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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一

      李文宜唱歌很好听,罗亦农从那天在瞿秋白家听见她唱歌起,就忘不了。

      罗亦农心里一直惦记着乐器店里的小提琴,如果有以后的话,他想听她拉小提琴曲子,等她会拉的时候。

      他想听她唱歌,起初她是不怎么愿意的,因为不好意思唱,毕竟机关里还有女工与厨夫,还有一些其他同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在他三番两次的请求下,她偶尔也会哼着动听的歌谣。

      二

      风里裹着冰糖葫芦的味道,纯白的茉莉花在晴朗的阳光热烈的绽放,在地上散落一层斑驳的光影。

      罗亦农房间摆放在窗台上的那盆蓝色绣球花星星点点的像一只只蝴蝶扑朔着翅膀,在阳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

      薄纱被风胡乱的吹起,李文宜的目光停留在绣球花上,越看越喜欢。

      他说:“蓝色绣球花,像你一样。”

      李文宜抿嘴淡淡一笑。

      他写文章,提笔落字如行云流水,她负责研墨,墨水的清香随她的动作均匀飘散,安安静静的像一幅画。

      罗亦农似是想起来什么,停笔抬起头:“哲时,我下午去任旭同志家里谈话,你陪我一起去吧,怎么样?”

      李文宜听了,下意识的就点头,“好啊。”

      到了任旭家里之后,罗亦农与任旭谈工作,李文宜就和任旭的爱人苏琼聊天,一边认真的说着党内的事情,一边则是欢快的聊一些琐事,气氛截然不同。

      下午五点,谈完了工作。罗亦农与任旭笑着握手告别,他与李文宜正要走时,苏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朝着他俩说道:“哎,哲时,你们等一下,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

      任旭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亦农,晚饭已经做好了。”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主人家热情好客,盛情难却,他们两家便一起吃了顿晚饭。

      回来时正黄昏时分,罗亦农与李文宜走到江岸堤边,杨柳树下,迎着夕阳散步。

      影子在夕阳余晖下渐渐的拉长,忽远忽近,忽明忽暗,他们边走边谈,他谈了他在苏联东大的学生生活,她也谈了些在湖北女师参加□□的情况,彼此增加了更多的了解。

      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他忽然很想牵她的手,却犹犹豫豫,自确认彼此心意之后,两个人连手都没有牵过,想牵,但又迈不出第一步,自古万事开头难,对他而言牵手亦是如此。

      “哲时,我想……我能不能……”能说会道的罗亦农此刻一下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李文宜满脸不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就是江面上的风太大了,你冷不冷?”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改成了另一句话。

      “……还好。”

      两个人陷入沉默,他想去牵她的手,伸出去的手又缩回。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她点头。

      长江上的风景真的很美,他们在这里第一次牵手,他第一次表白。

      此后不止一次,罗亦农有空就要李文宜陪他到堤边去散步,或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休息。

      三

      杨柳依依,秋风萧萧。

      坐在长椅上,看着江面上飞来的几只海鸟,李文宜开口:“亦农,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出来干革命的?”

      他回答她:“1919年,那一年,我十七岁。”

      他的十七岁,第一次离开了家乡,义无反顾的奔去心中的向往。

      良久,罗亦农再次开口:“我的家乡在湖南湘潭,父亲是当地的一位富绅,民国八年的时候,湖南因常年的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百姓苦不堪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有了去外面闯荡的想法,但是此时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所以父亲并不希望我远出,就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以此来留住我。”

      “但是在五四运动爆发以后,受《新青年》《独秀文存》等书刊传播的新思想影响,我下定决心要走,在一个雨夜,我悄悄的离开了家。”

      “我就穿件蓝布大褂,夹一把雨伞,一个人跑到上海去找□□了,哈哈,真是妙不可言,真的。”

      “到了上海以后,我在陈先生的帮助下,去了一家小报馆当校对,边工边读。”

      1920年经陈-独秀介绍,罗亦农加入上海早期□□组织的“外国语学社”学习,并和□□等人一起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成为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第一批团员。1921年4月,他经上海□□小组介绍到苏联学习,同行的还有王一飞、任弼时、□□、萧劲光等同志。1922年到1923年,同学中又增加了由法国去莫斯科的王若飞、陈-延年、赵-世炎、萧三等十二人。

      从孤身一人前往上海到去莫斯科学习,从上海工人武装起义说到调往湖北工作。

      李文宜倾听着他的故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每说一句,她心中敬仰便多一份,心中爱意便增添一分。

      四

      十月是柿子熟了的好时节,街上的小贩在大声的吆喝,一筐筐的柿子,红彤彤的像一盏盏灯笼,风里包裹着丝丝甜香。

      湖南□□彭公达同志牺牲之后,党派王一飞同志去担任湖南□□。

      王一飞风尘仆仆的来到长江局,他脸色很差,如乌云密布的铅灰色痛苦,罗亦农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一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彭公达同志牺牲了。”

      两个人的一问一答让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深深地持久的沉默。

      王一飞接着说:“现在组织派我担任湖南□□,我这次来,想让你与我同去长沙住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罗亦农点头答应,“这个没问题。”

      两个人约定了在十月十四日出发前往长沙,又谈了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等送走了王一飞,罗亦农同李文宜说:“哲时,我陪一飞去长沙住一段时间。”

      李文宜感到意外:“你要去多久?”

      “大概两个星期左右吧。”

      沉默,又是沉默。李文宜担心他的安危,担心他去长沙会有危险,顿时脸上愁云惨淡,却又无可奈何,为了革命信仰,她从不把个人安危放在心上,可她担心他的。

      去长沙的船票已经买好,等到当天清晨,李文宜陪同罗亦农前往汉口码头,两个人坐在黄包车上,紧紧牵着的手,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希望时间慢一点。

      码头边与王一飞汇合,人来人往,等船来。去长沙的船抵达岸边,他们该上船了。

      “亦农。”

      她真的为他担心,他还不曾离开,她的那颗心就已经开始为他担忧牵挂。

      罗亦农上前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好了,两个星期之后我就回来了。”

      李文宜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叮咛嘱咐着他:“你要注意安全。”

      王一飞站在二人旁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默默的站在一边,让他们两个好好告别一下。

      左右不过是两星期就回来了,王一飞惊讶于他们俩的难舍难分,他上前开玩笑的说:“大嫂,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这话问的李文宜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实话她其实还没有想过结婚的问题,觉得过于太早,不合时宜。

      见李文宜不好意思,罗亦农拍了一下王一飞的肩膀:“别乱说。”王一飞耸了耸肩,罗亦农接着道:“快点上船吧要来不及了。”

      不过听了王一飞这话,罗亦农心里倒是也在盘算着什么时候结婚,是该结婚了,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就想与她结婚。

      王一飞先上了船,罗亦农温柔的同李文宜说:“你也快回去吧。”

      李文宜点了点头,但依然未动,“我看着你上船再走。”

      罗亦农笑了笑,然后缓缓的走上了船,她说:“亦农,保重自己,小心行事。”

      他点头,“你也是。”

      船只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五

      罗亦农回到湖南的时候,他想家了,工作繁忙,抽不开身,长沙与湘潭隔的不远,他却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观望。

      李文宜真的为他两人提心吊胆,每天都要站在楼前平台上向南方眺望,暗祝他们平安无事。

      其实罗亦农在武汉,有时也去鄂南各县,哪一天不在危险中活动?李文宜自知是有些离情别绪在作怪,有时也管不住自己。

      这两个星期对李文宜来说只觉度日如年,她独自守着机关,愁眉不展,听留声机里的播放的曲子,这样度过一天又一天,她比上一次更加的担忧,相处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便更加的深爱。

      罗亦农来信了。

      “哲时,我于明日将启程回武汉,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李文宜早早的在武汉码头等他,等他的船抵达岸边。

      罗亦农如期而至,十月二十九日回到了武汉,天气也比他走时冷了些。

      “亦农,你回来了。”

      罗亦农一回来,李文宜就上前拥抱他,好像也没有分别许久,却是相思无尽。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回来了。”

      平安无事的回来,便是最好。

      见李文宜穿的单薄,他把自己身上的铅灰色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怎么不多穿点。”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回机关的路上,有叛徒来时她独守机关他为她牵挂,他去长沙时她为他担忧,在危机重重的时期下,重逢的感觉总是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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