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栖古

31、邂逅

　　第二天，回到学校，桌子上是堆成山的卷子，林南笙深呼吸，坐下就开始补作业。
　　唐清竽不甘落后，也开始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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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林南笙使出三分钟吃饭技能，提前回到班级补完两天的作业。
　　“补完了，这就……就补完了，太强了。”

　　唐清竽同学为之惊叹，直呼不玩了，哪有这么虐人的啊。

　　“加油，晚自习前给你补课。”
　　“好，你说的。”

　　蒋磊中午知道林南笙补完作业后，仰天长啸，
　　“她不是人，不是人！”
　　“别嚎了，晚自习前一起补课啊。”
　　“你那发小太可怕了，哥！”
　　林南笙休息一天后状态好多了，唐清竽掐着点叮嘱她吃药，喝水，恨不得自己亲力亲为。
　　以顺手的名义隔一节课间就下去给林南笙打热水。
　　“别管我了，就是顺手，你喝就是了。”
　　“那，谢谢啊。”

　　林南笙买了一大包口罩，每天戴着，脸蛋近一半都被掩盖，碎发挡住额头，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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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四人聚集在走廊，林南笙以极快的速度标明所有的重点内容。
　　“书本上这些题目要认真做，然后找老师对答案，应该差不多了。还有要问的吗？”
　　“没了，你这讲的快是快，我倒还记住了，厉害啊，林南笙。”
　　“没问题就好，回课室吧，马上上课了。”

　　回到座位，晚自习差不多开始，林南笙全程都在写卷子和习题，丝毫没有闲下来。

　　课间，林南笙得以歇息，
　　“南瓜，我那个语文的致云雀有点不太能理解。”
　　“这篇课文她有好几个不同的翻译，比较有感染力，然后比喻是多的，象征不同意义，你抄一下我的笔记，应该可以帮助你理解。”
　　唐清竽结果林南笙的语文书，上面琳琅满目的笔记，工整又干净，像是印刷体。
　　“好，等下还你。”

　　不知何时，王主任又来到二人身后。
　　“语文书给我！”
　　“老师，我们请假了，她给我补课。给您。”
　　唐清竽直接把语文书递给他——倒是要看看能查出个什么来。

　　主任每一页都细细翻看，生怕里面夹了什么东西，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
　　“咳咳，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好事，我先走了。”

　　眼见自己的态度过于恶劣，主任随便扯一个借口，匆匆走出课室。
　　望向远去的背影，唐清竽来了一句
　　“好嘞，主任慢走！”

　　“看到了吧，别怕他，不会吃人，被冤枉了要及时说。”
　　唐清竽安抚在座位上发抖的林南笙道。
　　像林南笙这种好好学生，见到高层领导就害怕，准确来说是社交恐惧，根本不想有过多交流。
　　“嗯，好。”

　　林南笙连忙答应下来，默默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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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下课，班主任现身乱哄哄的班级，找到林南笙，让她马上收拾书包，叶辰在校门口等她。
　　林南笙收拾好，写完请假条之后，林南笙趁老陈不注意，一把抱上唐清竽。
　　“再见了……等我回来。”
　　“好，早点回来啊。”
　　林南笙忍着眼泪，又去和黎乐溪口头告别，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校门。

　　叶辰的车停在门口，不耐烦地叫她上车。
　　“你要干什么？”
　　林南笙上车前擦干眼泪，有些生气地质问她。
　　“没什么，这个学期你别回学校了。”
　　“你疯了，为什么。”
　　“哟，捡木棉花，补课，哼，王主任都告诉我了，沟通过，既然转不了班那就请假回家自学！”
　　“妈，王主任他……”
　　“还送你去医院，你胆子还真大啊，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要吵回家吵去。”

　　林南笙默默闭嘴，潸然泪下，她知道，她是占理的一方，但是她尊重叶辰，没有立马反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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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叶辰趁林南笙关门的间隙，冲到她的房间到处翻看。
　　“妈，你干嘛？”
　　“我是你妈，不就看看你的房间吗，脏死了。”
　　林南笙看着被子书桌整整齐齐的房间，开始有哭腔。
　　“你够了，凭什么不让我去上学，还有，那天晚上看病，我三十九度，烧了一天半，还坚持跑操上课，你关心过我吗？”
　　“反了你！”
　　“我烦了?你从小到大关心过我吗？你给我买过一件衣服吗？天天丢我一个人在家，我是看门狗还是怎么着。我发烧难受的时候你在哪?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在哪?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我只是懂事体谅你，不代表我就该这样做！”
　　林南笙吼出多年来的心声，哗哗开始掉眼泪。

　　“行，你有能耐，我今晚挂号，明天去脑科医院看看。走了，你自己冷静一会。”
　　叶辰溜到楼下自己房间，关上门。
　　林南笙一个人捂住嘴巴，一声不出地大哭，眼泪如水。

　　叶辰太窒息了，多年来的压迫终于有了一小个发泄口。
　　她不敢多说一句，这都是她在心里排练好几次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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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她躺在床上，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浸湿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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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叶辰敲门叫她起床，林南笙一言不发，双眼红肿，布满红血丝，憔悴无力。
　　“走吧。”

　　一小时后，来到医院，抽血，问诊，心理评估，各种身体检查。
　　除了心理评估外，叶辰全程跟着，吃了午饭，结果下来——重度。
　　叶辰很诧异，林南笙看起来一直挺乐观的啊。

　　医生建议住院，叶辰把林南笙支出去，单独问医生，
　　“医生，不住院可以吗，我怕……她学习。”
　　“我们是建议住院的，你们不住是你们的决定，顺从她吧，怎么舒服怎么来，学习再说吧。”
　　“好的，谢谢。”

　　叶辰带林南笙回家，她回房间自觉地开始刷网课写作业。

　　“累了，就休息会，开心点。”
　　显然，她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不敢相信平时的活泼热情背后是眼泪和失眠。
　　林南笙确诊之后，叶辰的态度罕见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一点点学着关心林南笙。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关门。”
　　面对罕见的关心，林南笙只是持平时冷漠的态度。

　　“……行，我先出去。”
　　叶辰心存愧疚，自知理亏，离开林南笙的房间——她眼不见心不烦。

　　她打算补偿林南笙不幸的童年和多年来缺少的陪伴，林南笙就是因为这些产生情绪积压才会生病。

　　叶辰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也进行反思，无论哪个角度，结果都一致，是她太强迫了。
　　高二的课程林南笙已经自学完，是可以直接考试的程度。
　　继此一个星期，叶辰都请假陪伴林南笙在家，轻手轻脚，以前的角色完全对调。

　　叶辰看着她的病历单发呆，想到曾经的林南笙，快乐，无忧无虑，自由，热爱，怎么会变成如今只会学习的颓废模样。
　　叶辰决定请假就请假吧，林南笙最重要。她对林南笙这个生命的到来毫无准备，第一次做妈妈的她害怕这个孩子。
　　林南笙小时候呱呱坠地，哭泣声差点把叶辰逼疯后面才送到外婆家。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叶辰对林南笙深深地愧疚感，她想要补偿林南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开始套话，从林南笙嘴巴里一条一条套出她的信息，从最基础的身高体重，再各种到爱好和喜欢的东西。

　　对，她不知道林南笙哪怕任何的爱好，这才明白，自己是多么荒谬。

　　“南瓜……吃点东西吧。”
　　“妈，我不饿，你出去吧。”
　　“南笙，妈妈给你炖了牛奶桃胶。”
　　“我乳糖不耐受。”
　　三番四次的失败，彻底打翻叶辰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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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
　　门铃被按响，林南笙从窗口往外看——是唐清竽。
　　“别开门，妈。”
　　“好好，不开不开。”
　　叶辰收住那只要开门的手，
　　“不见一下唐清竽么？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算了吧。”
　　林南笙失落的回到房间，门铃的响声还在继续。

　　不知道多久，门铃声结束，少年黯然失色，沉默回到家中林南笙从二楼的窗口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满眼不舍，依依相惜。

　　林南笙的头像和昵称都改为已注销，默默关注群里的动静，自己在家学习。

　　黎乐溪：“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想你了。”
　　蒋磊：“南笙，有人要得相思病了。”
　　唐清竽：“我很想你。”
　　唐清竽单独给林南笙每到发手机的时间就发一篇小作文。长句短句，思念的不像话。
　　两周，一个月，林南笙的座位依旧空荡荡，里面没有一张卷子，老师们每每看到那个座位就会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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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世市的夏天蔓延全城，送给不论林南笙还是唐清竽，耀眼的光和热。
　　“唉，林南笙。”
　　江老师思念他的得意弟子，还有林南笙的高分范文。

　　很长时间没出过门，林南笙没胃口，每天呕吐，头晕头疼，一个月多后，身上已经没有脂肪可言。
　　皮包骨头，双颊凹陷，圆眼眯得狭长，现在变得不可接触，不吃不喝，暴瘦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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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林南笙重新现身考场，眼里没了昔日的光。
　　沉默寡言，成了只会做题的机器。人声鼎沸的走廊上，唐清竽和她擦肩而过。
　　或许是太瘦了，又或许是带着口罩，没能认出她。

　　结束时回到班级，炎炎夏日，林南笙还穿着外套长裤，小体格已经撑不起校服，小码的外套穿出空落落的感觉。
　　她四肢冰冷，面色惨白，带着口罩，头发是扎到脖子里的低马尾，像是一具干尸，又像是一个陶瓷做的，没有灵魂的娃娃。
　　“林南笙，你……”
　　唐清竽凝视许久不见，低头做题的她 ，
　　“你去哪了……”

　　“好久不见。”
　　面对林南笙的答非所问，唐清竽结合过年和自己的经历，明白几分。
　　就一句话，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见。
　　“林南笙……再见，我，等你回来。”
　　她的背影瘦小，没了以往的活泼蹦跳，不再是曾经给大家带来快乐的她，像是被抽干多巴胺。

　　“妈，我要回学校。”
　　“不行，绝对不行。”
　　“随便，通知你一声。”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
　　叶辰顿时语塞，望着落魄的林南笙，心软几分。
　　“明天再说。”
　　她彻夜未眠，从身体上来看，林南笙回去会难受，但是只要她回去，是可以克服的。心理上，应该要依着她。
　　唐清竽……叶辰回忆起过年林南笙笑容满面的瞬间——也许，他对林南笙更好……
　　虽然不想承认，但思来想去，好像就是事实。

　　“南笙，我同意了，你自己克服身体困难昂。”
　　“妈，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想见就去见他吧……妈妈尊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