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柴阿酒

28、第二十八章

　　盛夏果然睡一晚上一动没动。

　　早晨醒来的时候是盛夏先醒，甚至比闹铃还早了十多分钟。又因为想要严祁寒再多睡一会，保持这个姿势待了半天，感觉骨头麻完了。

　　严祁寒真的越来越浅眠了。

　　看来不光是自己精神状态变差，严祁寒的精神状态也变差了。

　　等到严祁寒睁眼以后，盛夏才缓缓起身单手伸了个懒腰，感觉舒服多了。

　　严祁寒半梦半醒地眯着眼睛看盛夏伸懒腰，觉得有趣。

　　像猫儿。

　　如果让盛夏知道自己内心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又像狗又像猫，盛夏一定会气死的。

　　“噗。”

　　听到这声盛夏立刻放下膀子回头，警惕地看着完全清醒了的严祁寒：“一大早的笑什么呢。”

　　“没什么。”严祁寒讪讪转身，拉开窗帘。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喔！”盛夏的反应特别像是南方没见过大雪的孩子，即使这样的场景每年都能看到，但毕竟也是一年一次。

　　外面天没亮，五点多钟还是一片黑，成宿亮着的路灯给漫天的鹅毛飞雪镀上一层金边，特别壮观。

　　盛夏跑到窗台旁边，低头看着地面：“好厚一层了，到路边儿车子轮胎一半儿那么高。”

　　“那么大雪。”严祁寒也好奇地凑近了看。

　　他俩穿着睡衣挤在一块窗台附近，肩膀挨着肩膀，盛夏感觉莫名有点燥得慌。

　　暖气越来越热乎了，应该是这样的原因吧。

　　“搞不好会有雪休。”严祁寒又笑眯眯地看盛夏：“我已经好几年没放到过雪休了。”

　　“啊，会吗？”盛夏不禁问：“按一中的德行，估计够呛会放假，放了也会找一天假期时间补回来的。”

　　结果严祁寒的嘴还真就跟开了光一样，十分钟后，他们收到了班级群里的消息：

　　『盛子尧：@所有人，今天大雪，学校放假一天，在家完成作业，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耶！”盛夏高兴得要蹦起来，这俩几乎同时击了个掌。

　　他俩都没起床换衣服，窝在床上等着看看会不会放假，寻思着一旦放假了那就接着睡。这会儿真的接到放假通知了，反而都不想睡了。

　　独属于北方小孩的快乐日，一年估摸着只有这么一次。

　　“出去玩儿吧咱俩。”盛夏直接忽视了盛子尧那条短信，下雪天不出去浪是不可能的。

　　这人对雪天几乎有着痴迷般的热爱，尤其是看着黑夜一点点被蔚蓝色替代，漫天飞雪一点点清晰，几乎是伴随着心跳加速的激动。

　　“穿好衣服拉好拉链，帽子也戴着。”严祁寒在柜子里翻箱倒柜半天，找出来一顶橘色毛线帽，准备给盛夏带上。

　　盛夏单手穿着羽绒服，不禁吐槽：“不戴这玩意，太丑了。”

　　严祁寒看他穿着费劲儿，还搭了把手，帮他够了一下羽绒服另一边的袖子。因为一只胳膊穿不上，衣服容易掉，又强迫盛夏扣上两个扣子：“哪里丑，戴着。”

　　“怎么买的这么丑的帽子，你的审美我真的不敢苟同。”盛夏拗不过严祁寒，乖乖让严祁寒给他戴帽子，嘴上依旧不饶人。

　　严祁寒咧嘴笑：“我爸买的。”

　　盛夏：“……”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忘了吧，真的。”盛夏立刻强行撤回刚才的话：“这个帽子真的很好看，很配我的衣服。”

　　说得咬牙切齿。

　　严律基本上是盛夏的童年阴影了，反正小时候他一哭闹，爷爷就在门口喊一句：“严祁寒，你爸来了。”盛夏就能把哭声立刻憋回去。

　　他是很少见到这个品种的爸，江叔，陈叔，还有盛夏的爸爸对小孩都是很温柔的，总是笑眯眯。只有严律，是真的很严厉。

　　严祁寒真的觉得盛夏这个小黄羽绒服很好看，就是真的挺久了，上面这人画画时沾到袖子上的、怎么也洗不掉的颜料。

　　下楼的时候他在楼道里跟盛夏闲聊：“什么时候一块去买个新的羽绒服吧。”

　　“去哪儿买？”盛夏问。

　　严祁寒思考了一会儿，像是灵机一动：“去长沙买？”

　　盛夏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想跟我去看演唱会吗？”

　　“我看了日历，那天周六，如果咱俩翘掉周考，周五晚上的飞机出发，也是可以在周一赶回来的。”严祁寒开始讲述他的规划：“毕竟机会难得，我也很想去长沙玩一趟，如果能抢到票的话，还是值得一去的。”

　　“真的！肯定能抢到票！”盛夏激动得眼泪快出来了：“妈的，就要去看演唱会，呜呜……我现在人已经在长沙了。”

　　“长沙现在可不会下雪。”严祁寒说：“晚上咱们再看，你关注好售票信息。”

　　“可以，包在我身上！”盛夏左手拍了拍胸口，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好消息，看上去高兴得不行。

　　雪下了很厚很厚一层，踩在上面会有很大的摩擦声。他们从单元门口走到小区门口，后边留下来一路两个人的脚印。

　　盛夏热衷于挑雪厚的地方踩，还要反复跳。严祁寒在身后看他神经质的动作，觉得他好像也没长大。

　　严祁寒现在越来越确信这一点，十几年都过去，有些人看起来只是等比例放大而已，什么都没变。

　　虽然二了一点，但严祁寒还是希望他们俩都能一直这样不变。

　　“一会去吃个早饭，然后买个奶茶喝喝。”盛夏两脚站在雪地里，不蹦了：“盛子尧在群里留新作业了，回去还得赶紧写。”

　　他语气抱怨着，看上去十分不满这位小叔得到放假的空档就留作业、不给学生时间休息的恶霸行为。

　　严祁寒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嫌碍事把羽绒服扣子扯开了，帽子也嫌碍事摘掉揣兜里，觉得无语：“你是真不怕感冒，这么冷的天儿。”

　　“今天还冷啊？昨天晚上才冷呢，白天有什么可冷的。”盛夏这话一听就是在胡诌，分明就是活动得浑身热乎了，才不觉得冷的：“我很久没感冒过了，身体贼拉好。”

　　严祁寒笑笑，不再管他：“希望是。”

　　天空还在飘着大雪，盛夏觉得这场景像是在梦里见到过一样，他和严祁寒并肩在雪里走，飞雪落在他们俩头上，谁都不舍得拂去。

　　就当一起偷偷地走到白头。

　　…

　　晚上快到开票时间的时候，盛夏几乎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就蹲守在手机前边。他一点抢票的经验都没得，所以生怕抢不到票，提前做了好久的攻略，还要激动得提前蹲守。

　　“我现在手心直冒汗。”盛夏搓了搓发麻的左手：“要不你来，这个活应该交给双臂健全的人。”

　　严祁寒让他这个形容逗得想乐：“没事，跟手速没多大的关系，跟网速关系应该比较大，咱家网速一直可以的。”

　　盛夏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因为严祁寒刚说的是“咱家”。

　　这种两种不同的激动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属实让他心跳加速，简直紧张得堪比中考，实在是有够刺激的。开售前盛夏一直盯着手机上的灰色按钮看，提前一分钟就开始猛点——

　　然后……发现微信里钱不够。

　　盛夏：“……”

　　他简直觉得自己蠢的一批，等切换好支付方式之后再回来，票早就卖光了：“完了，因为这种低级错误没买到，我能记一辈子。”

　　严祁寒觉得这事哄不得，泡汤了就是泡汤了：“行了，写作业吧。”

　　盛夏木怔半天定在原地，感觉呆愣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然后突如其来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呜！省钱了。”

　　严祁寒：“……”

　　这么理解其实也可以，只要你能接受就行。

　　当盛夏终于缓过味来，坐在书桌面前乖乖开始写作业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了来自北京的一通电话——

　　“喂，谁啊？”盛夏语气懒洋洋的，显然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都没给我电话号备注个名字？”

　　盛夏想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个声音是谁。

　　“小秦哥？”盛夏连忙道歉：“我天，这就备注！”

　　他差点以为是诈骗电话给挂了！还好接了。

　　小秦哥训斥了一番他俩买演唱会门票不跟他说的行为：“你俩还记得这个演唱会是我家办的吗，要票找我不就行了？”

　　盛夏手机开着免提，听到这句话跟严祁寒对视一眼——

　　对哦！

　　陶宵愿他们的经纪公司，就是秦相易他们家啊！有这层关系在，追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真的可以吗小秦哥？”盛夏简直快哭了，这一晚上跌宕起伏的心情简直吓人：“还有位置了吗？”

　　“你俩能来就有。”秦相易笑道：“那么远毕竟，看好有没有课，有课就请好假，听到没？”

　　“遵命！”盛夏抱着手机，像抱着救命恩人一样：“呜呜小秦哥我爱你。”

　　秦相易简直受不了这臭孩子扯淡：“别别别，千万别爱我，吓死个人了。”

　　盛夏嘻嘻笑着抬头看了一眼严祁寒，感觉这人现在比他心情还好的样子。

　　“严祁寒也跟你一块啊？”秦相易开始跟他闲聊：“他陪你吗？”

　　秦相易现在或许不知道严祁寒就在盛夏旁边，说话肆无忌惮的，那个“陪”字说出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盛夏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支支吾吾简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他跟我一块，就一块去长沙玩一圈。”

　　“害，原来如此。”秦相易像是什么都懂一样：“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在……”

　　嘟——

　　秦相易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一阵疑惑。这是信号不好吗？突然挂了电话干什么，奇奇怪怪的。

　　现在的孩子，可能一说这事都会害羞吧。他的话好像只说了一半就半路夭折了。

　　秦相易想，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在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