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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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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真的得有很长时间没去过画室了。
这个“长时间”估摸着得有一个月左右,长到画室装修了一番,盛夏都浑然不知,还一度以为自己是走错了门。事实上他在上楼的过程中就特别忐忑,生怕逃课这么久,杨导一定会削他,给原本就没有恢复的伤势雪上加霜。
结果杨导只是简单一句:“回座儿画画吧。”就把这一个月以来的作死一笔勾销了。
谁知盛夏特别不要脸地环视了画室一圈,茫然问道:“座儿在哪?”
杨导:“……”
尼玛!
暴脾气杨导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要跟伤员动气”加十遍清静经,才堪堪止住想揍人的冲动,领盛夏回去他的座位:“你现在光用左手,还能画好画吗?”
盛夏仔细思考了一番,发现还是给出诚实的答案比较不容易被揍:“不能。”
杨导:“…………”
不能揍伤员!不能揍伤员!不能揍伤员!
“但是我尽量好好练一练,以后每天我都来。”盛夏立刻伸出三只手指作出发誓手势:“保证。”
杨导心里清楚,对于盛夏这顽固不化的小混球而言,“保证”俩字跟崩了个屁没任何区别。不过这次他罕见地在这孩子眼睛里看出一点诚心悔过的决心来,于是就算是姑且相信他了。
盛夏画画的时候耳机里要放歌,写作业的时候很少会放歌。他总觉得明明这两件事都是既需要用眼又需要用脑的,只有画画的时候听歌才不会有被干扰的感觉。
后来他发现,其实可能是因为他画画的时候很少有“用脑”这种活动。
所以今天他想试一试不听歌画画。
找了一张稿子临摹,一开始用左手画还是挺不适应的,盛夏画得比平时慢很多,但总归是在逼自己多用脑观察,因此画的形居然比平时还要准一点。
搞不好受一次伤他要进步了,盛夏内心狂喜。
他就这样磨磨唧唧磨蹭了一节课,起了个稿加简单铺了个大关系,杨导已经很欣慰了。
老老实实坐这画了一节课呢!一大进步!
…
周一第一节语文课,严祁寒就要做第一个活动发起人了。他在早自习的时候就做好了一系列准备工作,从课件到讲稿都准备齐全。即使只是十分钟左右的简短讲稿,也是他十分认真准备的成果。
事实上越短的演讲时间越能考验演讲者的能力,如何用最短的时间讲最多的内容,还不失逻辑,让严祁寒来做第一个示范确实是正确的。
因为他确实可以处理得很好。
严祁寒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元稹那句著名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每一个字的大小、笔锋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写出来像书法一样漂亮。
盛夏在第三排的位子上看严祁寒写字,他腕骨突出,运笔用力的时候手腕特别好看。
整个人都与黑板上这一排漂亮的字融为一体,盛夏觉得,他是长在书画里的。
以至于现在越看越觉得严祁寒他喜欢得不行,认识这么多年却不把人收入囊中,等过几年便宜了别人,那就是纯纯傻瓜了。
严祁寒讲东西注意力很集中,估计不会注意盛夏痴痴看着自己的视线,注意到了会说他痴汉也说不定。
盛夏现在的纠结有一点崩塌,有点要朝着追人的方向去了。
严祁寒讲了元稹的生平,政治主张,代表诗句,元稹的爱情,这些都是三两句话概括,他把更多的笔墨,放在了元稹和白居易的友情上。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或许他们的关系超过了友情所涵盖的范畴,如果一定要下一个官方的定义的话,也许“知己”会更加适合。
那代表着灵魂上的天作之合。
严祁寒讲东西掐时间也掐得很准,十分钟不慌不忙,已经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全部表达清楚了。
苏姐说过可以讲任何你想表达的内容,严祁寒也确实讲了他感兴趣的内容,所以也给了其他同学一个参考,能讲的范畴其实非常广泛。
不得不说一举多得,这样的事也只有严祁寒能做到了。
盛夏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同时也起了一点点私心。他想着一会下课第一时间就去找陈家齐报名,免得有人抢在他前面了。
下课铃响那一刻,盛夏就飞速冲到陈家齐座位旁边:“小橘子,我要报名,快。”
陈家齐笑道:“没人跟你抢,那么着急干嘛。”
“怕名额没了。”盛夏讪笑,随便抽了支笔在名单上签名。
“名额不会没的。”陈家齐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刻,笑得像要嫁儿子似的:“你不是想讲白居易嘛,给你留着的。”
…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放学都是严祁寒送盛夏去画室,盛夏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捂脸不好意思,到后来的放飞自我。如果不是一只手不方便,他现在估计已经可以不要脸地搂严祁寒的腰了。
最开始的两天还是只送不接,后来严祁寒问了一句用不用接你,盛夏也欣然答应了。
学校下课时间是六点,他如果这天决定去画室的话,从画室下课的时间就是八点,之前还能骑车回家,比较快。现在走着回去再吃个饭啥的,就九点多了,写作业什么的那会儿才刚刚开始,会很闹心。
这也是他不爱去画室的原因之一,下课太晚,作业要写不完的。
“你真的可以用左手画画啊盛夏?”八点多路上人依旧不少,严祁寒在前面问,风声有点大,盛夏却听的真切。
“当然啦。”盛夏声音提高了一点:“我用左手画的比右手型准,就是画得没右手快。”
严祁寒欣然笑道:“那挺好的,你这干什么都不耽误,慢慢适应得还挺快。”
盛夏后背背着自己的书包,怀里还要抱着严祁寒的书包。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有次严祁寒刹车太急,盛夏右胳膊一下子杵到了梆硬的书包,痛得弓着腰半天说不出话也直不起身儿,严祁寒在旁边愧疚地双手合十摆来摆去。
讲真的,那画面是真的有点好笑,就是盛夏实在笑不出来。
他适应这只骨折的右胳膊适应的挺快,写字画画都不耽误,有时候甚至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个伤。除非疼。
外力的疼除了那次基本都可以避免,还有天气变冷带来疼痛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从前盛夏都是不知道骨折还有这种疼法的。他以为只是吊着胳膊不能动了而已,不晓得原来还是会疼的。
现在天气降温很快,尤其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最冷,盛夏坐在严祁寒自行车后座,两脚腾空,这种被人带着飞的感觉新奇又有趣。他的胳膊一直都疼,但还是笑嘻嘻地跟严祁寒一人一句唠嗑,面上看不出来他难受。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严祁寒刹车的动作放慢一倍,接过盛夏手里自己的书包:“今天作业一点儿没写呢吧?”
盛夏:“……”
戳人伤疤。
“一点儿没写,不知道今天要写到几点呢。”盛夏觉得郁闷,跟着严祁寒上了楼:“要不然咋说我不爱去画室,画不了两笔,还得熬夜写作业。”
严祁寒调侃道:“那你最近不也天天去吗。”
“没办法,再不去杨导要宰了我。”盛夏无奈耸肩。
不过严祁寒还是觉得不一样,盛夏不像是被逼迫去画室的,这些天都是主动乖乖去上课的,说明他最近有很认真在学习。
走到盛夏家门口的时候,盛夏抬头看着严祁寒,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严祁寒笑了:“去我家坐一会吧,今天作业多,一起写。”
盛夏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很久没去过严祁寒家了,在门口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之前穿的那双拖鞋。慌里慌张换上,然后拎着书包迈着小碎步溜进严祁寒屋里。
严祁寒跟在身后,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忍俊不禁。
“胳膊还疼吗?”严祁寒问道。
盛夏想了一会,回答道:“好一点儿了,但还是挺疼的。”
严祁寒坐下之后就一直翻手机,查百度。盛夏以为自己的反应看不出来疼,没想到严祁寒还是细心,能注意到他正难受。
“骨折前期跟后期用的药还不一样,后期好像热敷能缓解点,你这算后期还是前期?”严祁寒抬头又问。
盛夏自己也不算清楚:“应该不算后期吧,才一个多星期。”
严祁寒对百度这种东西给出的答案半信半疑,生怕一个整不好把人弄严重了。只能先翻翻家里的医药箱,看看有什么能吃的药。
“其实没什么事,不怎么疼了,先写作业吧。”盛夏本子摊开半天了,一个字也没有动。
严祁寒翻箱倒柜半天找出一盒布洛芬,看了眼日期:“我去,过期四年了,我家怎么会有这种药?”
盛夏乐得:“你算的很快。”
“这不是基本操作吗。”讨厌数学的严祁寒回答道。
四年前严祁寒应该还上初中,居然过期这么久的药,他还要从北京带过来,可见严叔叔和严祁寒平时都是很少生病的人。
“等着我出去买药,你先写作业。”严祁寒从衣架子上拿下来刚挂上去的羽绒服,准备换鞋。
“真不用买啦,没事的。”盛夏现在算是有点急了。
“用买,等我一会。”严祁寒语气有点赖皮,其实是学着盛夏某些时候的语气,学着学着自己都笑了。
盛夏也笑:“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家待着。”严祁寒换好鞋推开门:“外面冷。”
盛夏看着严祁寒穿着厚厚羽绒服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人今天似乎比平时还要帅气几分。他们俩交谈的语气也越来越不像普通好朋友。
仔细品了一遍他和严祁寒刚刚的对话,还是觉得……
更像同居情侣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