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须光

41、热恋男

　　元旦假期刚一过完，鹿江亭就开始怀念数日前那个纯情的谭青驰了。

　　人真的很奇怪，就像存在某种看不见的开关，打开之后立刻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元旦那天，鹿江亭只是施展了从一位肛肠科亲密友人那里学会的前列腺按摩技术，就重启了谭青驰休假十二年的小兄弟。

　　谭青驰在多重因素的加持下震惊得说不出话，接着就丢下了纯情的外衣，彻底地。重新上线的小兄弟也干劲十足，加班加点，任劳任怨。

　　节后第一个工作日，叫醒鹿江亭的不是闹钟，而是亲吻。

　　“……几点了？”

　　“六点半。我觉得出门前可以做一次，你觉得呢？”

　　鹿江亭推着他的脸把他搡开，背过身去：“我觉得你疯了。”

　　谭青驰又凑回来耍赖：“江亭……”

　　“不是四点多才睡的吗？你不困？”

　　谭青驰紧贴着他的身体，头埋在他耳边轻声说：“可它又精神了。”

　　鹿江亭不光听懂了，还感觉到了。而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信号，另一个小兄弟一接收到，也自觉进入准备状态……

　　出门时，看到神清气爽打着领带的谭青驰，鹿江亭怨气深重。

　　谭青驰讨好地亲了他一下。

　　“我保证以后早上不做两次。”

　　鹿江亭皮笑肉不笑：“玩文字游戏是吧？”

　　谭青驰笑着又亲了他一下，说：“做几次都听你的，这样好吧？”

　　“这还差不多。”

　　鹿江亭打开门，谭青驰立刻握着他的手把门关上。

　　“……？”

　　他转头，就看见谭青驰一脸悲伤地看着他。

　　“怎么了嘛……”

　　“出了这扇门就不能亲你了……”

　　谭青驰凑近，他稍一后退就贴在了大门上。

　　“不想和你分开。”说完，谭青驰又贴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不由自主地环住谭青驰的腰，仰着脸接受下一个吻。

　　这个吻由浅变深，他们的气息由缓到急。

　　该停下了，该出门了，不该乱摸，不该脱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们知道，都知道。

　　但是做不到。

　　理智被荷尔蒙绑架，被挂着石头扔进翻涌的海，连泡泡都不曾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人全世界最重要。回应他的回应最重要，满足他的诉求最重要。

　　此刻最重要。与他的此刻最重要。

　　然后，后悔的速度比他们穿衣服的速度更快。

　　鹿江亭宣布以后工作日的前一晚不会再来留宿。谭青驰立刻说：“那我们以后就住你家吧！上班都方便。”

　　“你不是说你认床？”

　　“……也可以不认床。”谭青驰补充，“应该可以，你在我身边就可以。”

　　结果谭青驰如愿入住鹿氏口腔三楼大开间，当然，是偷偷的。

　　倒也不用偷得很刻意。早上医院开诊时间本来就比四厂上班时间晚很多。晚上谭青驰则会工作到七点才下班，到医院时就只有鹿江亭在那里了。

　　但这里毕竟是商业街。

　　小年那天是周六。早上，才九点，谭青驰还在跟鹿江亭腻歪，忽然听见一楼卷帘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以迅雷之势找衣服穿，慌忙收捡散在地上的直白的垃圾。谭青驰一边穿裤子一边蹦到窗边，把窗户敞得大大的。

　　脚步声不停地接近三楼，接着门被敲响。

　　衣着整齐的鹿江亭打开门，看见了鹿效林的脸。

　　“您怎么来了，这么早……”

　　鹿效林罕见地掉着脸，没理他，眼睛先往地上的几双鞋上看了一圈，又扒拉开挡在面前的鹿江亭往室内瞅。

　　谭青驰扣着袖扣走过来，爽朗地打招呼：“叔叔好。昨晚过来和江亭看球赛，晚了就没回去。”

　　鹿效林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多睡会儿？”

　　“不了，等下还有事。”谭青驰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如常说，“您吃早饭了吗？一起去吃点儿？”

　　“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鹿江亭跟着谭青驰走到二楼，听见鹿效林补充了一句：“鹿江亭你早点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们一出医院大门，就看见斜对面整理蒸屉的饭馆老板在蒸气中投来目光。

　　“江亭，你爸可能知道了。”

　　“嗯。”

　　“我们和他说？还是瞒着他？”

　　鹿江亭没想过这个问题。

　　阳光刺得他只能眯着眼。他看到自己和谭青驰的影子，挨在一起，在地上拖得老长，慢慢晃着往前移动，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问题。毕竟，和谭青驰走到今天，已经不知道硬着头皮面对了多少超纲题了。

　　“谭青驰，你相信我吗？”

　　“当然了。”

　　他给了谭青驰一个微笑，说：“那你就别管这件事了，交给我。”

　　随便吃了点东西，鹿江亭独自回去，坦然得很，换了鞋进去往沙发上一坐。

　　“你说吧。”

　　鹿效林半晌没理他，慢慢吸着他的烟。等吐出最后一口烟，才粗声粗气地说：“保护好自己。”

　　鹿江亭怀疑自己在幻听。

　　他们之间的有害气体还没有完全消散，鹿效林微胖的侧脸显得格外慈祥。

　　“你打小就主意正，我说什么估计你都听不进去。就这一句，你得听。”鹿效林用刚碾灭的烟蒂，把烟灰缸里的仅有的两个同款烟蒂排列整齐，“刚和你妈谈恋爱的时候，我也不在她面前抽烟，怕熏着她。”

　　“……”

　　“保护好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就起身往外走。

　　“你不反对？”

　　鹿效林欲言又止，回头恶狠狠说：“反对有用吗？臭小子。哼！赶紧下来干活！”

　　鹿江亭第一次被老爹凶了还傻乐。

　　他可是做好了打一场硬仗，吵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架，甚至断绝父子关系的准备的，这突然的easy模式，真是给他easy懵了。

　　谭青驰刚回到父母家自己的旧卧室，就接到了鹿江亭的电话。惴惴不安的情绪，在听到鹿江亭平静的声音的瞬间就安定下来，然后雀跃起来，兴冲冲表示自己也要和家里人出柜。

　　鹿江亭立刻对他不成熟的想法进行扼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爸估计是因为小半年前脑梗了一次，救回来之后看得比较开。令尊令堂在我印象里都比较传统，我们的事还是尽量别让他们知道。”

　　“那你不会觉得委屈吗？和我这样偷偷摸摸的。”

　　“那你会觉得委屈吗？和我这样偷偷摸摸的。”

　　谭青驰傻笑，说：“我怎样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

　　“矫情。挂了啊，上班去了。”

　　“去吧我男！”

　　“‘我男’？”

　　谭青驰解释：“我在世界上第一喜爱的超级无敌帅气聪慧优秀完美的男朋友。”

　　“什么鬼……”鹿江亭笑出声，“挂了，我男。”

　　谭青驰乐得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听到走廊饮水机热水烧好跳灯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端着空杯子拉开门。

　　他的笑僵在脸上。

　　表情同样十分复杂的，是端着杯子站在他门前的谭青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