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柴阿酒

12、第十二章

　　盛夏叫苦不迭，剩下的暑假每天晚上都被严祁寒按着头学文综，毕竟文科是他自己选的，想跑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文科他的确有学下去的欲望，连看着练习册上的选择题都比理综顺眼一百倍。

　　严祁寒给他用的练习册依然是用铅笔写过的必刷题，擦去选项直接给盛夏用。这人做错的题目会在题号前面画红圈，不过盛夏大多数时候都是翻两三页才会看到个别一两个红圈。

　　果然不是人……文综选择题正确率高得离谱。

　　严祁寒给出的解释是这本比较简单，换本拓展的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样一本练习册给盛夏用完全够用，用来夯实基础和补漏，搭配严祁寒字迹清晰重点分明的笔记，学习效率直接翻倍。

　　总之在严祁寒的帮助下，盛夏在假期的尾巴成功补齐了三科各一本必修的进度，剩下的只能开学之后多花点功夫，慢慢补回来了。

　　…

　　一中的暑假真的是非常之短暂，八月份没到中旬，正是热的时候，他们居然说开学就开学了。

　　盛夏头一回开学这么高兴，六点半就背好书包，上楼霹雳乓啷敲严祁寒家门。

　　严祁寒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叼着牙刷，说话都是含糊的：“怎么这么早？”

　　“快走吧快走吧！我们一起去上学！”盛夏边说话还有节奏地甩着胳膊，看上去既兴奋又有病。

　　严祁寒无语地抬头看一眼挂钟：“太早了！”

　　在路上盛夏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嘴里依旧叼着片面包在嚼，严祁寒在后边跟着他，明显感觉这家伙心情好得要飞了，甚至都有点跟不上。

　　呼哧带喘到学校之后，盛夏伸手一擦额头上的汗，笑着看严祁寒在那深呼吸：“你也不行啊，缺乏锻炼了。”

　　“去一边去。”严祁寒笑骂道。

　　盛夏锁好车之后从书包里拿出矿泉水顺了一口面包，背上小书包美美去上学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文科班。

　　这人完全没有一点转校生的拘谨感，大摇大摆走进教室，早问好了盛子尧自己的位置，就在严祁寒斜后桌，原来的班长陆以笙的位置。

　　盛夏他们俩来得早，班里没人，于是这人毫无顾忌地往座位上一坐，瞬间感觉文科班的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新，阳光都是那么的明媚。

　　严祁寒看他跟抽风一样陶醉的表情，感觉自己先前担心的“转班不适应”这种情况是在瞎操心。

　　不过很快严祁寒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瞎操心了。

　　班里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先进门都是看一眼新来的同学，或许只是对陌生同学好奇的本能反应，知道是转文转来的转班生，便也不再看。

　　不过一个人看半秒，一个班三十来号人，这么挨个瞅着一圈，盛夏还是感觉一阵尴尬。

　　文科班几乎全是小姑娘，他本来就很害怕女生看他或者起哄，滑板的时候听到女生夸他帅都恨不得飞速溜走。

　　这会儿他想溜也没法溜，只能掏出英语书看单词，装模作样一个字儿也读不进去。

　　“我天，盛夏？”陈家齐背着书包坐在严祁寒旁边的位置，看见盛夏一阵惊喜：“你真转文了？我以为你之前说着玩呢。”

　　陈家齐说话声音不大，但盛夏还是感觉到班里有一大半的脑袋都转过来了，于是不得不用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同时疯狂点头如同捣蒜。

　　陈家齐看他那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同情地耸耸肩，转回去不说话了。

　　班里其实不算太安静，同学们一个假期没见多少都有点想念彼此，聊天的声音还是不小，其中夹杂的几句“好帅”“理转文的”也十分清晰。

　　盛夏恨不得把所有书从桌堂里掏出来围成城墙，把自己关在里头，谁也看不见他的那种。

　　他不讨厌女孩子，就是害怕，从小很少接触到女生，对女生这种生物就是又敬又怕，不知道怎么跟女孩相处，一说话都感觉尴尬。

　　陈家齐除外，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这人小时候留着跟他们差不多长度的短发，六岁上小学以前他都以为陈家齐是男的。

　　只是很尴尬，文科班女生太多了，多得他简直就没发现除了他和严祁寒以外还有几个男生，估计都不超过个位数。

　　盛夏没忍住悄摸地用笔戳了戳严祁寒的肩膀：“你们班一共几个男生来着？”

　　“七个，陆以笙走了你来了之后，就还是七个。”严祁寒回头告诉他。

　　“啊？”盛夏十分不解，也不敢回头去看班里还有没有男生，就怕跟女生撞上目光会尴尬致死：“可是我为什么感觉就……只有咱俩？”

　　“三个是体育生，平时训练很少来班级，还有一个耿泗安，也在咱们班。”

　　耿泗安他是知道的，是比较有名的小童星，现在也是演员，他不来上学实在是很正常，人家忙，学习也可能直接去外面补课的。

　　说着盛夏的同桌就到了，也是个小姑娘。

　　这人梳着高马尾，嘴里叼着棒棒糖，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书包扔在椅子上的时候，盛夏被声音吓得一激灵。

　　女孩随意地往座位上一坐，那架势跟盛夏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跟盛夏笑着打招呼：“你好新同桌。”

　　“啊，你好……”盛夏握着书的手都有点颤抖，坐得笔直，半天没敢动一下。

　　严祁寒在前面笑了一下，笑得很隐秘，只是肩膀轻微动了一下，盛夏瞬间就知道了这人是在偷偷嘲笑他。

　　尴尬死了。

　　这小姑娘似乎有时候会跟江北他们打球来着，叫米若兮，他是认识的。就是从没说过话。

　　只记得她跟陆以笙关系很好。

　　第一节课是盛子尧的数学课，他头一次感觉在自己小叔班上上课这么奇怪，多少有点神奇，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盛子尧在教室面对一堆陌生学生上课的样子，也从来没喊过盛子尧“老师”。

　　不过好在盛子尧上课从来不提问，避免了盛夏担心被提问的尴尬。

　　总之这整个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下来，就是一排大写的“累”和“尴尬”。

　　数学课下课之后，盛夏疲惫地趴在了书桌上，已经逐渐习惯了有人看过来的目光。

　　严祁寒回头拍了拍盛夏的胳膊：“去小超市吗？”

　　“你饿啦？”盛夏脑袋转了一个角度，没有起来，说话都是带死不活地拉着长音。

　　“没有。”严祁寒笑道：“第一节课下课有小烤肠什么的，还有章鱼小丸子，闻起来挺香的。”

　　盛夏仔细嗅了一下，发现空气中的确有食物的香气，于是十分利索地整个人弹起来：“走。”

　　以前在十八班的教室楼层很高，他甚至都不知道小超市早上这节课会有热食供应。不止小烤肠和章鱼小丸子，还有一些鱼丸关东煮之类的，总之居然还挺丰富。

　　盛夏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飞速跑回教室，因为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很短，上课之前只够他囫囵吃两个的。

　　严祁寒吃东西比他慢多了，一个小丸子分两口嚼了半天，手上已经利索地翻开了历史书——

　　盛夏敏捷地注意到，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疯狂翻动历史书，看书的模样很像要被秦相易抽背单词时的他自己。

　　就连他那个看起来漫不经心、数学课都做别的题的同桌，也在全神贯注看书，认真仔细的模样甚至恨不得钻进书里。

　　我去……这老师不会上课要抽背吧？

　　可是开学第一节课，能抽背什么呢？

　　盛夏把食物封好放进书桌堂，也翻开历史书，装模作样看起来，试图融入紧张的气氛。

　　米若兮无意识被他傻呼的动作吸引，往这边一看：“你拿的是必修一的书啊。”

　　“啊？”盛夏拿着书懵了。

　　“现在咱在学必修三。”米若兮提醒道：“你先拿书看吧，第一节课，圆圆应该不会提问转班的学生。”

　　看来圆圆是他们班历史老师外号，听起来蛮可爱的，应该不是太吓人的老师。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盛夏才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

　　这位传说中的圆圆老师个头不高，踩着高跟鞋哒哒进来的时候，盛夏隐约感觉到周围一片学生都快窒息了。

　　“把你们买的小食品都收一收啊，味道过于浓烈了。”圆圆老师打开电脑调试课件，云淡风轻地说道：

　　“书合上吧，别看了都，提问一下第一单元的内容——”

　　盛夏自己居然都紧张了一下，虽然知道不会被提问。但被大家依依不舍合上书的动作影响，也跟着把书合上了。

　　合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手里的是人家早就学完的必修一，而他在暑假才刚刚学完。

　　他动作小心地翻了一下书桌堂，确认这本必修三肯定是没发。

　　圆圆老师已经调出课件开始提问了。

　　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基本都能答出来，复没复习过一看便知。盛夏只能鸭子听雷听着他们复习，悄悄趁着别人被提问的功夫偷偷看书，自己跟着傻子一样坐着。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严祁寒趁着圆圆老师从讲台上下去的功夫，飞速把历史书放在了他书桌上——

　　笔记工工整整的，分区的位置独家创造，一看就知道是严祁寒的书。盛夏这才看出来，这本书第一单元是他们上学期放假之前学的，现在提问不知道会不会都忘了。

　　严祁寒把书丢给他，估计是怕他坐着发呆太傻，让他先看看书吧，防止浪费时间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可是把书给自己，严祁寒就没有书看了。

　　这家伙可能什么都会？不需要看书了？

　　盛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严祁寒已经被叫起来提问。

　　圆圆老师的声音在麦克的作用下很清晰，离得近的时候甚至有点震耳朵：“背一下百家争鸣的背景。”

　　“经济上春秋战国时期铁犁牛耕的应用，生产力迅速提高……”

　　严祁寒背东西从来不卡壳，很有逻辑很流畅，压根不需要偷偷看书。

　　“嗯，背的不错，坐下吧。”圆圆老师在人坐下的前一秒突然问道：

　　“等等，你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