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期少爷的谋生攻略》摇滚兔子冻

255、终章·转（4）

　　说话间，李霄远便来到了窗前，他一把拉开窗户，喧嚣的风瞬间涌入病房，身上大一号的病号服几乎被吹得灌满了风。

　　“快点做选择吧，”听上去，系统似乎很是不耐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看你表演上。”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李霄远目不斜视，他不想看到系统占用景昕的身体，这样冷冰冰的说话，哪怕是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他也不想看到景昕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意识空间里的？”

　　从刚才，李霄远就一直想问，既然系统已经被欧莲婧的方法禁锢在笼子当中，那它是如何在意识空间里与自己对话的？更别提，它甚至还能附身在景昕的形象上，系统在意识空间里的能力到底有没有尽头？

　　“进入你的意识空间太简单不过了，”系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毕竟人都有软肋，也有恐惧的东西，那就是意识最薄弱的地方。”

　　李霄远也是人，甚至是个比一般人都更清醒、更理智的监督官，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软肋在哪儿，这也是最开始他会把系统的话当真的理由，他害怕景昕出事，也害怕自己无法离开意识空间，导致景昕今后的人生一落千丈。

　　恐惧越深，这个漏洞就越薄弱，而一般的人，心里总是会害怕很多东西，怕债主上门，怕生意失败，怕学业不佳，怕家人生病……漏洞太多，所以，只要使用了与脑测仪器类似的东西，那就很有可能会被入侵到意识空间当中。

　　“原来如此。”李霄远点点头，“也好，算是揭开了我的疑惑。”

　　“那就快点行动吧，”系统戏谑地笑道：“时间不等人，你有时间拖着，景昕可没有。”

　　窗外，凛冽的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李霄远甚至能听到狂风卷起海浪的声音，豆大的雨点拍打窗户，这些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仍旧徘徊在脑海里记忆犹新，虽然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只剩死路一条，但李霄远还是很庆幸，幸好他这一次并没有被强制除掉记忆，还能想起来曾经发生的很多事，最起码，临死前的走马灯，他不至于上交一张白卷，否则，那也太可怜了。

　　“我答应了你的交易，你也一定要信守承诺，”他回过头，冷眼看向仍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人，“不许动他。”

　　“那当然，”景昕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但系统的声音仍旧围绕在李霄远耳边，和那一刻不停地风声混合在一起，它好像变成了风，没有实体，却无时无刻不纠缠李霄远的左右：

　　“选择权在你，我只是为你提供一个方案罢了，只要照着我的方案实行，结果显而易见。”

　　人工智能的特性就在这里，只要输入了录入的指令，那就一定会按照设定的程序运行下去，哪怕系统是个超级人工智能，还是逃脱不开这些最基本的操作。

　　听它这么说，李霄远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双手抓着窗框，一脚踩在窗台上，他住的楼层本来并不高，可在意识空间里，这里却仿佛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悬崖，稍不留神就会摔的粉身碎骨，但李霄远并不在乎这么多，脚上一用力，竟毫不迟疑地跃下了高楼。

　　只是他坠下高楼时，脸上的表情却并非遗憾，而是不可言说的释怀。

　　有时，人们也常常会做这样的噩梦，从高处跃下，或从楼顶坠落，强烈的冲击力和求生欲会刺激着人立刻从梦中惊醒，虽然心跳仍旧此即彼伏，手脚也深陷梦中酸软不堪，但总归是醒了过来，并没有在梦中硬生生摔死。

　　对于李霄远来说，身处意识空间，就和做梦一样，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奏效，但，总要试试这唯一的出路。

　　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从高处跃下，将身体逼到死路，本能地去寻找唤醒自己。

　　但是跳下去的那一刻，李霄远的心里，却被另一种骤然升起的感情填的满满当当。

　　原来站在高处俯瞰大地，是这样一种心情，原来他那个不懂事的弟弟，离开人间时最后看到的，是这样壮丽的景象。

　　虽然失去记忆的最开始，他确实忘掉了这个，曾经如同吉祥物一般存在于他生命中的弟弟，但随着记忆的恢复，李林逸还是顺理成章，成了他最难以忘怀的遗憾，哪怕没想起来弟弟的名字，他仍旧出现在了李霄远的梦里，以一个完全纯真，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形象。

　　李霄远以前总是想，林逸的事，自己至少有一半的责任，他确实过度投入到工作当中，或者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很少顾及他人的感受，尤其是景昕出现之后，他更多时候都将心思挂在了景昕身上，现在想想，那是他与林逸共同生活的最后时光，却又没有好好对待他，没有照顾过林逸的想法，更没有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想回到他亲哥哥的身边，如果自己能更早一些考虑到这点，也许杨光耀的身份早就不是谜团了，说不定，他还能因此救下林逸，避免更多的伤亡。

　　说白了，李霄远还是放不下，那毕竟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一点都不想念了。

　　不过，当他站在窗边时，这些曾经的内疚竟自然而然地解开了，也许当时，林逸站在U字大厦的顶楼时，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心态吧，事情走到这一步，无论怎样都已经无法挽回，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有些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更不会有改变的可能。

　　那就只能向前看了，如果有勇气直面现实，那就背负着过往的沉重继续向前，如果没有勇气接受命运的考验，那就一脚踏空，为了不牵连李霄远，也为了不让自己的错误选择连累更多的人，李林逸就选择了后者，这是他的态度，也是他当时能做出的唯一选择。

　　就像现在的李霄远，面对系统的威胁，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系统面前送命，只不过，他这个人脑子灵光的很，并不想真的就这样，在现实世界做一个醒不过来的“睡美人”，他必须要醒过来，要在身体在意识空间摔个粉碎之前，就从现实世界里醒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病房的楼层才会陡然升高，楼层太矮，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就不够了，只有将楼层平地拔高，他才有可能在中途醒过来。

　　周围的景色随着下落的速度模糊成了一片虚影，李霄远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却并非感受到一片黑暗，随着他的下落，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规律地映在自己脸上，不那么明亮，像是随着车辆前行，一段一段照进车厢里的路灯。

　　路灯……路灯？

　　他尝试着扭转过头，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试图抓住那没有实体的光，耳边却突然出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由弱到强，从模糊不清，到隐隐约约，逐渐清晰，一点点传进李霄远的耳朵里。

　　“……已经五十五……早就过了……还没动静，怎么办？我刚刚想要叫醒他，可是组长一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再看看情况，”声音从驾驶位传到后座，李霄远能分辨出来，这是刘白的声音：“欧科长不是说了，如果他真的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有醒过来，就强制唤醒他，药呢？”

　　在现实世界里醒过来，要比在意识空间里挣扎来的容易得多，可李霄远刚睁开眼睛，车窗外的街景还未映入眼帘，身体上的不适却率先反应过来，在虚拟空间里感受到的骨骼钝痛，百分百地完全传递给了现实世界的李霄远身上，他刚一张嘴，还没说出话来，首先吐出的竟是一声痛呼。

　　“呃嗯！”

　　“组长？！”

　　听到声音，姜饶赶紧拿掉仪器，扶着李霄远的肩膀，“组长！醒醒！怎么样了？”

　　李霄远想和他说没关系，自己缓一会儿就好，可身体上的痛感完全没有消失的意思，而且越来越趋向于他在虚拟空间里遭遇的折磨，尤其是那在意识空间断掉的手腕，钻心的疼痛一刻不停，可真正上手去摸，却又毫发无损，一切痛苦的来源并非他的身体真的遭遇了什么，而是大脑仍旧徘徊在意识空间，痛感也如实反应了出来。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组长！能听见我说话吗？”

　　姜饶吓得整个人几乎炸了毛，他是真的害怕李霄远出什么事，手放在通讯上，下一秒就要叫救护车。

　　“等……等等……”

　　稍微缓了一会儿，李霄远才彻底恢复了清明，只是身上的钝痛仍旧迟迟不肯散去，不过还好，他忍得住，况且比起自己的身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你给程炯他们传消息，就说、说景朗的手里有很危险的东西，要景昕……务必小心！”

　　“我明白，我马上就告诉他们！”姜饶赶紧扶着李霄远稍稍坐起身，“组长，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的地方多了，但李霄远不想说，他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吊在旁边的葡萄糖，老实说，幸亏有这玩意，不然自己可能真的因为体力不支死在里面了。

　　“还行……”他抿了一口水，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拍了拍刘白的肩膀，“我还能撑，按照计划行事。”

　　“是！”刘白的加快了油门，车辆穿透中心城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往新区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