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柴阿酒

7、第七章

　　实际上生日这天的安排跟盛夏预想的差不多，只是无法给当事人一个惊喜罢了。

　　严祁寒这天穿着白色T恤白色工装裤。六月开始后天气明显变热，盛夏远远看到严祁寒一身白的干净穿搭，瞬间觉得闷热的空气变得清爽了。

　　他的日常穿搭都是很精致的，干净又讲究。

　　“你应该穿这身去我们画室转一圈。”盛夏调侃道。

　　严祁寒低头看看自己的干净衣服，无法想象去盛夏他们画室转一圈出来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之后他就立刻想象到了。

　　他们五个订了个小小的包厢吃火锅，严祁寒进屋的时候，陈家齐和江北在他身后发射彩带：“surprise！”

　　五颜六色的长条彩带挂了他一身，像是在白色画纸上随意涂抹了一些饱和度高的颜色，明快又鲜艳。

　　陈家齐拿出ccd给严祁寒拍照，严祁寒举着蛋糕配合她，很快在专业摄影师的指导下拍出了几张很好看的照片。

　　点蜡烛，许愿，吹蜡烛，所有流程都在大家的笑声中进行。江北开头唱生日歌第一个音就跑调，被陈家齐无情嘲笑，逗得本在严肃许愿的寿星差点破防。

　　自从去了北京之后，严祁寒每年的生日也都会叫一些同学出来吃饭，却很少体会到过生日真正开心的感觉，仿佛一起吃个饭送个礼物，像走了个过场一般。

　　回家后在高中的第一个生日，他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和发小们在一起时快乐的感觉。

　　是被爱包围着的十六岁。

　　“吃饭吃饭！”吹完蜡烛后江北开始吵嚷：“不行了太饿了，菜上好久了。”

　　“说得像早上不吃饭的人没有你一样。”江南无情吐槽。

　　盛夏想帮严祁寒把头上的彩带摘下来，于是趁乱在人脑袋上呼噜一把。

　　严祁寒立刻转过头来：“搞偷袭？”

　　“谁搞偷袭了！”盛夏大笑：“帮你把头发上彩带弄下来，一会掉进饭碗里怎么整？”

　　“彩带条沾芝麻酱。”严祁寒开玩笑道。

　　盛夏没在理他，开始一口一口吃切好的蛋糕，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摸严祁寒头发时的触感，头发软软的。

　　这家伙就算没在过生日也是天天洗头，所以头发上一直都是香香的，很软很蓬松。

　　吃完饭一伙人又跑去KTV唱歌，江北人菜瘾大非要拿着麦嚎：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回忆走很远~”

　　“太难听了祖宗！”陈家齐捂着耳朵咆哮。

　　江南拿过另一个麦把他哥渐渐往正调上引，奈何跑调王威力太大，越嚎越难听。

　　盛夏急忙过去救场：“快别唱了江北，你把麦给陈家齐。”

　　陈家齐回头瞪了盛夏一眼，脸“唰”一下又红了。

　　“给你给你。”江北自知唱得难听，把麦递给陈家齐，放弃了折磨大家的艰苦事业。

　　“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

　　“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

　　严祁寒碰了碰身边的盛夏：“你挺会啊，你撮合人倒是一把好手。”

　　“哎，小意思小意思。”盛夏坐姿放松，盯了一会江南的脑袋，感觉越看他越像木头。

　　“可惜江南是个木头，我撮合也没什么用，还得看他什么时候自己开窍。”

　　陈家齐唱完回来之后捂着脸，感觉走路都要顺拐了。盛夏看着她那副模样觉得好笑，心想果然是小女生，脸皮太薄。

　　…

　　严祁寒出了门进到走廊，依稀还能听见江北再次拿起麦的放肆歌唱，只能先逃一步，往吧台的方向去了。

　　“老板，再续半个小时的。”

　　KTV的老板推了推眼镜：“好嘞——小伙子，你们这是刚高考完吧！”

　　严祁寒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只是拿起手机扫桌子上的码，怕老板尴尬没打算否定。

　　老板当他默认，还在自顾说着：“高考完就轻松啦，好好玩一玩，放松放松，三个月的假期呢！”

　　前台沙发上坐着几个等位的高三学生在打游戏，嘴上时不时还在讨论着今年考题的难度，和暑假一起旅游的打算，语气里透出的都是考完过后的放松和快乐。

　　严祁寒想了一下后年自己的生日，结束高考，和发小们像今天一样快乐庆生，就突然对未来产生了一些期待。

　　这种期待是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他想了想刚才的生日愿望，一个是关于他们五个的，希望他们五个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一个是关于盛夏的。

　　算是包含关系的重复愿望，却又不完全重复。

　　…

　　短暂的小假期其实算是串休，之后学校要用周六周日补回来。接下来的两周便是紧张的期末备考期。盛夏每日每夜沉浸在点班的紧张氛围里，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不少。

　　他的理综基本处于摆烂状态，盛子尧给他的要求是期末不能退步，只要过了五百分就同意他转文。

　　盛夏月考496。

　　其实他自知盛子尧是给他放大水了，不过上次的语文和数学都有点超出他平时的水平，属于题比较合手超常发挥，所以他还是要加倍巩固。

　　就是英语实在有点惨吧……他不爱背单词，每次默写都是被罚的一批，落下得很多，重新从m1开始背是肯定是来不及的。

　　泡泡把脑袋一歪，嘴巴插进羽毛里睡得正香。他把手机摁开一看时间，十一点半。

　　按平常来算盛夏这时候已经睡了。

　　他漫无目的地刷刷微博，正好看到热搜榜上有他喜欢的那个小偶像。于是立刻警惕地翻开来看，发现只是英语竞赛全国第二，并没有因为屁大点小事挨骂。

　　盛夏喜欢陶宵愿这个小歌手也是两年多，滑滑板的时候耳机里基本上放的都是他的歌。也是一点点看着人火起来的，书包上的网格里也天天放着小偶像的棉花娃娃。

　　还好还好，没有被骂就行。

　　但是人家英语竞赛全国第二……

　　盛夏想了想自己82分的破烂英语，瞬间感觉自己跟偶像一比有点太拉了。

　　他有点焦虑，转回微信的时候点开了和严祁寒的对话框：

　　『嘟嘟：英语怎么办……怎么短时间内能提高一点？』

　　盛夏发完就关上手机趴在桌子上，刚闭上眼睛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严祁寒的消息发了过来。

　　『anniversary：你想用多久的时间提高一点？』

　　『嘟嘟：两个星期吧，下下周就期末考试了，我不想让英语宣判我的死期（哭泣）』

　　『anniversary：先背词，但是先不用从词汇表开头开始，怕你时间不够用。』

　　『嘟嘟：那先背高频一点的吗？』

　　『anniversary：嗯，等我一小会，半小时。』

　　严祁寒发完这句就没了音。

　　盛夏从书包底部翻出了之前默写的单词条，打算先把之前考过但没背下来的单词整理一下，先背这些。

　　他动作很小心，怕把泡泡惊醒。对照着英语书和单词条，先把手里的几张生词整理了一下。

　　盛夏写汉字很好看，他没系统学过书法，是有点江湖体的行楷，龙飞凤舞却自成规矩。写英文就反而起了反效果，连在一起分不清个数，很多次考试都因为单词连在一起看不清被扣分，其实拼写是正确的。

　　严祁寒说话算话，半小时后盛夏果然听到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

　　『anniversary：开门，我在门口。』

　　盛夏放下手机立刻跑去开门。

　　“怎么不敲门？”盛夏问：“万一我没看到微信，你岂不是要在门口等半天了？”

　　严祁寒顿了一下，换鞋进屋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说了：“怕你害怕，没敢敲。”

　　“没事，知道是你，就不会怕的。”

　　万一不知道是我呢？

　　严祁寒现在还记得小的时候，盛夏听到敲门声浑身发抖的样子，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本能抗拒。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会不会好一点了。

　　严祁寒拿了一本试卷和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进屋之后就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盛夏：“上面基本都是一些阅读跟完型常见的词，还有课本里比较重要一点的词。”

　　“一天背四十个，遇到认识的就先跳过去，两个星期差不多把这小半本刷完，单词算过关。”

　　盛夏翻看了一下本子，严祁寒的字要比他规整得多，英文单词都是很标准的衡水体，后面跟着的中文意思也都是用很规矩的行楷写的，每个字都是相似大小，一看就是阅卷老师很喜欢的字体。

　　“这个是你之前用的吗？”盛夏问道。

　　严祁寒看到桌子上趴着睡觉的泡泡，下意识放轻了点说话的音量：“不是，刚才写的。”

　　刚才？半小时？！

　　这么规整的衡水体换他他要把着本子小心翼翼写半天，才能稍微整齐一点，写完这样小半本，严祁寒居然只用了半小时？

　　卖油翁唯手熟尔的道理他懂了。

　　“总之今天你先背四十，然后做两篇这个阅读。”严祁寒指指桌子上放着的卷子：“这个稍微基础一点，接近高考难度，比咱们平时模拟考试的要简单一些。一天阅读一天完型，下周再换另一本稍微难一点的。”

　　“好。”盛夏看了看表，决定速战速决早早睡觉。

　　他背东西算是很快，四十个单词严祁寒抽背完才刚过半个小时，于是开始做起了手里的阅读题。

　　这本应该是严祁寒用铅笔做过的，擦掉了选项，阅读里他用铅笔划出的重点单词没有擦掉，是留给盛夏看的。

　　严祁寒在他背词和做题的间隙写文数必刷题，练习册他才拿到手一个月左右，已经刷到见底了。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严祁寒从桌子另一边抬头看看盛夏，见人没有异样，才放心继续刷题。

　　盛夏感觉背完单词后看阅读都清晰了不少，可能也跟文章难度有关，他做得要比平时顺利得多。

　　严祁寒帮他对答案，两篇阅读各错一个，对他而言就算是大进步了。

　　忙乎完这一晚上已经将近一点。

　　盛夏却没怎么感觉到困，听着窗外的雨声，有点发呆。

　　安静下来的时候严祁寒看着盛夏坐在椅子上听雨声，肩膀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严祁寒皱起了眉，很轻声地叫他的名字：“盛夏。”

　　盛夏闻声整个人一激灵，过了一秒才堪堪缓过来：“嗯？”

　　“今天晚上我在这陪你，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