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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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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慌忙下楼的时候差点把拖鞋甩飞。
嘭地一声关上家门,他又蹲在门后面平复呼吸,顺了半天气儿觉得屋里头黑得吓人,实在太像刚才暧昧的气氛,于是噼里啪啦把屋里的灯全打开了。
泡泡刚睡醒,看着盛夏匆忙的动作,歪着脑袋观察思考,似是十分不解。
“看什么看。”盛夏对着泡泡说道:“瞧你那两个豆大的眼睛,看得那么认真,你能看懂个锤?”
被无端迁怒的小鸭子屁颠屁颠地走了,留盛夏自己一个人蹲坐在门口,整张脸埋进臂弯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被严祁寒表白了,现在脑子空空的。
盛夏真的觉得他要适应两天,要是真的要从朋友到恋人关系转变,他不能够一下子缓过劲来。
他是这样跟严祁寒说的,然后严祁寒就跟盛夏说没事,我可以追你。
可以慢慢适应的。
盛夏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是头一次慌乱成这样,心脏狂跳脸颊发烫,语无伦次完全失去逻辑,只想来一瓢水浇到自己头上冷静一下。
然后盛夏就真的去洗脸了。
镜子里自己的脸是通红的,盛夏感觉是在严祁寒的羽绒服里面闷得。他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不停往脸上抹,终于感觉脸上的温度下来了一点儿。
不知道严祁寒今天晚上的理智还有多少,说出来的话明天还当不当真。他的喜欢真的突如其来,盛夏都恨不得怀疑,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单纯地害怕自己不是唯一。
盛夏把脑袋靠在洗手池子旁边思考,觉得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撞了个措手不及。今天他要是彻底失去理智,答应严祁寒的表白,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得当成做梦给忘记。
“算了。”
盛夏再一次把头埋进臂弯。
“可能他明天就不喜欢了。”
…
盛夏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脚是放在外边的,感觉要被冻僵了,睡梦中无意识裹紧被子,才感觉到屋里冷得不正常。
他在被窝里窝着等到闹铃响起来,终于被冻得不得不起来,伸手一摸暖气,凉的。
寒冬腊月的居然停气了。
取暖费刚交过,应该是暖气出的问题。盛夏吸了吸鼻涕,准备一会打电话问问物业。
换衣服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喷嚏——
盛夏觉得不妙,他头也昏昏沉沉的发痛,应该是感冒了。
上次感冒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似的,盛夏身体其实一直都挺好,很少会感冒,这一次是真的很意外。
但是他没有感冒药这种东西,只匆匆忙忙吞下一粒严祁寒上次买的布洛芬,就收拾收拾去学校了。
到了学校才发现教室里也是冰窖。
然后他就得知,最近天气降温得太厉害,四中那边的水管被冻裂了,所以一整条街都停了气,包括一中,包括他们家里。
盛夏思考了一下冰窖生存法则,十分不适地裹紧了羽绒服,早自习写东西的时候觉得手冰凉——
骨折的地方又有些隐隐作痛。
他真的觉得自己受伤之后变脆了好多,动不动就会生病,就会痛,实在还是娇气的。
盛夏不喜欢自己这样。
第一节课下课之后,盛夏下巴抵在桌子上,想睡又不想闭眼,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这周串座位之后,他的视野范围内只有教室门,盯着教室门上面的漆望了半天之后,视野又被一片黑色羽绒服覆盖——
盛夏闻声抬眼,发现果然是严祁寒。
严祁寒看他状态不对,蹲下身来,伸手用手背碰了一下盛夏的额头,问道:“是不是发烧了?”
“感觉不出来。”盛夏讪讪收回目光:“你手好凉。”
严祁寒听着他感冒后有点鼻音的声音,觉得有点心猿意马。
下一秒,盛夏就猝不及防感受到了严祁寒的鼻息——
因为严祁寒靠了过去,轻轻用额头碰了碰盛夏的额头,想用这种方式感知盛夏额头的温度。
这是小时候严祁寒的妈妈经常会用的方式。
教室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几个小姑娘都蜷在桌子上睡觉,没人会注意到第一排那个暧昧的角落。
严祁寒在他额头上贴了两秒左右,盛夏在这两秒里,一直把视线放在严祁寒的嘴唇上,总感觉严祁寒很想亲自己。
盛夏也好想亲他。
要不是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在教室里,盛夏真的会顺势亲一下严祁寒的嘴唇也说不定。
完蛋了,今天是严祁寒表白的第二天,他跟严祁寒根本不像是单方面的谁追谁,空气里净是些心照不宣的暧昧。
“真的有点烧。”严祁寒退后一点距离:“咱班医药箱里有退烧药,一会儿给你拿一个,难受撑不住了就请假。”
“我没事,不用请假。”盛夏把红透了的半张脸埋进羽绒服里:“一会我自己拿药就行。”
“你趴着吧,我给你拿。”严祁寒起身的时候,顺带抚了两下盛夏的头发 。
盛夏顺势把整张脸都藏进臂弯,真的感觉懒得一动不想动了。
下午的课他依旧是无精打采眼皮耷拉,羽绒服裹得紧紧的还是冷,虽然睡过午觉之后不算难受,但也还是没好到哪去。
数学课上课之前,盛子尧看他耷拉着脑袋,感觉像是生病了:“怎么难受吗,发烧了?”
“可能是。”盛夏抬头回答。
盛子尧伸手摸了摸盛夏的额头,他小叔的手心鼓热鼓热的,跟严祁寒冰凉的手完全不一样。
也完全感觉不出来盛夏烧没烧。
“没啥事,坚持一会。”盛子尧转身回到讲台上,掏出卷子作势开始讲题。
盛夏:“……”
亲叔。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变的更冷。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严祁寒过来问了盛夏一句:“今天画室有课吗?”
“今天周一,没课,不去。”盛夏纹丝不动。
周围人都已经回家了,为了方便值日生打扫,椅子都扣过来摞在桌子上。盛夏周围竖了一圈椅子腿,跟森林一样,他还是坐在中间,懒得连动一下都觉得累。
严祁寒帮他把桌子上的文具盒和书都放进书包:“快回家吧,教室太冷。”
“家里也一样冷。”盛夏拖长声音,语调懒懒的:“要停气停几天啊?真的要冻死了。”
以前的冬天,他无论怎么敞着怀在室外疯玩都不会感冒,因为屋里暖和,玩够了进屋待一会,很快就能缓过来。
现在屋里屋外一样冷,零下十来度,盛夏缓不过来。
今天值日生有陈家齐,她正好扫地扫到盛夏的位置,拿着扫帚轻轻拍了两下盛夏的椅子腿:“快起来小病号,快点回家去,我要干活。”
“啊,马上马上。”盛夏拉着长音被赶着,终于起身坐直了。
“那一起回家,我载你。”严祁寒拿上盛夏的书包,先一步出门去了。
盛夏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捂好衣服,低头跟着往外走。
现在室外温度是零下十三度,冷风一股一股吹在盛夏身上。他坐在严祁寒的自行车后座,鼓热的额头靠在严祁寒后背,感觉暖和了许多。
盛夏觉得严祁寒昨天刚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今天就亲密地和人靠在一起,真的不算很合适,于是没话找话地问道:“你的车子装后座了,是买的时候就有,还是后安的后座?”
“买的时候就有。”严祁寒回答。
“是吗。”盛夏可能是脑子烧的有点糊涂,说话会比平时更不经大脑一些:“我以为是为了载小姑娘才安的。”
严祁寒声音带着笑意:“那你是小姑娘吗?”
“说什么胡话呢?”盛夏声音有点发闷,但还是做出了中气十足的样子:“我是大老爷们。”
“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给自行车安后座的,盛夏。”严祁寒说道:“我一直也没有跟其他人谈恋爱的打算啊。”
“那有跟我谈恋爱的打算吗?”
盛夏抱着严祁寒腰的胳膊紧了紧,脑袋侧了一个角度,把脸颊贴上严祁寒的衣服:“你昨天说了要追我,稍微表示一小下,我挺容易追到的。”
毕竟我也这么喜欢你。
严祁寒带着笑意的答复隐在风中:“好。”
放学路上学生很多,灯火通明的路上有很多小推车商铺,卖糖葫芦、烧烤、小甜点什么的,周围围了许多穿着五颜六色羽绒服的学生。
盛夏很喜欢看冬天里这样的景象,不同于夏天的蓝白一片和春秋的深红,夜里大家穿着不同颜色厚衣服围在一起的样子,有种热乎乎闹哄哄的烟火气。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严祁寒减慢了骑行速度,回头注意到盛夏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车轮饼摊子。
盛夏率先下车:“多买两个,这个真的太香了。”
总共选了两个口味的,抹茶红豆和芋泥麻薯,一样买了两个。
卖车轮饼的是个老奶奶,制作速度不快,他俩也不急,专心看着奶奶慢悠悠的动作,亲密地靠在一起,觉得空气里香香的奶油味道更甜了。
盛夏脑子还是有些困困晕晕的,戴上帽子借机靠在严祁寒身上,只留一个缝隙看正在制作过程中的食物。
“还很难受吗?”严祁寒侧过脑袋低头问盛夏。他右手拿着手机,正在回复班主任发过来的消息。
现在盛夏这么靠着他,自己还在跟盛夏的家长说着话,总有种拐跑了人家孩子的错觉,心里既缱绻又紧张。
现在才终于体会到一点早恋的滋味。
有种隐戳戳的兴奋。
“回去吃个药吧再,感觉睡一觉就好了。”盛夏的声音从羽绒服缝隙里传来:“本来就没多严重,小感冒而已。”
要是在之前,这种程度的感冒,盛夏估计连药都懒得吃。
“用不用挂个水?”
严祁寒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调笑意味的,明显是在逗盛夏玩,刻意夸大问题严重性,实则完全没必要。
盛夏简直懒得理他,靠回去不说话了。
空气中奶油和类似面包香气一直萦绕在周围,把冷空气熏热了,一同熏红了少年发烫的脸颊,藏在厚厚的衣服之间,没让周围的人察觉。
要是能一直这样也好。
盛夏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