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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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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声啾啾,屋檐上滴落着昨夜留下的雨水,嘀嗒声掺杂在晨光里,唤醒了人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生机勃勃。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呢?
要么生,要么死。
林楚怡来到这里时就已经知道了,她看着石煜清点兵将,排兵布阵、运筹帷幄,确实很有帝王相。
命运这东西信一点也没什么,有些人似乎就是命中注定的,就像石煜千锤百炼后,他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统治者。
季平这人确实难缠,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说得就是这样的人吧。纪顺德这人虽是个伪君子,妥妥小人一个,但人家至少还伪装一下。季平就没那么多事,他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很豁的出去。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带。他不想再给纪顺德背锅了,所以他给阿特本沙做了狗。
石煜命李澜为主将,李浩为副将带了八百人直攻丹城,活捉了叛逃的暗桩侍卫,等待发落,进而控制住了寄杨县。
而此刻,群龙无首的寄杨县,被石煜钻了空子。其余的地方官见兖州曹大人投到了石煜帐下,也都纷纷上交了兵权。
现在就只需等着,等着季平他们的动作了。
“这样不会太过被动吗?”
微微笑着:“不会,你且看这就好。”
“你买什么关子?”
“哪敢呐!”石煜托着腮,就这样看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那些信你见过没吧?”
“自然没有!”林楚怡理直气壮,一边玩自己的小辫一边回:“我猜的,看他那天的神态就不难看出……他在害怕,曹正宗什么也没都做,他没必要害怕。那他是在怕什么呢?”
石煜看着她笑,乖乖的重复道:“那他是在害怕什么呢?”
“他知道那件事!但他为了不让兖州陷入危难,他就只能装作不知道,坐视不理。不过,季平并不怕他知道,也不怕他告密,所以二人之间必然有一段'扯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所以那天我就想诈诈他,怎么样?”
林楚怡仰着脸,眼里闪着光,一副想要人夸奖的“献媚”样子。
石煜彻底被她逗笑了。确实,这几天石煜脸上总挂着笑,这让底下人都好不习惯。
他揉揉她的脑袋:“做的不错,兵行险招。你说得对,我尊重你的做法,但以后行事还是要再稳妥一些,不可冒失。”
“哦。”林楚怡故意把尾音拖了拖,显得有点委屈,“先生教训的是!”
石煜将人搂过来,不苟言笑的看着她,接着摇了摇头:“错了。”
“什么?”
他凑近:“阿林应当说,夫君教训的是。那天说好了的,回来定要对你严加管教。”
石煜还故意把“严加管教”这四个字点了点,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你还说呢,你怎么把我们的关系给一个外人说了?”
“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
他继续道:“他现在是自己人,对我们不好的事,也不会对他有益处。”
也是,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林楚怡刚要说话,就被石煜堵住了嘴。
“欸……你别!”她推开他。
“好,那就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林楚怡轻咬着嘴唇,难为情的叫了声:“……夫君。”
“什么?阿林,我没听见,再叫一声吧?”
该夸还是得夸,石煜装的还挺有模有样的,看看那张无辜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受“胁迫”的那个人是他呢!
受委屈的明明是我好嘛!林楚怡心里气愤。
“阿林?”
“你!”林楚怡低下头,红着小脸:“夫君。”
一个粲然的笑徐徐在石煜的脸上展开来,他也轻轻的唤了林楚怡:“夫人”,怀里的人显然被这两个字给惊了一下,深深吸了口冷气,他没理,继续道:“夫人,我的夫人。”
几日后,季平终于按耐不住,带兵攻了过来,石煜带兵“节节败退”,粮草什么的都没来的及收拾,故意做出慌乱潜逃的样子,并放出谣言说兵力不足,军中人心涣散,逃兵过半。
林楚怡知道石煜想诱敌深入,又过两日,石煜与京城来的兵将汇合,带兵的是石煜曾经的副手彦鹤,也是石煜太傅的小儿子。他们将季平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好借这个势头打压了阿特本沙人的势头。
石煜的人以少胜多,大败季平。
收拾好行头,石煜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将战报呈上去后,打算在寄杨县待几日,全军原地整顿,把所有事情办妥了,再说返程一事。
季平是被石煜给拿下了,但若是将人押回京城,纪顺德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定会说是他识人不慧,交错了人,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季平身上,季平也依旧逃不过做“替罪羊”的命运。
所以,石煜想跟他好好谈谈。
枫青院
“纤云细月伴弦音,杳杳钟鼓声。
明灭烛影黯淡星,幽幽小径间。
悄落心头,又入河中。
抬头问归雁,天涯海角边。”
“这是写的什么?”石煜问她。
“打油诗!”
好吧,没固定格式和音律,只是还算朗朗上口。
“为什么是天涯海角边?”
林楚怡转身抱住了他,声音很小,安静的融进了夜色里:“流落天涯的大雁终于要回家了……”
沐浴后,林楚怡坐在窗前擦着头发。
石煜将寄杨县的贪官污吏的名字及所涉及的罪行整理好,放于案前,走路过来,侧身给她挡了窗外的吹来风。
“你干嘛?”林楚怡没好气道,“我吹的好好的,你干嘛挡着。”
“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湿着,吹什么风?”
林楚怡往里挪了挪,这样能让石煜挡的更严实一些。
石煜忍不住笑着。
“石煜,你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吧!”
“当然!”这个话题转得突然,石煜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怎么了吗?”
“没,你答应我,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你知道吗,我见过一年前的寄杨县,那时这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也不是,当时的这里到处都是流民,饿殍满地,为了挣一口吃食……”
“这些我都经历过,人吃人我也见过,那时候,我还没碰见你……”
石煜的心似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又一下,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但他没有打断她。因为这些都是他的阿林曾经经历过的,他们要并肩作战,他就有责任小心护好林楚怡曾受过的每一处伤,让它不再疼痛。
林楚怡说了很多,他都静静的听着,他只当这是她对自己的期许。
只有林楚怡知道,这是离别之言。
“阿林放心,我会做一个好皇帝。”
就像十六岁时石煜曾写给林楚怡的信一样,但不知为何,这信阴差阳错终是没交到林楚怡手中。
在次,批评一下傅雨堂的办事能力。
“石煜,我挺幸运的,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我很胆小、懦弱、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也很普通,普通到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总是在角落里看别人闪闪发光。但在这里我发现我似乎不一样了,我做了很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更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傅雨堂说我们的遇见都是安排好了的,那天下着雨,我在雨里追赶着什么,记不清了,而那天你喝下了全部的梨红,然后我就看见你了。我有时候觉得我们有些像,我从前总是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而你也困在你为自己筑起囚笼中。我在悄悄的看世界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我想带你出来,殊不知我在拉你手的同时,我自己早已走出我的世界,走出了那个困了我太久的牢笼,谢谢你石煜。”
林楚怡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就会渐渐的缺失掉现实世界的那一部分记忆。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任由小脸被泪水打湿,她仔细的看着石煜,她好想把他永远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你那天不是问我,若你要我我愿不愿意给你吗,我愿意的,我很愿意。”
她虽然哭着,但语气却很真诚,也很坚定,因为对她来说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我喜欢你,所以我想把我给你。阿林永远是玘之的!”在他的眉间落下一吻,很轻很甜,淡淡的,像极了秋日清凉的夜晚。
她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
她说,她永远是他的。
林楚怡温柔的为石煜吻去眼角的泪,笑着说:“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了什么事,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阿林……”
他想问她,是不是又要走了,这次也是三年吗?
但他没有问,他不敢问,他也舍不得问。
石煜觉得自己的命其实也不算太差。
“阿林,我好爱你啊!要是早知道吃那么多苦是为了遇见你,我定会甘之如饴。”
深深吻住了她的唇角。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仿若命中注定。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以后还会更好。我虽没见过那个世界的你,但在那个世界的阿林也一定差不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需要迎合别人的眼光。而且他们的眼光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听起来像是心灵鸡汤了,林楚怡笑笑:“你怎么知道那样我也很好?”
“因为,我的眼光一向很好啊!”
林楚怡低下了头,轻抿嘴唇。这下石煜来了兴致,每次林楚怡害羞的时候,他都会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害羞时的动作也让人心动。
“夫人这是害羞了?”
“未曾!”林楚怡义正言辞的答道。
石煜才不信,因为只要林楚怡害羞了,必然会配有一系列标准动作,如咬嘴唇、抿嘴唇、低头、话多等等。
当然,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
不过当事人石煜表示,朝着这个方向去解析问题,大概率是没错的。
“主子!”
“何事?”
“那个……韩大人给送来了几位姑娘,说今日主子似对那个叫春情的姑娘有意,就将人送了过来,还连带送了几位舞女。”
林楚怡抬眼看他,嘴角带着笑,眼里却似乎带着刀子,咬牙切齿道:“韩大人?春情?有意?!”
“阿林,你,你听我解释!”
李浩这次反应的倒是快:“主子,属下将人暂时安排在厢房了,没什么事属下就撤了啊!”
“把她们都给本世子扔出去!”石煜恼道。
“我不许!这事与人家姑娘何干!李浩你不许去!”
李浩:“是!”
“那个世子妃,手下留情啊!”
石煜冲他道:“给我滚!”
“滚什么滚?你自己的风流债,还让别人滚。石煜,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今晚你就给我睡大街!”
李浩终于虎口脱险了,长舒一口气:“还好这次跑得快啊!”
隔着院子都能听见砸东西的声响,叽哩咣啷的。
“李侍卫,这是……”两张八卦的脸凑了过来。
“害,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们操什么闲心,守你的夜去!”
又一人咂咂嘴说道:“可有人能治住咱们主子了,哈哈哈哈……”
“多嘴!一人领十板子,不懂规矩!”
“是。”两人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喂,你们俩”又将人喊住,一本正经道:“这种事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两人立即回道。
“好了,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