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上元夜姑苏旧客有感》沈绣雪

19、往事

　　旁人眼中热情如火、高傲自负的柳暮雪，终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骄矜自傲。

　　她的自尊，她的内心，还有她的经历，都不显露于人前。她的心声，她的烦恼，都不为人所知，不为人所理解。

　　原主和她经历有相似之处，这样的她，和原主或许也能成为朋友。

　　盛初有时会想，为何不是别人穿书，偏偏挑中了她，大概就是因为她和原主各方面都相像，是最佳的人选。

　　她低头看路，步子轻快地向前走去。

　　现在来看，她在修真派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和双成看花，和叶霜浅酿酒，和柳暮雪对弈。

　　系统分析过，这些事若是按照原著剧情来，也必会发生。但这些并未让她感到刻意和偶然，它们发生得很巧合，也很理所应当。

　　她没有做过违反原主性格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原著发展。

　　虽然系统很少出现，但它不动声色的提醒也在告诉她，她做得很对，符合该有的事件走向。

　　别人穿书，总能掀起些水花，总有和原主不一样的地方。而她和这个世界的“盛初”的缘分，就像是命定一般，两人浑身上下如同复制粘贴，没有区别可言。

　　她在这里做的所有事完全凭借个人感觉，甚至没有想过如果是原主站在这里，会怎样做。

　　而一切也都顺理成章，她想，即使是原主此刻在这里，想必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

　　而且，两人连容貌都一模一样。

　　现代的盛初穿书时二十三岁，原主去世时是及笄之年。而原主的容貌，和现代的盛初十五岁时一般无二。

　　她时常揽镜自照，镜中人，便是眼前人。

　　两个时空、两个世界的不同的两个人，拥有相同的容貌，相同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以及相同的爱好。

　　盛初想不出个缘由来，只能称赞系统果然很会挑人。人海茫茫，偏偏挑中了她。

　　不过，既然她和原主长相相同，那么她们双方的父母，相貌上应该也会有共同之处。

　　她忽然有些想见盛文和程昭仪一面。

　　他们去世多年，论理而言她没有这个机会。但系统法力无边，大约有可能办到。

　　这样想着走着，她回到了栖梧宫。

　　负责巡逻宫门的弟子们都在换岗期间，无人看管大门，盛初轻巧地溜进了栖梧宫，直奔弟子居。

　　小院静悄悄的，四下里没人走动。盛初推开院门钻进院子，在黑暗里摸索着来到厢房，只见程愿的房门紧闭，隐隐有灯光从门缝里泻出。

　　看到这情形盛初便知晓，程愿定是还未忙完，又熬起夜来了。她没有去敲对方的门，轻手轻脚地回了屋，点了支蜡烛，在微弱的烛光下草草梳洗一番，和衣而卧。

　　可是对于一向失眠的盛初而言，想要睡着并不容易。

　　夜色微凉，少女怀揣心事，辗转反侧良久，始终无法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盛初快要放弃入睡起床练剑的时候，许久不见踪影的系统忽然发出“叮铃”的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检测到宿主心路历程受到与剧情有关的困扰，特为宿主提供剧情角色人物资料。”

　　盛初短暂地愣了一下。

　　她以为它为了不剧透只会装死，却没想到，在她久不能寐的深夜里，至少它还是关心她的。

　　“背景资料：剧情人物——程昭仪。”

　　系统道。

　　转瞬间，盛初手中就多了厚厚的一本册子。她把它翻开，凑到眼前，仔细地看起来。

　　原主的亡母程昭仪，闺名弦弈，本是姑苏人。她家境贫寒，住在小溪边破烂的草棚里，以浣纱为生。

　　她的家不远处就是萧家大宅，也就是原主养母萧娘子的家。两人是极好的朋友。

　　这些没什么稀奇之处，引起盛初注意的，是程昭仪的双亲。

　　她自小无父，由母亲一手带大。

　　“昭仪的父亲是去世了，还是离开了？”盛初看到这里，问。

　　冰冷的机械声响起：“此处与后续剧情有重大关联，需要宿主自行探索，系统不予解释。”

　　“好吧。”

　　看来程昭仪的父亲是个重要角色。

　　系统给的资料有很多页，盛初继续往下看。

　　粗略来说，程弦弈是年少时在溪边偶遇微服私访的顺安帝盛文，在他遇险时顺手搭救了一把。盛文见她生活贫苦，无依无靠，为报恩情，接她入宫居住。

　　但在当时，程弦弈的年纪还很小，因此没有出现俗套的以身相许的情节。她在宫中几年，与盛文渐生情愫，后来才成了他的妃子。

　　而在她入宫后，本就已经没落的萧家日益穷困。萧家主母为了银钱，应下柳家公子的求亲，把长女萧氏嫁给他。

　　所谓柳家公子，就是柳落娘的父亲。而柳家，是远近闻名的商贾世家。

　　一个女子可换来家中长长久久的吃穿不愁，有谁会不答应？

　　然而，那时的柳公子已经有了正房娘子江氏。凡间没有无故休弃结发妻的道理，萧氏嫁过去顶多是平妻。

　　萧氏自然看不上。但她再不肯，迫于家中无钱，也只能遵从母命。

　　本为官家女，今作商人妇。

　　昔日的闺中密友，如今地位天差地别。

　　相同的是，程昭仪离开皇宫，萧娘子也离开了柳家。

　　不同的是，程昭仪逃出皇宫，最终难产而死；萧娘子难以忍受江氏的刁难和折磨，抛下一纸休书离开柳家，同时与萧家断绝了关系。她依靠卖绣品的营生，独自一人生活，也算不愁吃穿。

　　而当初风光无限的程昭仪却不同。前朝妃嫔的身份使她遭到新帝缉捕，只能投靠萧娘子，最后因为难产早早薨逝。

　　萧娘子从未主动与原主提起过程昭仪，因此原主对于亡母的记忆不多，甚至连她的忌日是哪一天，原主都不曾知晓。

　　在萧娘子的保护下，原主自小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顶多是在宅邸所在的巷子里走一走，或者在小溪边转一转，以免被人撞见。

　　藏得如此之好，可原主最终还是被人盯上，未免于难。

　　信息量太大，盛初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问：“萧娘子多年来对原主多重保护，为何还会有人知晓原主的存在？”

　　系统道：“新帝钟离辰为防意外，曾经千方百计打探程昭仪腹中皇嗣性别，还张贴过皇榜，重金寻找程昭仪和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