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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一

      罗亦农每天都会给李文宜送一束花,也会直白的同她说“送给你”。

      每次路过花店,就会想起她,忍不住的想买一束花回去见她。

      既然拒绝不了,那么李文宜就把这些花都插到花瓶里然后摆放在机关的每一个地方,就当装饰生活了,窗台上,桌子上,柜子上,能放的地方都放上,直到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都是鲜花。

      “亦农同志,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屋子的空间问题。”李文宜指着四周,处处是他带回来的花束,已经快没地儿放了。

      “或许,你可以放在你的房间里?”

      “……”

      每当罗亦农送她花的时候,她心底并不是十分的抗拒,甚至是欢喜的,但是无形之中她心灵深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冲突感与抵抗力,让她无法接受。李文宜觉得她有必要再次认真思考一下他们的关系。

      二

      长江局机关来了客人,□□李维汉、瞿秋白杨之华等七八个人,来这儿开会。

      “好多花儿啊。”杨之华一进门就看见满目的鲜花,她记得上一次过来还没有这么多,这花多的都可以开花店了。

      “哲时喜欢,就多买了些。”罗亦农回答她。

      杨之华看着罗亦农李文宜,觉得他俩的关系,不简单。

      “好了,我们上去开会吧。”

      罗亦农上楼的时候还不忘跟李文宜说上一句:“哲时,你在楼下守着,我们上楼了。”

      李文宜点头,“我知道了。”

      楼上正开着会,没过多久杨之华就发现了外面有叛徒在徘徊,赶紧通知大伙儿:“外面有叛徒,我们得赶紧离开。”

      “好,快把东西收一下。”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把桌子上的文件都收好。

      “从后门离开,这样安全一点。”

      “行。”

      几位同志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后门相继离开,瞿秋白见罗亦农还站在那里,便过去拉他:“亦农,你怎么还愣着,快走吧。”

      “你们先走,我下楼跟哲时说一声。”说着罗亦农就下楼去了。

      他轻声的喊了她一声:“哲时,上楼吧。”李文宜应了一声,“好。”

      李文宜上楼一看,来开会的人忽然都不见了,她惊讶地问:“开会的同志们呢?”

      罗亦农很沉静地小声说:“从后门走了。因为之华发现有叛徒在草场上徘徊,不能不暂避一下。他们要拉我走,我想应告诉你一声,你也应该避一下,但还有女工和厨夫不好惊动他们。你的意见怎样?”

      李文宜听了立刻说,“我应留下守机关,你快走吧。什么叛徒,我不怕,我来教训他。”

      罗亦农便从身上摸出一把勃朗宁小手枪交给她说,“你真勇敢,这个东西交给你,必要时防卫用。”

      李文宜接过手枪,点了点头。

      “我去不远,几天之后就回来看你。”罗亦农眼中对她依依不舍,说着也转身出去。

      最后罗亦农走出后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李文宜,是舍不得的,虽然他还会回来,基本是短暂的分别,也还是会忍不住牵肠挂肚,担心对方的安危。

      “亦农同志,多加小心。”

      李文宜还是担心他的,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的叮嘱了他。

      “放心。”罗亦农回应给她一个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李文宜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然后心里忽然感到空荡荡失落落的,这就是担忧牵挂的感觉吗?

      这一夜李文宜不曾睡着,注意各种声响,她突然觉得一夜好长啊,冗长到似乎没有尽头,她盯着窗外,思绪万千,也不知道他到那里了,李文宜忽然有些想他。

      但好在这一夜平安地过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都很安静,没事儿,李文宜也放心了。机关里没多少人,只有几个厨师与女工,李文宜看守着机关,等着罗亦农回来。

      三

      不到一星期,罗亦农手提一个留声机笑嘻嘻地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他把藏在身后的留声机送给她说,“你很寂寞吧,它可以陪伴你。我买了几张唱片你听听。”

      又说,“现在无事了,叛徒已经处理了,你也受到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李文宜说,“没有什么,不是很安静吗?”

      他说,“史静仪从医院回来,慌忙得连床底下的旧皮鞋都拿出去了,难道你的生命比一双破皮鞋还不如吗?”

      她说,“我没有看见她。如果这样,她未免小题大做了。”

      罗亦农笑着说,“你是说我们不应当逃兵吗?"

      她说,“请不要误解吧。”

      他就打开留声机请她听唱片,一面说,“你接受了一次很严格的考验,我很高兴,但也有点担心,心里总是想着你呢。”

      但李文宜心中还在想,事情的经过好像并没有这么严重,为了革命,她从不把个人安危放在心上,这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但又好像只有几天不见面,李文宜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增加了许多似的。剪不断,理还乱,真也说不清。

      罗亦农不在的日子里,李文宜很担心他。也许只有离别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对方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才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的重量,一朝体验离别苦,才可熟知心中意。

      她开始思念他,开始盯着花瓶里的鲜花发呆,每一束花都有他的身影,此后无论她看见哪一种花,都会想到罗亦农。

      在看见他平安回来的那一刻按耐不住的欣喜,他还给自己带了礼物,更让她意外。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四

      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也许李文宜已经对罗亦农动心了,在每一次他送给自己一束花的瞬间,在他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擦汗的时刻,在他为她拂去落在头发上的桂花的那一秒,在他为她买一盏荷花灯的时候,在他们一起许愿放花灯的夜晚,总有一个瞬间,让她怦然心动。

      李文宜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他能够注意她的情绪,他们相处很融洽,氛围刚刚好,在机关他也很照顾她,罗亦农告诉她他初见时就已经喜欢她了,李文宜知道的那一刻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他那么早就喜欢自己了,但没有立即告诉她,一直到如今才同自己表白,但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党内那么多漂亮的女同志,为什么偏偏是她,他是否真的爱自己,他并不确定。

      因为李文宜曾听说过,他的上一任夫人诸有能年轻貌美,聪敏活泼,原在上海团中央工作,和亦农结婚后,生了一个男孩,取名罗西北。孩子四个月时,诸有能要求到莫斯科去学习,和妹妹诸友仁同时进了莫斯科中山大学,孩子由外祖母抱回四川去抚养。罗亦农还不时邮寄包裹给诸有能。不料有一批中大毕业生如潘家俊、庄东晓、宋佛、胡雁冰、杜琳、王肇华等回国到武汉党中央来,由罗亦农接谈,在分配他们的工作时,知道了不好的消息:“诸有能已和邵子刚结婚了”。这消息使罗亦农气极了,就写了封信,表示和诸有能断绝夫妻关系。这信他还给李文宜看过。他很痛苦,甚至发了病,头疼得更厉害了。

      李文宜从头至尾的想了一遍他们之间的事情,好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已经慢慢的超过了领导和下属、普通同志之间的感情,他们的关系从陌生变的熟悉,她从最初的腼腆到而今的开朗,变化很明显。

      她习惯他每天带一束花,无论是表白之前还是表白之后,她都会非常的欣喜,他不按时吃药他会担心,是在中秋佳节担心他是否能按时吃药的那个时候,她便喜欢上他了。以及许多个细节,许多个小事,许多个回忆片段组成拼凑起来,铸就了喜欢的结果。

      爱的配方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集合,她在刘家祠堂初识罗亦农,机缘巧合成了他的秘书,他们慢慢的了解、相处,他又是那样的优秀出色,待她那样好,时不时的关心她,日久生情,总是会心动的。

      只是因为她最初就把他当做长辈看待,心中抵抗自己心动的情感,抵抗他对自己的喜欢,当她抛开那份长辈的观念,就像拨开云雾见月明,一瞬间一切都了然于心。

      李文宜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喜欢的时候便当即拒绝,不确定的时候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一旦喜欢上了,那便是坚如磐石,一辈子的事情。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但是她不确定的是,他是否真的爱自己,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她觉得对待感情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不能因为她确定了自己喜欢他,就这样答应和他在一起,她还需要细细思量。

      五

      “哲时,我很喜欢你,在刘家祠堂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我同你开玩笑你腼腆的低下头不说话,我记得那天你穿着一身浅蓝色格子旗袍,秋水般的眼睛很是灵动漂亮,坐在台下认真的听我作报告,后来在省委机关再次见到你,你汇报工作的时候和初见时完全不同,稳重干练,条理清晰的讲述狡兔三窟,再后来,蔡大姐推荐你来担任我的秘书,我很高兴。

      我相信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我喜欢你,所以我回来的时候会送你一束花,因为你喜欢,中秋晚上我看见你的目光总是停留在花灯上,所以我猜测你喜欢花灯就为你买了一盏荷花灯,那天你穿着藕粉色的衣裳,与花灯甚是相配,和你一起去河边放花灯,许下我们共同的愿望,还有你踮起脚尖伸手去摘桂花的时候,整个武汉的月色都不及你好看。

      你每一个样子我都很喜欢,初见时的腼腆,汇报工作时的稳重,工作时的认真,养花时的细心,摘桂花的活泼,独自守着机关的勇敢,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有些事情可以确定可以有八九分把握去猜,但是感情的事情我无法去猜,也猜不透,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是否喜欢我,我想让你明确的告诉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留声机放着《春日序曲》的音乐,罗亦农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响震在李文宜的脑海。

      她怔怔的看着他,认认真真的听他说完每一句话。

      罗亦农当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别的可以猜,但是喜欢这件事,有太多的不确定,她收到花很开心,却拒绝自己,也许是女孩子的心思本就难猜吧。

      李文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了心中的顾虑,“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可以用以后的时间来证明,而且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

      其实她也不是十分的不确定,从他们相处的过程,从每一件事情的细节,可以看出他是真心的,也给予她尊重包容与理解,说实话李文宜也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一样,有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看向她的目光里,似乎带着绵长含蓄的爱意,甚至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只不过是自己觉得不可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像我这样水平有限,不大善于言谈,又相貌平平,能力不是很强,只不过忠厚老实的人,有什么值得你来爱我?”

      罗亦农很认真的回答她:“你值得,你在我心里坚韧勇敢,像风雪之中顽强盛开的绿梅,你不服输,不放弃,你能力很出色,你从前领导的妇女运动足以证明这一点,还有,你不是相貌平平,我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漂亮,你同样很优秀,你值得我喜欢。”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有什么顾虑你就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罗亦农现在才知道,她心里有这两个顾虑与疑问。

      李文宜摇了摇头,“没有了。”她想问的都问完了。

      “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

      李文宜只说了两个字,“喜欢。”

      在罗亦农又惊又喜的神情下李文宜又说:“罗亦农同志,我也喜欢你。”

      他同她表白时他说“李哲时同志,我喜欢你。”而今她回应他:“罗亦农同志,我也喜欢你。”

      罗亦农将放在口袋里许久的发簪掏了出来,上面点缀着几颗白珍珠,雕刻着两朵淡青色与水蓝色的花朵,垂下一缕短短的流苏。

      “这个送给你。”

      李文宜见了发簪心中万分欣喜,她的头发原本已经齐肩,而今又长了些,罗亦农看着她的秀发,问道:“我给你簪上可以吗?”

      “可以。”李文宜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罗亦农将她的头发挽起来,然后插上发簪。

      赠卿发簪,许卿一生。

      与卿对镜成双,为卿绾发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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