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期少爷的谋生攻略》摇滚兔子冻

254、终章·转（3）

　　从一开始，李霄远眼前的所有东西就充斥着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自己的东西，只有李霄远自己才最了解，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看，这些不协调，明显并非偶然，而是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才会诞生的产物。

　　能在混乱的情况下瞬间冷静下来，也算是李霄远的一个绝技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他想抽离，瞬间就可以恢复冷静。

　　李霄远跪在床上，他缓了一会儿，毕竟之前的冲击确实太过巨大，给他带来不小的负担，等休息好了，他才重新睁开眼，不过，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怎么了？”景昕坐在床边，他一直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没有改变，只是稍微欠了欠身，“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问题？”李霄远看向他，悲痛欲绝的眼神早就消失不见，但愤怒仍旧存在，尤其是那副表面冷静，实则怒火中烧的表情，景昕看了，都一时语塞。

　　李霄远翻身下了病床，光着双脚站在地上，病房的地板还是一如既往的凉，但他并没有管这么多，也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身影，而是来到之后凭空出现的那具身体前，幽幽地开口道：

　　“景昕，你见到我，真的开心吗？”

　　“当然了。”

　　李霄远没有回头看，但听到对方这样回答，他反倒不自觉笑了出来。

　　只是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眼中的悲痛也还未尽数散去，却这样突兀地笑，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

　　“你笑什么？”景昕问道。

　　李霄远没有管他，而是颤抖着牵住了那落在外面的手腕，上面的刀疤摸起来粗糙不堪，还留有清晰的血痕，可李霄远看的并不是这个，他伸出手指，一点一点仔细地摩挲着，那藏在下面的老旧伤疤。

　　景昕手腕上的这些疤，一直是李霄远心上最挂念的东西，他总是害怕，怕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景昕也跟着走极端，这种事景昕真有可能会去做，毕竟他之前还曾经拿着自己的性命威胁过李霄远，说如果李霄远再这样不管不顾让自己陷入险境，那他也不活了。

　　这些细枝末节，听上去琐碎，可堆垒起来就成了重重的山，全都压在霄远的心头，所以他也不止一次和景昕说过，就算到头来，事情不能圆满解决，就算结果不好，就算天塌了下来，他也绝对不能想不开，更不能伤害自己的生命。

　　他实在不想看到霄远年纪轻轻，就和他的母亲一样，抛下年幼的孩子撒手人寰，那实在不算什么好的表率，更是景昕痛苦的来源，李霄远真的不忍心，看他这辈子都深陷母亲去世所带来的巨大阴影中无法自拔，他想让景昕开心，更像看着他幸福生活，这是李霄远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之前失去了记忆，忘了曾经和你说过的话，”李霄远始终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将那一截惨白的手腕放回白布里面，“其实跨年那天，我曾经对着烟花许愿，希望你能一直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虽然后来我忘掉了这段记忆，但是真心是从不会忘的，我丢掉记忆那段时间，最怕见到的，其实也是你紧皱眉头的样子，那看起来太沉重，更不要说，那份沉重来源于我，就更让我愧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可周遭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窗外突然积起云层，厚厚的一片，仿佛山雨欲来，白昼瞬间变为了黑夜。

　　“我和景昕的关系，并非只有住在一起这么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骤然变化的天气，但李霄远并不觉得害怕，因为这并非出自旁人之手，而是来自于他自己的内心，他在回忆几天前，景昕载着他离开医院时的情景，记忆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凝成如玻璃碎片一般的实体，但窗外的天气着实变了，变成了与那天一般不二的阴雨天，狂风大作吹动树叶，发出阵阵响声。

　　“他是我的爱人，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的亲人，”李霄远看向床边那个身影，冷笑道：“你连爱是什么都不懂，还妄图在我面前装成他的样子？”

　　“景昕”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故作从容的假笑，他撂下脸来，双手紧紧握成拳，骨节都变了颜色。

　　“要是伪装成别人，我还真有可能被骗过去，毕竟因为你的杰作，我前段时间失去了记忆，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李霄远冷冷地看着那个伪装成自己爱人的罪魁祸首，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刚刚不自觉涌出的泪珠，却丝毫不显得脆弱，李霄远这个人，外表长得再怎么温柔，天生也是一副傲骨，折不弯也摧毁不了，脑袋聪明，擅长忍耐，哪怕对于系统来说，从数据上分析，他也是无比特殊的存在。

　　“但是伪装成景昕，可真是一步错棋。”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那具陌生的身体，竟连带着病床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景昕”眼睁睁看着李霄远的意识空间渐渐脱离了它的掌控，不禁摇了摇头。

　　“好吧，确实骗不过你。”

　　它并没有变回李霄远熟悉的模样，仍旧使用着景昕的身体，“只能说，你们的计划确实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大概是因为你利用脑测仪器故意接近我，所以我还残存了一些能力，只不过，你也看到了，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变一个样子与你谈话，但你的意识空间里只有景昕一个外人，我也没有办法变成别人的模样，本想试试看会不会引诱到你，没想到，还是没成功。”

　　它甚至不能调去李霄远的记忆，所以只能临时假扮成景昕，系统倒是没想到，李霄远和景昕之间的羁绊如此强烈，还真是失算了。

　　而且有一件事，李霄远说的很对，系统确实不明白什么叫“爱”，它只是觉得，景昕在李霄远的意识空间里非常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自己又为什么会露馅，它还是不明白本质。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霄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现在能确定，这里就是自己的意识空间，而且他并没有死，只是在意识空间当中徘徊罢了，上一次，记忆被消除的事他仍旧心有余悸，虽说系统亲口说了，它的能力目前被削弱很多，但也不能放松精神。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让你一直在意识空间里醒不过来，让你相信，你永远沉睡在了意识空间当中，但是被看穿了。”

　　听它这么说，李霄远迅速地复盘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切，没错，这点系统没有说谎，它想欺骗自己早就已经在意识空间当中无法醒来，妄图利用这个，将现实世界的自己控制住，不算是个好方法，但毕竟太匆忙，这应该是它能拿出来的最优解了。

　　这么看来，欧莲婧的方法还真的奏效了，她竟然真的能用一个见都没见过的方法，将系统这样虚幻的东西关起来，这么说，现实世界当中，系统应该正面临着被拆解的局面，他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意识空间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好像不太一样，因为假如欧莲婧已经成功拆除系统当中没必要的部分，它也不会站在意识空间与自己谈话了。

　　可是下一秒，系统说出来的话，却直接把李霄远的心拽到了嗓子眼。

　　“既然无法将你永远留在意识空间，那我们不如谈一个交易。”

　　它不太擅长使用景昕的身体，更何况，现在的系统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做出一些细小的动作，脸上的表情虽然可以由它掌控，但当他摆出一副景昕永远都不会做的表情时，就又和景昕本人完全不相似，变了个人一样。

　　“什么交易？”李霄远皱起眉头，“你现在动都动不了，还想和我谈交易？”

　　“毕竟我想和你做的交易，不用我在意识空间里亲自动手，在现实世界更好完成。”它不屑地笑道：“要么，你自己在意识空间里自杀，要么，我就在现实世界里杀掉景昕。”

　　“什么？！”

　　一瞬间反客为主，系统的声音也变得高傲起来：“你不会忘了吧，按照你们的计划，景昕现在应该正在景家大宅，和景朗谈话呢，我想杀掉他，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李霄远当然知道，他很清楚计划的流程，因为这都是他们一点点精心谋划的，这项计划里，保持消息灵通是最重要的关键，欧莲婧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及时互通信息，彼此衔接不上，就很有可能会被系统利用，到那时候，一切可就全完了。

　　所以在李霄远醒过来之前，景昕并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他现在应该还在景朗那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大宅里并非只有景昕一个人，”既然如此，李霄远也就开诚布公地说了，“现在警察应该已经到了大宅，你想怎么控制景朗的身体去杀掉景昕？那只是个小孩子，景昕可是成年人，会那么容易被你伤到？”

　　“这我可不能说，你只要知道，现在这个瞬间，我想杀掉景昕轻而易举，”窗外的风也变得焦躁不安，如同李霄远疯狂跳动的心脏，“你如果不快点做决定，我就真的让他和你在意识空间里重新见面。”说完，系统还故意阴阳了两句：“就像你说的，我可不懂什么感情，更不会留情。”

　　它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李霄远消失就好，毕竟在那个假冒的意识空间里，李霄远已经探查到不少与系统相关的情报，不得不说，系统现在只想他快点死掉，而景昕，也不过是个因为他刚刚说漏嘴，而突然转变了身份的人质罢了。

　　李霄远的心几乎在狂跳，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死，更不能醒不过来，因为计划的每一环都与他紧密相连，如果自己一直沉睡，其他人要怎么继续下去？计划又如何完成？到头来，如果没有除掉系统，他们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可如果放在自己正对面的是景昕……

　　他向来无法在与景昕相关的事上，谈什么理智，每次都是这样。

　　“怎么？”系统见他始终无法抉择，只是觉得好笑：“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和景昕的关系有多亲密吗？这点选择都做不出来，人类的感情还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啊。”

　　这确实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激将法，但是对于李霄远来说，对面的棋子是景昕的性命，那就比什么都有用。

　　“你不用故意刺激我，”李霄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着牙，低声回他道：“照你说的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