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3、终章·转（2） ...
-
“景昕？”
李霄远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左右，内部构造相当眼熟，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就是之前，他和景昕曾经住过的那间病房。
“怎么……”
“你又不记得了？”景昕偏头看向他，眼中难掩失落：“你从意识空间逃出来之后，陷入了昏迷，虽然医生都说，你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不醒……你已经昏睡很久了。”
“昏睡？”
从未设想过的现状摆在眼前，李霄远整个人都僵住了，昏睡？他为什么会昏睡过去？是在意识空间被毒害的关系吗？可……可那并不是意识空间，而是……
“先不说这个，”李霄远犹豫着问道：“那……我们的计划呢？成功了吗？”
“计划？”霄远看到景昕略微疑惑地动了动眉毛：“哦，你是说和系统有关的那个计划？”他轻轻点头，道：“针对系统的禁锢，算是成功了，那可真是个绝妙的计划。”
一开始，欧莲婧提出建议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这事绝对成不了，将系统关进牢笼，这是多么虚幻又遥不可及的概念啊，先不说系统没有实体，就算它真的有可能禁锢在什么空间当中，之后呢？又该如何操作？怎么确定系统不会从笼子里出来？
不过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李霄远可算是好好地松了一口气，操作的问题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只要能顺利将系统关进那个与双子塔内部构造完全相同的空间，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也就是说……”李霄远捏着景昕的手掌心，“系统掀起的风波，就算……结束了？”
“嗯。”景昕点点头，轻声地回答：“算是吧，反正，结束之后，大家都各忙各的，也没再有什么大事发生。”
“原来如此……”
霄远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怪不得病房里这么冷清，毕竟想要系统恢复正常使用，各方都需要通力协作，大家应该都有事要忙。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觉得这里未免过于安静了，在李霄远的记忆里，他住的这间病房，虽然在走廊的最里面，但这一层的病房很多，每天来往的陪床亲属也不少，当时严肃和他说起过，为什么没给他安排特别安静的VIP病室，就是防止有人过来对李霄远下死手，无法及时被发现，像现在这样藏在人群当中，反而更安全，而且这家医院与警方有联系，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当中，便衣警察不占少数，多方面考量之后，才给他安排这样一间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所有的记忆都被清空，大脑一下子空了下来，李霄远住在医院的这一个星期里，他把周围的声音都记得清清楚楚，护士站的响铃，电梯运作的声音，窗外的车来车往……
可是现在，那些熟悉的声音却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房间里堪称鸦雀无声，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和景昕两个人。
好诡异的感觉。
李霄远看向景昕，真的很怪，甚至连景昕的反应也完全在意料之外，眼神平静的不像他，浑身上下好像镀了一层圣光，没有过多的话，也不发脾气，就连手也是霄远主动抓的，往常最爱粘着他的人，今天却只是静静坐在床边，动都不动一下。
看他这样，霄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最怕的就是景昕像这样毫无反应，明明是在埋怨自己做错了事，却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吭声，这和之前的情况实在是太相似了，就好像这段时间，李霄远做的所有挽回和安抚都是白费功夫，他最怕的就是徒劳无功，更别提是在景昕身上。
“你怎么……是这副表情？”
李霄远紧紧攥着景昕的手，却感觉手里的温度在一点点往下降，怎么会这样？景昕的手永远都是暖乎乎的，从来都没有凉到这种程度，霄远下意识就想把他的手搓热，可根本就无济于事，冰凉的温度顺着皮肉瞬间冻住了骨血，就连李霄远自己也被冻住一般，打了个哆嗦。
“什么表情？”景昕仍旧是笑盈盈的样子，他歪着头，好像听不懂李霄远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回答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毕竟……”
他话不说完，只是望向不远处，霄远也随着他的眼神扭过头，可看到身后那些东西的刹那，他的身体便如生了锈一般，跪坐在床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不知何时，李霄远的身后凭空出现一张床，看样子，床上应该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却被盖在一张白布下面，完全没了生气。
“毕竟，我已经死了，也不会再有什么表情了。”
躺在床上那具身体，露出一截惨白的手腕，李霄远看的非常清楚，骨节分明的手腕处，错乱的新鲜刀痕蜿蜒而上。
“你一直都醒不过来，不久前，医生宣布了噩耗，”景昕的声音很轻，犹如羽毛，可说出来的内容却像尖锐的利刃，一把一把扎在李霄远的心上，“我把你送走之后没多久，就决定跟着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景昕的语气听上去很怪，完全不在意这个似的，甚至可以说，他是在跟李霄远炫耀，炫耀他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也多亏了这样，我们才能在意识空间相遇，”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全超出了李霄远的想象，就好像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景昕的价值观也跟着崩盘了一样，“也幸亏你没有从意识空间里出来，要不然，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什么？”
李霄远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豆大的一颗，落在脸颊，可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察觉，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自己无法从意识空间回去，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是李霄远心里最大的恐惧。实行计划之前，他就害怕自己无法从那个固有牢笼里跑掉，因为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尝试过的行动，稍不留神就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他不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霄远了，牵绊变多，顾虑也就慢慢加深，但为了大局，为了解决目前的现状，他不得不深入其中。
甚至躺在脑测仪器上之前，李霄远还在祈祷：只要自己能活着出来，其他怎样都无所谓。
没想到，千算万算，他还是败给了无所不能的系统。
现在回头想想，那么粗的注射器，里面必定装了致死量的药物，虽然不知道药物的本体是什么，但注射器是推到最尾端了，这些李霄远看的清清楚楚，脖颈这个位置太危险，靠近淋巴，离心脏也很近，如果真的是什么必死的药物，他属实无力逃生。
难道说，就连他看着自己从欧莲婧设下的固有空间里逃离，也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的吗？
而比这些都令李霄远感到崩溃的，就是景昕的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拼了命地含住眼泪，眼眶通红，表情却是盛怒，李霄远很少发火，就算有同事在职场找他麻烦，为了避免争端，他都尽量忍着，甚至是在工作中遇到不配合调查的人员，他也不会装作发怒震慑对方，李霄远有自己的方式，镇定下来直戳要害，要比发怒来的更有效，况且，因为身份地位和社会背景，他也没有向谁发脾气的资格。
但是现在，他完全顾不得那些社会生活准则了，李霄远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景昕为什么，会选择以自我了断的方式离开人世？
“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的，现在我想起来了，你却忘掉了吗？”李霄远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全都没了力气，全靠怒火顶着，“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结果好或不好，你都不能……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董事会前，李霄远和他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彼此之间隔着金部长这条巨大的坎，李霄远什么都不能说，明知道等待景昕的结果不好，却又不能明明白白告诉他，就只能旁敲侧击，让景昕不要太失望，也不要因为丢了面子就去了结生命。
这些景昕应该能听得懂的！而且后来，李霄远也不止一次强调过这件事，明明说的这么清楚，为什么到头来……
可不比他的愤怒，景昕的表现一直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他似乎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笑容极其轻松。
“但是，能在这儿和你见面，我真的很高兴，对于我来说，这就像是馈赠……”
他话还没说完，李霄远抬手就猛甩了景昕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甚至在空荡荡的意识空间里反射出了回声。
李霄远能有什么力气，但打完这巴掌，他掌心都是红的。
阵阵刺痛顺着手掌，刺激着神经，李霄远低下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不对劲，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还会在意识空间里感知到疼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