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耳东和鱼

6、第六章

　　一

　　初秋的气息扑打在眉捷，凉爽的的风吹走了夏季的余热，树梢的叶子逐渐泛黄，慢慢的凋零，飘落在地上，蒲公英被风吹起，跑向了远方。

　　武汉的夜色一如往常，朦胧的月色笼罩着这座城市，罗亦农今天心情甚好，特意拉着李文宜出来散步。

　　傍晚路边的行人杳杳，鸟儿跃过长江的江面，泛起阵阵涟漪，李文宜穿的是那件淡青色花纹的旗袍，眉清目朗，亭亭玉立。

　　江面上迎面吹来一阵风，秋风萧瑟，傍晚的风更是有些凉，李文宜没有穿外套，晚饭渗进她的皮肤里，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不自觉的蜷缩了些。

　　罗亦农见状，便脱下自己身上的灰色外衣，然后朝她走近了些，准备给李文宜披上，李文宜顿时心头一颤，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她甚至还连着后退了两步。

　　“穿上吧，晚上冷。”说着罗亦农就将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在他突然靠近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紧张到身体颤抖，动也不敢动一下，更是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一眼。

　　李文宜忽然觉得不那么冷了，而是有点热，她有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身上，她感受到自己的脸庞在发烫，像是火焰在灼烧，大抵是红了，好在是夜色阑珊，他看不清她红晕的脸颊。

　　这暧昧不清的气氛，暗暗的夜色与朦胧的月光下，隐藏着他未曾透露的爱意。

　　“哥哥，买束花给旁边的姐姐吧。”有个卖花的小女孩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束花，小女孩看向罗亦农的眼里尽是渴求与期待。

　　“好。”罗亦农笑着弯下腰，付了钱给小女孩，买下了一束花，是红玫瑰，小女孩开心的把玫瑰花给他。

　　李文宜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自然，女人的第六感，罗亦农今儿个怪怪的，非要拉着她出来，她才连外套也忘了拿。

　　“哥哥，你的女朋友真好看，祝你们天长地久。”小女孩忍不住的夸赞，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向远处走去。

　　只剩下李文宜感到一阵尴尬，被这突如其来的“女朋友”给吓得不轻，尴尬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虽然罗亦农也有点尴尬，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丝高兴的。

　　“送给你。”罗亦农伸手将花束递给李文宜，李文宜此刻是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还有点脸红，依然出于刚刚尴尬的气氛里。

　　罗亦农看着她，等着她接过自己手里的花，李文宜慢慢的伸出手，犹犹豫豫的接了过来：“这个……我等会儿回去放到桌上的花瓶里？”

　　李文宜想到上次折的桂花已经枯萎了，正好可以把这束玫瑰花插在花瓶里。

　　然而罗亦农回答她：“玫瑰花是送给你的，你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李文宜愣了愣：“？”

　　送给她的？玫瑰花？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傻傻握着玫瑰花站在原地，就听见罗亦农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还是她的全名。

　　“李哲时同志。”

　　李文宜当即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罗亦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喊了自己全名，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

　　“我喜欢你。”

　　站在桥上，桥下是长江，罗亦农很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他真的满心满眼都是她。

　　“啊？”李文宜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听见这四个字人都傻了，对上罗亦农的目光，又避开了，不知所措不知所云起来。

　　罗亦农等着她的回应，李文宜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淡定冷静，给自己不停的做心理建设。

　　“亦农同志，你喝多了？认错人了？”李文宜感觉空气都已经凝固，夜晚宁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此刻真想逃离这个地方。

　　罗亦农笑着回答她：“没喝酒，没认错，你是李哲时，我喜欢的就是你。”

　　李文宜感觉很头疼，第一次被人表白难免不好意思，脸上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的，仿佛心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况且他是长辈是领导，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她从来没想过发生这种情况，他同她表白，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领导喜欢自己怎么办，她不太能接受，太令人苦恼。

　　李文宜承认她对罗亦农有仰慕之情，也或许在相处过程中有些许好感，但是现在还没有上升到爱情。

　　“我……你让我想想，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好，那你说要想多久？”

　　“这……”李文宜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写多久。

　　“没事，你慢慢想。”罗亦农不紧不慢的说。

　　江面上时不时的吹来凉风，罗亦农眺望着长江，李文宜心中细细思量。

　　他的表白于她而言来的太突然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有好感不一定是喜欢，对待感情也不能够马马虎虎，在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会轻易地答应。

　　“这里太冷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可以吗？”罗亦农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知道她这会儿也想不出来，便主动开口。

　　李文宜赶紧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玫瑰花递过去给他：“这花先还给你，我还不能收。”

　　“这是送给你的。”

　　罗亦农没有接过去，李文宜直接一把将花束塞到罗亦农怀里，准备回去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外套也还给你。”说着就要吧身上的外套取下来。

　　罗亦农赶忙上前制止她：“哎哎，外面冷，你就先穿着吧，等回去再脱下来。”

　　表白不易，小罗叹气。

　　看着罗亦农担忧到神情，李文宜便点了点头，继续穿着，没有脱下来。

　　“走吧。”李文宜看都没看罗亦农就丢下一句，低着头自顾自的往前走，速度快得很。

　　“走反了，这边。”罗亦农有点好笑的看着她的身影。

　　李文宜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四周，确实走反了，尴尬的她又回头，恨不得赶紧回到机关，然后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李文宜回去一晚上都睡不着，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罗亦农了，她告诉自己就像平常一样就好了，对，就像平常一样，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罗亦农问起：“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我。”

　　李文宜不说话，想了一晚上，想了这么久，偏偏她真的还没想好。

　　“三天之后，我再回答你，行吗？”

　　“可以。”

　　二

　　三天之后，李文宜都没跟他提起这回事儿，罗亦农合理怀疑她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没提。

　　第三天的晚上，吃完晚饭后罗亦农喊住了李文宜，“哲时同志，你来帮我研墨吧。”

　　房间里，罗亦农写文章，李文宜研墨，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的，整个屋子只有研磨的声音，罗亦农抬头看了李文宜好多次，她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自顾自的研墨。

　　“看了我不问你是不会主动提了，”罗亦农突然开口，李文宜手中研墨的动作也随之而停，心下一惊，已经能感觉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哲时，我喜欢你。”罗亦农盯着她，再次跟她表白。

　　就算是第二次听见“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李文宜还是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心里砰砰砰的声音，也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李文宜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说：“……亦农同志，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长辈的存在，你很照顾我我非常的感激，我也承认我对你有仰慕之情，但是……”

　　罗亦农听着她讲了一堆，脑子里就只有“长辈”两个字，他是会抓重点的，他叹了口气道：“所以你是拒绝我了？”

　　李文宜点了点头。

　　虽然罗亦农表白失败，但他也不气馁，越挫越勇。他也想到了这个结果，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没关系，那从现在开始，我正式追求你。”罗亦农认真又真诚的开口。

　　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李文宜心里一惊，心里十分无奈。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罗亦农继续开口问他。

　　“亦农同志，很豪爽有魄力，机警智慧，理论水平高，办事果断，政治上我佩服你的领导，虽然只大我一岁却比我能干许多。我很敬重你，觉得你和老年的领导同志一样，成熟而稳重，有时候也和青年学生一样单纯活泼，所以你在我心里就是长辈，是领导，你要我爱上自己的长辈领导我有点……不太能接受。”

　　不过罗亦农不是李文宜理想中能诗会画的文雅青年小伙子的形象。虽然他的病好了，也比初见面时长胖些了，但蓄有三寸长稀疏的胡须，李文宜就觉得他是个“老头”，当然了这个她没敢说出来。

　　其实李文宜需要改变一下罗亦农在她心里的形象，当她试着不再把他当做长辈的时候，她便会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喜欢，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这样认为，导致了自己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意，导致自己抵抗与拒绝他的喜欢，只因她觉得不妥不能接受。

　　罗亦农叹气，怎么又是长辈，“长辈？我有那么老吗？”

　　李文宜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文宜对他说，“亦农同志，你还是找一个漂亮的女同志吧。”

　　罗亦农认真的说起来：“王肇华的理论水平比你高，但她近视眼，而且胖。还有一位邓××，她很爱我，还织了一件背心送给我”，说时随即取给我看说，“你看看这上面的纽扣。”

　　李文宜一看是一件西洋红色毛线织成的背心，所用的纽扣上的花纹，是同心如意的图案。

　　李文宜说，“我也认识她，虽然人是粗线条的妇女，但她对你如此真诚，你应该接受她的诚意。”

　　他说，“不，我心中只有你。我初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你。”

　　李文宜听了这话，不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