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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一

      十一月的上海气温骤降,冷空气弥漫着大街小巷,日日总盼望着初升的太阳,冷凝的露珠挂在窗户上。

      □□开扩大会议,李文宜并不知在何处召开,罗亦农也不时抽空回来看看她,花盆里的绣球花已经开始发芽,李文宜像在武汉长江局一样,在机关里放了些花。

      罗亦农风尘仆仆的回到机关,她在楼上便已经看见他的身影,出来迎接他。

      她与他说了这几天看书的成果,从中了解的情况,她的理论知识提高了不少,然后,她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开口:“亦农,我想去学画画。”

      李文宜一直都是想学画画的,而且她从小就喜欢,她便和罗亦农说了这件事。

      罗亦农并不反对她学画,而且说:“你从小喜欢画画,很有天分,应当注意培养。何况你学了画,将来有个社会职业也可以为革命活动作掩护,而且党的经费困难,我们也应当独立生活,减少党的负担才是。”

      “那你就是同意了。”李文宜一阵欢喜,欣欣然扬起了笑容。

      看见她灿烂的笑容,他亦是心中欢喜。

      “诶,你的衣服怎么破了?”李文宜忽然看见他的灰布长衫有一处破了,他只笑着说穿久了,她继续说:“你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他把长衫换下来,她上楼取出针线,一针一线的将破了的地方补好,他只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看着她认真缝制的模样,真的很想与她结婚。

      “补好了。”李文宜高兴的把长衫拿起来,然后给他看,“你看。”

      罗亦农点头,这件长衫,从此对他有了非凡的意义,他每次在外看着补丁的衣裳,都会想起她一针一线缝补时候的样子。

      “哲时。”太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肩膀上,花朵的清香钻过缝隙沁入肺腑。

      “嗯?怎么了?”

      他本想再说结婚的事宜,想了想还是还是再等等吧,“没什么,就是想叫一叫你。”毕竟月初的时候她生气的剪了湘绣,那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

      二

      罗亦农在这次大会上被选为中央□□兼组织局长,会后,他以中央巡视员的身份再到武汉和长沙去,在11月25日出发。

      罗亦农走前瞿秋白要写文章,说他这里清静想住进来,罗亦农也就陪他到李文宜的亭子间来看他,瞿秋白不言不语地走进亭子间,李文宜立刻站起来让坐。他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书桌旁,取了桌上的一张宣纸和毛笔写了“李哲时为何要学习绘画”十个大字,写的是很漂亮的正楷,写完又取一张宣纸,随手画了一幅松树,她正惊奇地想瞿秋白是这么多才时,他已从墙上取下箫和笛,拿起来吹。箫比笛难吹得多,但到了他手里,竟是那么轻松自如,吹得乐音悠扬,李文宜不知是什么曲子,吹得那么好听,她都听呆了。

      李文宜心中不免想,如果亦农能这么多才多艺该多好啊。

      等瞿秋白住下,罗亦农便该动身了。

      他与李文宜告别:“我得去武汉了。”

      “我们才刚到上海不久,你就又要走了。”李文宜隐隐叹气,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要分别。

      “为了党的工作,我们不得如此。”罗亦农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见。”

      “你在家里,多看看书,需要什么告诉楼下的何家兴夫妇就好。”

      “嗯。”李文宜点头,却提不起兴致,一筹莫展的模样,□□,危机四伏,豺狼虎豹,教她如何不担心。

      “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李文宜贴心的给他整理衣服,然后说:“嗯,我等你回来。”

      “天冷,你要多穿点。”罗亦农抱了抱她,舍不得松开。

      每次分别他们都会深深地拥抱,拥抱比话语更有力量,给予彼此安慰、美好、期待,安抚彼此心中的担忧、牵挂。

      “外衣留给你。”

      罗亦农脱下自己身上的铅灰色毛呢外套,给李文宜。他这次去武汉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衣服留给她,就像他陪在她身边。

      深秋的风很冷,离别的情绪更甚。

      是在他把那件铅灰色外套留给她的时候,她想与他结婚。

      三

      李文宜找赵君陶帮她找学校,赵君陶是上海大学毕业的学生,而且从武汉来上海比她早,对上海的一切都比她熟悉。有一天她来告诉李文宜,“菜市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长刘海栗是有名的画家,美专寒假期中招考插班生,到时候你去报考吧。”

      当然李文宜非常高兴,只等美专招生的广告登报。

      于是李文宜每日翻报纸看有没有美专的招生广告。可是报上每天都登载了大批被捕杀的□□员名单,武汉的更多。

      手中紧紧的攥着报纸,这使她愤怒,悲哀,仇恨,尤其为亦农担心忧愁。

      她愈发的担心他,她如今已经考上了上海美专,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一定要平安回来才好,他日日在危险中活动,她日日为他担忧。

      他又何尝不是呢,罗亦农去往武汉长沙,时时牵挂着她,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他的心上,看着身上补丁的长衫,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修补的地方。

      李文宜盯着他留给自己的铅灰色毛呢外套,抱在手里看了又看,当他把衣裳交予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清楚了要跟他结婚,她知道时间其实已经够了,用不到五年,她早就已经很了解他,结婚这件事她如今已经想好了,如果说狮子湘绣那次她还不够确定,那么现在她心里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再改变。

      她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比起自己她却是更担心他的安危,他走进她心里的那一刻,她就认定他了,从此往后都是他。她说要用五年时间去了解他,但是现在,她觉得已经足够了,如果再来一次,她或许不会剪掉那幅狮子湘绣,只不过在当时她没有想明白没有确定,所以生气的剪了。

      罗亦农不仅仅是李文宜的爱人,更是她的引领者,是她学习的榜样,是她的老师,她跟随他,学到了许多,成长了许多。他一步步的引领她前进,挡在她的身前,为她开辟前面的新天地,他们背负着共同的使命,带着心中的信仰,为中国的未来开创一条光明之路,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三

      十二月入冬,初冬的霜落在枯草上,清晨的露水甘润着花草。

      李文宜为他织了一条围巾,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戴上,她轻言细语:“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手里摸着发簪,睹物思人。

      锦书难托相思意,笔下付尽心中情。他们二人分别两地,每隔一星期就会给对方写信。

      他说了自己最近的一些状况,她也在信里告诉他她已经报考了上海美专以及叫他保重好自己。

      一日,李文宜忽然接到罗亦农一封来信,信中说:“我一切顺利,但被迫提前(即日)离汉回沪,也好,能早日见到你。”

      信很简短,但为什么“被迫提前离汉”,使人如坠云里雾中。

      12月13日,罗亦农回到上海,李文宜当然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

      那回来的那天李文宜穿了那件浅蓝色格子旗袍与他留下的铅灰色毛呢外套,头上戴上了他送的发簪,去码头接他,不管他是为何提前回沪,能够平安总归是好的。

      罗亦农下了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走过去紧紧的抱着李文宜,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她不肯松开,他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仿佛在此刻才找到一丝慰籍。

      李文宜觉得他好像怪怪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他闭着眼睛拥抱她,倾注了这些天的思念,还有那些令人心情沉重的事情。

      站在码头边,他抱着她抱了很久很久,抱得很紧很紧,直到码头边的人群退散,直到江面上的轮船来了又走,任凭人来人往,他依然紧紧拥抱她。

      李文宜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让他这样抱着。

      良久,他松开她。

      “亦农……你还好吗?没事吧?”

      “没事,”他摇了摇头,“你的头发有点乱。”他伸手给她整理着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轻抚她的脸庞,然后他与她额头相抵。

      沉默良久,说道:“哲时,我们回家吧。”

      她点头说好。

      “我带了一盆绿梅给你。”回到家中之后罗亦农将一盆绿梅送予她,在他心里,她坚韧不拔勇敢坚强如同在寒冬腊月风雪之中依然盛放绿梅。

      “我也给你织了一条围巾。”李文宜欣然的接过绿梅之后,便去楼上亭子间将那条蓝色的围巾取出来给他。

      她亲手织的围巾他很喜欢,他带回来的绿梅她也很喜欢,一直悉心栽培,细心照料,绿色的花朵儿点缀在枝头,十分好看。

      绿梅是世间少有,她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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