喝,几步急奔跃起于空中于对方对打,谢常泊身上有些微痛,但因握他之人臂力十足,反而令他忘却痛苦竟至于兴奋异常。
他于这人手中轻盈旋转,划破夜空,砍向年轻人胸口,扫过对方脖颈,劈向对方长刀,将他压到跪地难起。
章公子怒喝一声,奋力挣开,但下一刻便被对方踢到胸口飞出几丈外。
夜色归于宁静,唯有零星呻吟声传来。
中年人提着刀缓缓走到他面前,他扫一眼这年轻人。
对方坐起,擦去唇边血迹,带着一丝不甘,“我已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中年男人未言,他仿佛已与黑夜融为一体,他没有动手,背着包裹离开。
章公子站起,声音颤栗,“师傅!”
对方微微顿住脚步,“缘尽于此,你我再无师徒名分。”
“师傅是为何人报仇?”章公子匆匆将人拦住,语气急促,“师傅绝非滥杀无辜之辈。”
“那你还问。”中年男人透过黑夜望到他眼底。
章公子无言,两腮紧绷,收回手放下,“那牌位上是师母?”
对方没说话,径直离去。
章公子看着夜色中人,伫立良久,最后垂头消失于夜色中。
谢常泊被人拎着,思考一路,最后终是悄然离去。
再次醒来他感觉下半身湿漉冰凉,睁眼一瞧,只看到一星灯光从牢笼照进来。
手被捆于一木架上,一动便疼痛无比,其中还有铁索丁零之声,他动动腿听到水声,腿部时有痛感,一下一下,像是被虫子啃咬,又像是被针扎,又冰冷彻骨让人难熬。
这是水牢。
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他此刻又是什么身份?
是长风麽?
极有可能是长风。
他睡前所想无非那几件事。
若果真是长风,他被何人囚禁于此,还用这种方式?
身上光溜溜,冷得他上牙打下牙,那柄刀也不知落至何处,也难怪几次三番无法到他身边,不知他被关于此处多久。
就在他默念离去时,大牢外有响动,不过片刻,便见一人站于牢笼前,他面上覆有半张面具。
“火把举高点。”男子道。
这声音很熟悉,不是谢锐又是何人。
这混账东西还故弄玄虚起来,呵,看来上次没打够。
所以此刻长风在京城?
谢锐居高看着牢笼中人,“这水牢滋味如何?”
“美得很,你也想试试?”他语出讥诮,带着一丝冷厉。
“你可以继续嘴硬,待这水中水蛭将你双腿啃咬完,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嘴硬。”
水蛭?
谢锐这牲口。
他垂头看着水面,动动腿,酥麻刺痛密密匝匝落于腿上,他粗喘口气,不知长风被关于此处多久。
算算日子,从他被抓走到如今,近乎一月,这期间他身上发生何事他丝毫不知。
“如何?可有想清楚?”
他没说话,谢锐温声道:“你放心,常泊毕竟是我儿,我岂会对他下狠手。他在何处?”
“出去说。”他抬头看向谢锐,“自己决定。”
谢锐身边一人道:“长风武艺高超,若是放出,万一他……”
谢锐迟疑片刻,终是道:“楼中这么多人,仅仅凭他个人之力,难以逃脱。”
“可是这么多日他都不曾说,今日忽然改变态度,恐怕有诈。”
“不如这样,”谢锐道:“你先告诉我常泊下落,说出后我便放你。”
“我说你便信?”他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