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奴颜糜丽梦》曾公子

79、第十七幕：玉佩寄情？

　　光阴飞逝，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我在田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一如既往，只是近日，尚有怪异之处，一出门便遭受乡村妇孺指指点点。
　　我暗忖，难不成过于邋遢，惹来轻视轻见？

　　一边忙，一边胡思乱想，很快不远处传来阿娘的呼唤，她蒸藜炊黍，携带篮子，为我送午膳。
　　「娘啊，鱼档生意繁忙，不必百忙之中前来送饭菜，该好生歇息才可。娇儿每日都有带白馒头，饿不着。」我吃着暖呼呼的菜饭，心底划过暖流，「不过，娘的厨艺真好，百吃不腻。」
　　徐李氏乃是温柔可人的性子，纵使穿着粗衣麻布，神色略微憔悴，依旧掩不住美人的骨子，想必当年乃是村里一枝花。
　　她闻言微笑，掏出手拍，替我拭汗，怜惜轻叹道：「那馒头冷冰冰的，吃了胃不好，热腾腾的饭菜好……唉，是娘无用，嫁给那样的……让你出生在穷困之家，赋予不了你锦衣玉食的温饱日子，若是富贵人家，就不必让你做粗活受苦，更不用……」
　　话未休，徐李氏默默堕泪，牵起我粗燥的手，抚了抚，欲言又止，目光仅是自责无奈和痛惜，包含千言万语的难言之苦。
　　我感到怪异，察觉她额头上有伤口，便百般追问到底发生何事，是否又遭受家暴？徐李氏甚是有口难言，只是流泪，我威逼，若再不
　　说，便去寻那人渣爹理论，最终她才和盘托出，原来那天杀黑心肠的死老头竟豪赌，欠下巨款，买女抵债。
　　更甚至，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直以来我与赵翰两情相悦，从未避人，以致人尽皆知，渣爹深觉我钓到金龟婿，从不阻挡我们来往。而那些村女觉得我是妖孽贱货，意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皆对我疏离。可赵家重视门第，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万分反对赵翰娶我为妻。如今我已及笄，恐赵翰为我意乱情迷，意图要他先成家再立业，托媒人四处奔波，物色佳人，偏偏娶哪个皆可，就是不让我入门。
　　我恍然大悟，难怪近日如此多幸灾乐祸的眼色啊。
　　徐李氏从衣袖取出书信，递给我，「此乃赵府家丁送来的书信。」
　　我拆开，一目而过，原来是相约在老地方见面。
　　知我着莫若母，徐李氏见我踌躇神色，便主动开口道：「今日鱼当生日极好，娘早收档了，不忙，余下的插秧，娘接手。你前去赴约吧。人不疯狂枉少年，莫徒留无限恨。」
　　若寻常我定严拒，但此时真的十万火急火，只好委屈这位和善的慈母了，千恩万谢后，我如风一般赶去月老庙。

　　按照前世原身轨迹，赵府并无为赵翰招亲，乃是金榜题名后，才提出成家。而我也并无被抵债而卖掉。如今发生蝴蝶效应，想必我和那厮卿卿我我，过于高调了，真失策。
　　我失魂落魄，不知不觉，行至月老庙前，心里悸动心酸，有苦难言，思回百转，绞尽脑汁，仍不得其法，不知如何解决此次的债务，那厮有何良法？
　　若无，那铁定劳燕分飞，不必等狐妖来杀我，千锤万难便够受了。
　　踌躇半天，不敢轻易踏入，一时上前，一时转身，走走停停，来回循环，惹得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好奇探究，频频观看。
　　我忙忙垂下脑袋，耳根发红，热气涌上脸，不必看，也晓得自己脸如猴子屁股，咬咬牙，思量一定，暗忖，还是算了，赶来溜走吧，别丢人现眼！
　　忽一转身，撞入宽厚坚硬的胸膛，连连倒退几步，险些倾倒，幸亏腰间一紧，鼻尖充满刚阳的男子气息，同时被人扶住，稳住身子。
　　我慌慌张张，连忙道谢，抬眼映入眉目冷硬的脸孔，不由得怔愣，惊呼道：「你你你……」
　　赵翰如同巍峨高山，立于眼前，俊容清冷，唇色微红，如雪梅初绽，赏心悦目，此时，眉目浅笑，调侃道：「半个时辰前，我便躺歇树上，瞧见一只小松鼠来来往往。」
　　我脸上绯红，羞涩胆怯，如同煮的虾子，原来方才一切，他皆瞧见了！！「我我我……」
　　他敛容，宛如心有灵犀一般，问道：「你向来准时，何事如此费神，以致我相约你，也迟到，更甚至，落荒而逃？」
　　我语塞，如何告诉他，今生因出身贫苦，抛头露面，做得太多粗活，脸色暗淡，手足也粗燥，粗衣麻布，我对自己颜色有些自卑，生怕他嫌弃……

　　一瞬间，我心乱如麻，他见人来人往，的确不方便，便带头寻了一处孤僻所在，我像小尾巴笨拙随行，几下欲言又止，才把心一横，将事情来龙去脉，巨细无遗，娓娓道来。
　　言讫，心头大石，稍移几分，我略畅气道：「不必放在心上，长贫难顾，奴家仅是吐吐苦水，发泄发泄……定不会让老头子卖掉，奴家还要嫁你为妻呢，岂可琵琶别抱，水性杨花。」
　　说到一半，赵翰摘下腰间宝玦，抛向我。
　　我下意识，慌慌张张接住，险些接不住，差点闪到腰，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浑然不在乎的声音道：「拿去。」
　　我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纠结了好半天，才出声道：「此乃万万不可，观色泽质感，乃是无价之宝。定是你传家宝，我岂可贸然拿去当卖？岂会有愧列祖列宗？」
　　赵翰搂住我，垂目凝视，淡然浅笑道：「生母离世前，曾言及传于我日后的媳妇。」
　　我茫然了，旋即瞪大眼睛，这这这这……随后脸色苍白，强塞回他手里，义正言辞道：「如此之宝，更不能卖了！」
　　赵翰推回，用大掌包住我玉手，使得不能睁开，宝玦甚是烫手，宛如三斤重，我们互相较量，推来推去。
　　他无奈道：「无碍，你拿着。」
　　我意图出言推辞，岂料不经意碰上他那灼热目光，向来蠢钝的脑瓜子，猛地灵光一闪，思忖道前因后果，脸上飞红霞，莫非莫非……难道难道……也许也许……
　　他似乎看穿我的所思所想，轻声道：「一切如你所想。」
　　我魂飞天外，他再加把劲，凑近耳边道：「聘礼。」
　　我惊叫，「你你你你你你……你要买我？」
　　他轻叹，「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