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柴阿酒

13、第十三章

　　一时间好多眼神朝这边看了过来。

　　严祁寒还在想怎么编借口解释一下，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被硬硬的书角轻轻戳了几下——

　　盛夏正在试图把书偷偷递给他，奈何动作有点……过于明显。

　　圆圆老师眼睁睁看着新同学缓慢地用书戳严祁寒的手，严祁寒顶着老师探究的目光，尴尬地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盛夏想到那个流汗黄豆的表情，很流行很多人在用，甚至他还买过贴纸，趁着江北睡着往人后背贴了一排。

　　现在圆圆老师的表情，就跟那个流汗黄豆一模一样。

　　她转身回到讲台上，拿起自己的书，递给盛夏：“你先看这个，下课去我办公室取教材。”

　　“哦，谢谢老师。”盛夏被圆圆老师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只能嘚嘚瑟瑟道个谢。

　　圆圆老师眼睛不大，瞥过来的时候即使她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还是挺有杀伤力的，怪不得同学被提问都那么紧张。

　　他感觉自己要是答错了，估计直接原地窒息命不久矣，被老师的眼刀杀死。

　　上课的时候盛夏用老师的书，虽然他很感谢这个第一天认识的老师，但书上边的笔记龙飞凤舞，他自己是看不懂的。

　　于是开始无比想念严祁寒工整的字体。

　　那人写个笔记都是赏心悦目又简明易懂的，盛夏也有幸看过严祁寒的作文，期末的优秀作文被打印下来发到他们每个人手上，或许有人的字比严祁寒的字更像书法，但严祁寒的字绝对是盛夏看到的最具工整性和华丽性的。

　　能辨认清每个字，单独的每个字又漂亮的恰到好处，盛夏觉得自己要是判卷老师，拿到严祁寒作文的这一瞬间都会觉得眼睛受到了净化。

　　一看就是学习很认真的那种学生，再好好看看内容，叫人不给高分都过意不去。

　　…

　　下课后盛夏准备从书桌堂里把剩下的三个凉掉的小丸子吃了，好赶紧去历史老师办公室。

　　严祁寒回头看他吃东西：“凉了吧？凉了别吃了。”

　　“那不该浪费了吗。”盛夏囫囵吞掉最后一个小丸子：“下次要买我就少买一点。”

　　严祁寒就是担心他的胃。

　　吃一两次凉食没什么，总吃就不好了。

　　他记得小时候盛夏是没有胃病的，这些年估计没人给他做饭，他自己吃饭都是瞎糊弄，糊弄着把胃弄得不好了。

　　盛夏发现严祁寒担心地蹙一下眉之后，很快转过头去了，心情似乎不大好。于是他自己心里也暗暗有点不开心，总感觉严祁寒想跟他说什么又没说。

　　闹人得很。

　　他同桌刚趴在桌子上睡觉，盛夏想出去但又不敢把人叫起来，于是特别傻地从后边桌子上撑着跳过去，一溜烟从教室后门跑了。

　　历史办公室在三楼。

　　盛夏三步并作两步飞速上楼，进屋敲门：“老师。”

　　历史组屋里就圆圆老师一个人，盛夏走过去一看，发现圆圆不是外号，这个老师她真的就叫薛圆圆。

　　“历史书必修一二应该在你自己手里，必修三现在发给你。”圆圆老师把办公桌上崭新的必修三递给盛夏：“回头把笔记补一下——你是不是跟严祁寒关系挺好的？”

　　不是挺好的，是非常非常好。

　　盛夏这样想着，但又突然想起来刚才严祁寒想说话又不说的别扭样子，只是点点头：“嗯。”

　　“那你就借一下他的笔记看一看吧，他记东西记得挺清楚的，有看不懂的记得来找我，我不是在三四班就是在办公室。”圆圆老师说：“自己有空多补一下前面的内容，你是美术生，大概什么时候出去集训？”

　　盛夏惊讶于原来老师还蛮了解他的，但想到盛子尧可能已经把自己的情况都跟各个任课老师说过了，来上课第一天就知道也正常。

　　“下学期开学就去了。”

　　“那你就赶不上一轮复习了。”圆圆老师有点遗憾道：“所以前面的内容一定记得找时间补回来，你成绩还是很好的，老师希望你转文之后成绩也能保持住，不要掉以轻心，文科也不是会比理科更容易，这个因人而异。”

　　“知道了老师。”盛夏答应道。

　　“其他科目的书要是有没发全的，记得管其他老师要。”圆圆老师见这孩子似乎还算聪明，不知道为什么傻缺了一样，还剩一个学期就要走了，居然抽了邪风转文科。

　　现在的小孩，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加油吧，快回去上课吧！”

　　“哦，好！”盛夏点点头，捧着新书回去了。

　　…

　　下节课是体育课，盛夏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已经出去个七七八八了。他觉得很不错，体育课没有人占。

　　不过回到座位的时候发现严祁寒已经出去了。

　　没有等他。

　　行吧。

　　平时体育课江北也很少会等他，他也很少因为这么屁大点小事特别较真，大多数时候盛夏都是心很大的。

　　只有面对严祁寒的时候，感觉对方有点不对劲自己就能感觉出来，真的很奇怪。

　　明明平时就连放学都会等他。

　　盛夏从书桌低下拿走奶酪篮球，出了教室门。

　　这个奶酪篮球是小田姐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不懂篮球，知道盛夏喜欢黄色，于是选了这个款式。

　　其实小田姐和他小叔结婚之后，盛夏应该改口叫小婶。不过他小田姐小田姐地叫了好多年，早习惯了，盛子尧也就没再让他改口。

　　盛夏感觉这个球太漂亮了，一直都很舍不得打，总担心把球弄脏了擦不出来。

　　今天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还就想用这个漂亮球。

　　文科班体育课真的很划水，几乎是刚集合没一小会就解散了。盛夏去升旗台上拿篮球，看到严祁寒朝这边走过来——

　　“要打球吗？”

　　他承认刚才自己还有点生气的成分在，准备一节课都不跟严祁寒说话。但看着严祁寒笑着往他身边来的时候，盛夏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计较了。

　　真不至于，其实根本怎么都没怎么，感觉自己别扭的那个样实在有点傻。

　　他们班男生少得可怜，凑不齐一场，一班体育课又被占了，人不够，所以只能打着玩玩。

　　盛夏站在三分线外随便投了几个，觉得特没意思，就见米若兮边扎着头发边朝这边走来：“加我一个。”

　　盛夏有点蒙，他还真没跟女生打过球，感觉是不是应该让一让？

　　不过一交手盛夏就感觉到，这小姑娘虽然个子不高，但打球倒是真的很厉害。带球过人速度很快，盛夏有两次想盖她的帽，都因为害怕碰着人没成功。

　　严祁寒小学的时候打球其实还算厉害，但是他从初中以后就没碰过篮球，实在太久不打手生了，愣是球到手里都投不进。

　　“你俩不行啊，练得少吧。”米若兮把奶酪球扔给盛夏，觉得男生用这么可爱的球多少有点怪，少见得表情都带着一点飒飒的嚣张：“陪你们练练？”

　　这下子算是给盛夏的胜负欲激起来了

　　他刚才多少有点放水让着人的意思，这回再没放水，人投篮的时候盖帽盖得十分利索，落地声音都特别大。

　　“不行啊盛夏，你跟女孩子打球怎么一点都不绅士，太凶了。”陈家齐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拿着相机拍照，一边咧着个嘴瞎说。

　　盛夏恨不得过去把她像打地鼠一样打进地里，陈家齐笑着就要跑。

　　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盛夏简直被气笑了，叉着腰顺气儿。抬头瞥一眼严祁寒，发现这家伙球没投几个，人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

　　“你真是白长一张会打篮球的脸。”盛夏如此评价道。

　　“得，不瞎闹了。”米若兮笑道：“哪天体育课一班也上，人多点的，好好打一场正式的，到时候说好了，都全力以赴啊。”

　　意思是别再想着让着她了，她真的压根不需要让。

　　盛夏打了这么多年的球，简直没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当即就要炸毛，拍了一巴掌严祁寒肩膀：“快，今天上午就练投篮了，咱俩一起练，我真不信了！”

　　严祁寒很久不见盛夏这么有胜负欲的样子，觉得好笑。

　　“行。”严祁寒拿起地上的篮球：“一起练吧。”

　　所有接触到的运动里面，盛夏第一喜欢的是滑板，第二喜欢的就是篮球。

　　玩滑板时一个新学的动作做成、平稳落地时带来的成就感，和扣篮时进球的成就感，是类似的，前者带给他的爽感更多一些。

　　后半节课他算是在借着带严祁寒的名义，撒了欢似的只练投篮，似乎找到了刚学篮球时的那种感觉，是很纯粹的开心。

　　严祁寒这一节课差不多把一个周的运动量都消耗进去了，盛夏担心他心脏差，抱着球坐在篮球杆子底下喝水，算是终于休息了。

　　“你缺乏锻炼啊，严祁寒。”盛夏看着严祁寒坐在他旁边地上，开玩笑似的说道：“身材还那么好，腹肌是怎么来的？”

　　“这你怎么知道的？”

　　严祁寒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不记得自己有在盛夏面前脱过衣服。

　　盛夏喝第二口水的时候正好听到严祁寒问，瞬间呛了一下，呛得直咳。

　　咳了几下之后严祁寒拍拍盛夏的背，盛夏抬头的时候憋得脸红：“诈你的，我猜的，没想到你真有。”

　　他总不能说那天喝多了在你身上抱着你瞎摸，摸出来的吧？

　　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脸跟严祁寒说话了。

　　“以前也总锻炼，就是不打球，但是会练别的。”严祁寒也抓过来一瓶矿泉水喝，这两瓶都是刚才陈家齐买来扔在这的。

　　下课铃在教学楼里响起，传到操场上有种很好听的空灵感。

　　他俩靠着坐在篮球杆底下，谁也没打算起身回班。

　　“严祁寒。”盛夏突然开口道：“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嗯。”严祁寒都没问是什么，就直接答应了。

　　盛夏偏头看着严祁寒，那人额头上的发丝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汗珠，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的模样，和自己是一样的。

　　他突然就意识到，其实这个人对他而言的重要意义，已经远不止他以为的“关系非常非常好”。

　　那是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不能够匹敌的严祁寒。

　　“以后如果碰到什么事不开心了，不管是不是跟我有关，都直接告诉我，可以吗？”

　　毕竟我这么在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