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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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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督部的部长室设在57层，在高管办公室楼层的中心偏下位置，一般的，领导办公室都会有一间小一些的会客厅，不大，足够部门的各组负责人开会就好。
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宫庆凯特地带着景昕光临，一间会客厅没有三个主位，所以还是特地移步大会议室，金木犀和宫庆凯分坐在两边，景昕则坐在了宫庆凯身边。
为了显得更正式些，景昕穿了件西装，是买来准备答辩和面试时用的，因为场合限制，不敢太明确地表达自我意识，所以西装样式有些老旧，纯黑的颜色，简简单单的版型，衬衫扣子规矩扣好，非常符合一个木讷的职场新人身份。
如果他不是泰华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妥。
除了景昕一行人，监督部所有组长以上人员，以及秘书助理等等也都参与其中，一个接一个进入会议室，简单问候之后便一一落座
上次景昕开员工大会的时候，监督部的组长只来了四个人，其实监督部的构成很复杂，除了外勤组、行动组，还有专门负责内勤、监控等等其他工作的小组，景昕跟他们打过招呼，却发现李霄远并不在这群人之中。
他扭头问身旁的秘书小林：“李组长今天不来吗？”
小林也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看，“应该是工作忙来不了吧，李组长平时就很忙的。”
“哦……是嘛。”景昕感到有些虚无，却也只能礼貌地笑笑。
怎么说呢，毕竟自己是因为他的建议才决定与宫董好好交流一番，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李霄远本人却不在，景昕不免有那么点失落。
好在最后一刻他还是赶了过来，交代完手里的活就急急忙忙跑上楼，跟领导道过了歉，挑了靠后的位置坐下。
“人到齐了我们就开会。”
监督部的会议一向简洁明快，大家都有事要忙，如果把时间都浪费在开会上，工作要推迟，下班时间就要延后，哪个社畜不想准点下班？这可是连部长也不能例外人之常情。
这次的议题着重放在两件事上，第一，到底由谁来负责董事长身亡事故的调查。
“这件事我跟领导层也沟通了一下，”金部长看向坐在第一排的程炯，“一致决定，就由C组的程组长负责了。”
程炯立刻站起身，朝着宫董和景昕行礼，“感谢领导信任，我代表我们C组的组员，保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案件。”
景昕偷偷看了一眼李霄远。早上他就知道了高层的选择，但是自己对监督部的工作不熟悉，他不了解这个程炯，也不知道监督部的工作机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沉默着答应。
现在决议向外界公开，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所以景昕就本能地看向这群人中，自己唯一称得上熟悉的李霄远。
其实他心里有好多疑问，比如程炯这人靠不靠谱，能不能顺利解决父亲的事，会不会被有些人的小恩小惠诱惑到，从而让父亲身亡的真相彻底石沉大海，这些东西很复杂，就算使用说的，景昕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一五一十全都说清楚。
但奇怪的是，李霄远似乎能看出来景昕到底在顾虑什么，微笑着朝他小幅度点点头，无声地告诉景昕不必担心。
景昕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然能从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人那里，得到莫须有的安慰。
这就是监督官的能力吗？景昕默默地想着。
金木犀当着宫庆凯的面，要求程炯将每天的调查进度在下班之前向他口头表述，并由自己将需要上报的内容汇报给领导层，既可以避免逐层上报浪费调查时间，也能向宫庆凯表态，今后监督部无论得到什么样的调查结果，他监督部部长一定是能站出来负全责的人，就算领导层不满意，也不至于找程炯一个监督官的麻烦。
“第二件是关于景昕少爷的事，”金部长接着说道：“景昕少爷要来咱们监督部实习一段时间，工作上大家一定要多帮忙，和组员交代清楚，别等有些人冒冒失失出了问题，再到我这儿来求情，少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家也要多照顾，万一少爷和我反应他有什么不满，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面子。”
虽然领导这么交代，但说句老实话，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谁敢让景昕不满，那不是明摆着找罪受嘛！不过，该提的还是要提，最起码的礼仪得到位，不能让大少爷觉得监督部不在乎他的到来，虽然景昕压根就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不过景昕少爷毕竟是来实习的，还是得找个人带一下，这样吧，李组长。”
“是，部长。”
李霄远站起身，隐隐听到周围有些同僚藏不住的感叹声，以及这其中略显刺耳的嗤之以鼻。
他瞥了一眼姜组长，果不其然，那眼睛鼻子嘴都歪得没边儿了。
姜胜文组长是法务部部长的亲弟弟，比李霄远还早两年入职，有后门，入职时间也够，但就是这么多年连科长的门槛都没摸到，周围两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一个是已经板上钉钉，冲一冲今年就能补上科长空缺的程炯，另一个就是入职比他晚，年纪比他小，职位却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李霄远了。
同一场会议，两个人都能负责到与领导层有关的东西，姜胜文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上次你不是带着大少爷参观过泰华嘛，正好，实习的事也由你来带着，我知道你工作多，那也多抽出点时间，照顾照顾大少爷，明白了吗？”
金部长知道李霄远工作多不是客套话，毕竟识别码普查的工作就是他亲手发下去的，不过，话还是要说到点子上，并不是说给李霄远听，而是说给旁边的宫董和景昕听的。
那意思就是：我给你安排好了，但我们的人还有正经事要做，没有那么多时间带着大少爷消遣，既然想来实习，那就拿出点真心，能提供的我们都提供，至于景昕能学成什么样，就全靠他自己了。
“我替小昕，谢谢金部长的关心，”宫庆凯看上去似乎很满意，“有李组长带着我就放心多了，况且小昕只是学习学习基础知识，以后的工作大多集中在领导层那边，也不需要监督部花太多心思。”
金部长和宫董这边你来我往，谁也没让着谁，景昕能听出那么一丝儿不和谐，但是又觉得是自己多心，误会了别人的意思，也就没插嘴，老老实实坐在宫董身边，什么话都没说。
李霄远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往常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没了表情。
内容不多，会议也就很快结束，景昕今天就算是入职了，和宫董还有金部长短暂交流过后，就由李霄远带着，正式来到监督部，开始自己的实习生涯。
虽然和别人比起来有些不同，但，总归也算是新生活的开始吧。
景昕跟着李霄远上电梯，好巧不巧，还是只有他们两个，就连站位都和之前相差无几，景昕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李霄远离他远一些，站在电梯按钮的前面。
“谢谢你啊，李组长，”景昕看着李霄远的侧脸，“要不是那天，你让我找宫董谈谈，我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到监督部实习。”
李霄远脸上闪过一些不自然的痕迹，“没事，那和我没什么关系，是您自己争取来的。”
“我本来以为宫叔叔不会同意，没想到他这么支持，之前也真是我多心了。”
景昕当然认为这是件好事，在他看来，宫庆凯同意他来监督部，就是想让他好好学习，不限制学的东西，也不限制与什么人来往，甚至安排人帮着他大展拳脚，景昕自然感激不尽。
电梯徐徐降下，半天，李霄远也没接这个话茬，弄的景昕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跟李霄远提这件事了。
可没一会儿，李霄远突然开口道：“大少爷，你知道咱们公司的员工电梯里为什么没有监控吗？”
“监控？”景昕抬头左右看看，果然，电梯里并没有监控摄像头。
“因为有的时候上下电梯的途中可能会给领导打电话汇报工作，这种内容一般都是非常私密的，高层怕有些员工利用监控探头偷取一些信息，所以就把电梯里的监控探头撤掉了。”
“哦……是嘛。”他迟疑着点点头，但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有些话，出了这个电梯门，我可就不会再说了。”
李霄远盯着面前那个小屏幕，数字跟着电梯一点一点下降，像是什么不可明说的倒计时。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至亲和挚友以外，除非利益链条各不相同，否则没有人会免费给你提供好处，小到贪图你的什么，大到利用你做什么，所有的行动都有目的性，这点你可一定要记牢了。”
景昕完全没想到李霄远会跟自己说这些，他这是在劝导自己吗？目的呢？理由呢？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跟自己说这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对吧？”
电梯渐渐到了监督部的楼层，就像李霄远最开始说过的，有些话他只会在电梯里讲，出了这个门，景昕能领悟到几分就算几分，自己绝对不会再干涉其中。
“靠你自己悟吧，”他小声地叹了口气，“看你怪可怜的，又什么都不懂，才多说两句，这种话以后我也不会再说了。”
“等等！”
景昕猛地拽住了李霄远，“那你呢？”他急急地问：“你跟我说这么多，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景昕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松开了手，向后撤了一大步，拉开与李霄远之间的距离。
虽然只有短短几次接触，但是李霄远发现，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似乎是景昕的习惯动作，封闭的电梯让他放松，肢体活动也就随意许多，所以他才会突然间抓住自己，门打开的一瞬间，封闭状态被撞破，就一下子松开，又回到了原点。
门外的职员发现电梯里站着传说中的继承人，谁都没敢先进电梯，恭恭敬敬地站在外面等着景昕出来，李霄远看出他有些紧张，立刻伸手按下按键，拦住了正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并做了一个让路的动作，提示景昕出门。
路过李霄远身边的一瞬间，景昕听到他小声地回答了自己刚刚抛出的问题：
“拿不准，就相信你的直觉吧。”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有太多太多，有的人天生的高情商，一样是大学毕业，一张白纸进入社会，TA就总能抓到机会，交到朋友，给自己的下一步铺台阶；有的人天生一副倔强的骨头，谁都拗不过TA的牛脾气，连顶头上司的话都敢当面回绝，时间一长，同期一个接着一个升职加薪，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却还不知道哪做的不好，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缩短这二者之间差距的，有一种叫“社会经验”的东西，它靠悟性和时间的相互作用，不断积累，把一张轻飘飘的白纸，变成能扶摇直上的飞机，只不过有些人万里挑一，悟性高，学得快，折出来的飞机别说九万里了，连天庭也敢闯一闯，而大多数人则相对平庸，折飞机的能力平平无奇，混在大部队里，大家一起乘着风势飘飘忽忽。
按理说，景昕也需要时间去积累社会经验，但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没这个时间做准备，一下子就被推倒了成人的世界，这些人手里的纸飞机，哪怕顺着龙卷风都能安全着陆，景昕这一张完全没加工过的白纸，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这个时候，他比谁都迫切地需要一些玄学，类似于运气、直觉……这种东西之所以称为“玄学”，就是它本就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好用到极致，能把人一眼看透，比谁都恐怖。
至于不灵的时候……
那就无所谓了，不灵就不灵吧，反正又不会比现在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