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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送别 ...

  •   下了课,我挪着步子过去,轻悄悄地在明昱耳边来了句:“惟真是谁?”

      “啊?”韩明昱也被我一句话敲了个懵,皱着眉诧异地看向我。

      我盯着他。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神色,不知道是在从我脸上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应答道:“常史相家的小衙内,这几日随着家中长辈回宣城老家祭祖去了,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名唤常修,至于惟真是他的字。”

      我撇撇嘴:“你朋友多。”

      “哎呀呀,我怎么嗅见了一股酸劲儿呢。”他顺着我的话打趣下去,“那词是回给惟真的不错,可到底是写给谁的,你还看不明白吗?”

      我嘁他:“今年韩统制何时回京?”

      “北边局势不定,说不准呢。”他撑着下巴,用手指拨弄我的笔玩。

      “我得走了。”我赶紧朝他把笔讨要回来,拾掇好书箱,“答应了给先生带和芳斋的枣糕,且得排一会儿呢。”

      韩明昱眼睛亮了一下:“那我陪你去呗,想来你推荐的,一定不错的。”

      “行啊,顺便给你也买一封。”我想想应下,使使眼色让他也收拾快些。

      和芳斋实在人多,门口还有伙计招呼让众人排好,我一个人的话大抵是很煎熬的,但有明昱陪着说说话,捱久一些也无妨。

      我二人一人含着一口枣糕,又给先生带了几封,走前先生还叮嘱我们,说过几日倒春寒,记得添衣。

      算算日子,怀然哥哥着急忙慌筹备好的大婚也到时候了。

      他这婚结得实在着急,虽然拐了弯我才弄清楚来龙去脉——原是他幼时在婺州老家口头上有意思的一位人家,本来族中有些长辈,见他以探花登科,想替他回绝了,毕竟从前也没真说要定亲,但怀然哥哥却咬定就娶这位女子,而且还非要赶在哥哥他们到地方上任前办完亲事。

      如此迅速,看得我们咂舌。

      外人都说这姑娘凭着儿时旧情和探花郎的品性攀上了高枝,我们却只见徐怀然少见地抿唇莞尔,又说:“我这心头敲了好几年的鼓,可算是落了重锤。”

      嫂嫂进门那天,我们都去观礼,锣鼓喧鸣,好不热闹。我想起那天和明昱的笑谈,悄默声对坐在旁边的哥哥揶揄道:“我何时才能有个嫂嫂?”

      哥哥不作他言,只说:“你怀然哥哥敬酒来了。”我便起身来和一桌人一道吃酒。

      徐怀然一身喜服,意气风发的,惹在座众人艳羡。哥哥交好的这几人之中,他和岑净须得留任在京,如此一来,嫂嫂也不必刚入门就受颠簸辗转之苦,也是好的。

      我们又冲他连说了好几句吉祥话,稍晚些才出了大门。

      韩宽也来观礼,坐在那头另一桌,因而几乎前后脚离开时,我们才在门口碰上,我前前后后看了半天,便有些疑惑:“就你一个人?你家中长辈呢?”

      他撇撇下唇:“没人啊,我是我哥带大的,估摸着都死绝了吧!”

      我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垂下眼来,有些愧疚。

      他却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往他那边扯了一大截,嚯,不光比我高半个头,力气估摸着也随他那个做将军的哥哥,这样蛮横。

      “你臊眉耷眼得作什么?你看我,像在乎的模样吗?”他眉头跳得飞舞,确实不像,我才表情缓和下来。

      哥哥站在我二人旁边,未发一语,明昱这时才反应过来哥哥也在,赶紧抖擞衣襟,正正经经地作揖,他可不是我那种初次见面要扭捏一番的脾气,开口便是:“卫兄好,在下韩宽,字明昱,是华瞻的同窗。”

      哥哥笑得仿若如今的暖风,回应他:“你若不嫌弃,倒可以学他叫怀然那样,唤我一声‘温达哥哥’,若嫌他太娇,叫这声兄长也是使得的。”

      我嗔哥哥一眼,又给明昱使了个眼色,不服气地在一旁哼了一声。

      他朗笑起来,便知我哥哥是在拿我打趣,复又冲我哥哥见礼,叫了声“温达兄”。

      娇就娇吧,倒只有我能让哥哥们心甘情愿认下这份“娇”的。

      我三人又在门口寒暄了一阵,便分两路各回家去了。路上哥哥与我提及他要去夔州赴任的事情,才高涨了半天的兴致,复又落寞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不高兴?”

      我从鼻子里闷了一声。

      “我是去赴任,又不是去赴死。”他苦笑。

      “呸呸呸!”我赶紧打他,“太不吉利了!”

      “夔州又不是什么虎狼窝,不吃人的。”

      他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到底是个离京华极远极远的地方,我还真不太放心。

      “你在京好好读书,哥哥什么都好。”他又说,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兄长的严肃,“若我回来见你没长进,那可真是要气死了。”

      “嗯。”我点头应下。

      哥哥想了想又说:“那个韩宽,我看人不错,不是什么飞扬跋扈之辈,你结交的眼光很好,或可与他多亲近些。”

      哥哥愈说,我便愈品出一份离别的酸楚来,想我这十几年,几乎从没怎么离过哥哥身边,如今到了要分别时候,却满腹酸味。

      他说,我便竖着耳朵听着,说一句应一句。

      直到行至家门口,他说要收拣行装,我就坐在一边陪他。

      “怎么不说话?今天这样热闹,你不高兴吗?”他明知故问般开口,“怀然和含霁兄都要在京留任,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处理不来,就去问问他们。还有松岫先生,他既是你的师长,便要如父亲一般恭敬厚待。”

      “弟弟知道。”

      我突然想起什么,跑去自己的屋子,开了抽屉拿了一卷画来,递到哥哥面前,不容推拒般开口:“带上。”

      他展开来,画上是一片荷塘,粗粗用墨勾勒了一番,别有一种意境,算是我比较满意的。

      他笑着看了良久:“我们华瞻啊,还就是书画双绝。”

      我扯着给他收好,耳朵有点烫,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叫你收就收着。”

      没过两天,这画陪着哥哥踏上了西去的路途,我送他送到京郊,站在京郊那方亭子底下,目送他离开。

      那天哥哥的朋友们也来了,连明昱都一起来了。

      原来长亭折柳的心境是这样,我不好失态,可这是我同胞的哥哥,如何不惦念呢。

      我六月生的哥哥,愿如清荷,此去坎坷,仍出淤不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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