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须光

35、做试验

　　鹿江亭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不知为什么。但他一起身，就被按了回去。

　　“干嘛？”谭青驰的声音十分冷静。

　　“有人来……”

　　密码锁响了六下，电子人声提示输入有误。

　　“你就待这儿。”谭青驰起身。

　　电子人声第二次报错时，谭青驰打开了门，柯红英人未进声先至。

　　“就说不要搞什么密码锁，多容易记错的！”

　　“我改密码了。”

　　鹿江亭站起来，扫了扫身上的零食渣，向柯红英问好。

　　“哟！”柯红英刚冷下的脸又浮起热情，“是他们班学习最好的那个小帅哥吧？诶，你脸怎么了？”

　　“滑雪的时候摔的。”谭青驰抢答。

　　鹿江亭应和着点头，就见陈美岱跟在柯红英后面也进了门。

　　“你怎么来了？没上班？”

　　陈美岱把手上的果篮放在鞋柜上，说：“小汤说你病了在家休息，正好柯阿姨来厂里给谭工送饭，听说你病了就带我过来看看你。”

　　“我就趁年底休个年假，这小汤怎么添油加醋的。”

　　柯红英哼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休过年假？肯定有问题！”

　　说着，柯红英领着陈美岱走过来坐下，鹿江亭自觉退到沙发的边角，觉得他们三人自带家庭氛围，自己是个绝无可能融入的局外人。

　　“休年假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有什么问题。”谭青驰从刚买的饮料中拿了两瓶过来，放在她们面前，“人陈美岱午休就那么点时间，全给你耽误了。”

　　柯红英朝陈美岱看，陈美岱赶紧说：“没事的，没事的。”

　　“看！人家多关心你的，中午不休息也要亲眼看看你。那些水果，可是小陈一个一个挑的！”

　　谭青驰看了鹿江亭一眼，正色对柯红英说：“你也够能添油加醋的。行了你们看也看了，赶紧走吧，再耽误一会儿该迟到了。那什么，辛苦了啊陈美岱。”

　　柯红英笑了，冲第三方鹿江亭揶揄：“瞧他，不好意思那别扭劲儿！”

　　鹿江亭只是陪笑。

　　谭青驰送走了这两个人，一转身鹿江亭也不见了。

　　“你不看电视啦？”

　　鹿江亭的声音从卧室传来：“睡了。”

　　他睡不着，只是躺着，想谭青驰是不是在说谎。

　　明明说只是同事关系，可同事会被自家妈妈拉来探病认门？

　　他给汤达仁发了条微信。

　　“谭和陈是真的吗？”

　　汤达仁的消息一条条跳出来。

　　“当然是啊！谭部长妈妈还很喜欢陈主任呢！”

　　“也难怪，陈主任那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你最近忙什么呢？今晚一起出去喝点？”

　　鹿江亭把手机扔到一边儿。

　　不对，这个气生得很没有立场。鹿江亭回过味儿来，怀疑自己有情绪问题。

　　何以解忧，唯有学习。

　　他熟练地挂上梯子，翻墙到外网学术论坛遨游……个鬼啊！根本什么也看不进去！

　　谭青驰到底怎么想的？只是把我当成需要帮助的朋友？那他昨晚为什么要特意解释和陈美岱只是同事？今天早上下意识的拥抱又算什么？

　　人真的太难搞懂了！

　　鹿江亭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十次，再一次寻求场外求助。

　　他挑了他和谭青驰之间几件比较有代表性的事，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向见多识广的汤达仁描述了一番，最后问：“你觉得那个A，会不会还喜欢我那个朋友？”

　　汤达仁秒回：“绝壁有贼心没贼胆！！！！”

　　“这种深柜老娘见多了！活该单身！”

　　“帅吗？多高？有照片没？”

　　鹿江亭无语，回：“没照片，一八五，帅。”

　　“那快让你朋友下手啊！！！还等什么！直接一个手到擒来的大动作！”

　　鹿江亭迟疑着措辞，最终回复：“怎么下手？”

　　“直接莽上去睡了他！”

　　“我朋友不是这种风格的。”发出去之后，鹿江亭觉得自己好像没说实话，因为过去一年自己就是这种风格。

　　汤达仁又回：“那就让你朋友跟A发骚，撩得他气血下涌兽性大发！”

　　“说了不是这种风格的！”

　　“你就说怎么确认A喜不喜欢我朋友。”

　　保险起见，鹿江亭加了一句：“然后我转告我朋友。”

　　汤达仁终于提出了至少具有可操作性的建议：“身体是诚实的，下次一起睡素觉的时候，让你朋友注意一下A有没有支帐篷。”

　　想到他们高中时对彼此纯洁的感情，鹿江亭觉得这个方法实在下流。但足够客观。高考前在他家看《蓝宇》，他不是光想到初一那晚的事就支棱起来了吗？

　　晚上，鹿江亭洗完澡就直接去了书房，躺在那张舒服的床垫上玩一个肉鸽游戏，坚持到凌晨三点。

　　谭青驰关了电脑才发现鹿江亭还醒着，打着哈欠说了晚安就往外走。

　　趴在床边的鹿江亭伸手拽住他的裤脚，扬着下巴仰视他：“你就在这睡不行吗？”

　　“行、行啊。”

　　谭青驰躺得笔直。鹿江亭不敢贸然行动，同样躺得笔直。

　　这时候他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在黑灯瞎火盖着被子的情况下，支帐篷这件事，要怎么“注意到”？总不能上手去摸吧？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谭青驰已经发出了均匀缓慢的呼吸声。

　　鹿江亭面向他，撑着头，看了他许久，自己也渐渐困了。

　　他不经意地把手搭在谭青驰摊在被子上的手中，沉沉睡去。

　　似乎又做了噩梦，但很快就有人把自己抱在怀里，好像披上了盔甲，能保一夜安眠。

　　鹿江亭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喜欢被人自后背拥抱，即使醒了也贪享时间在这种亲密的接触中流逝。

　　谭青驰的鼻息就在自己耳后撩拨，左臂缠在自己腰上，左腿也松松箍着自己的腿。

　　嗯？这个姿势的话，好像可以“注意”一下那件事。虽然早上那样也是正常现象，但是……

　　鹿江亭估计着位置，轻轻地用屁股往后蹭……

　　“醒了吗？”谭青驰忽然开口。

　　鹿江亭慌忙解释：“嗯！你你的腿太重了，我想钻出去！”

　　“不好意思。”谭青驰起身去洗漱。

　　吃完早饭，鹿江亭就告辞了。

　　路上收到汤达仁的微信——

　　“陈主任说昨天在谭部长家看到你了。”

　　“你朋友是不是就是你本人？！”

　　“你把谭部长睡了？！”

　　“亏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敢的啊？！”

　　“昨晚到底睡了没啊！！！我真的要疯了！！”

　　鹿江亭懒得扯谎，破罐子破摔了：“验了，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