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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泉水 ...

  •   刚才柳暮雪说了许多话,盛初将她话中信息梳理一遍,发现了几处漏洞。

      柳钰少年英才,为何突然痴恋柳落娘?他的父母为何不赞同这门亲事?他为何坚持对柳落娘的感情,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

      除非柳落娘有过人之处,能使一个醉心修道的人变得离经叛道;同时她也有不足之处,能使柳祈和柳夫人都不同意柳钰与她的婚事。

      不足之处,便是她已经有婚约在身。

      但,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柳钰只是偶然遇到她一次,就对她情根深种?

      “你们当真没有考虑过,师兄可能是被人下蛊了么?”盛初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柳暮雪早已睡熟,没有听到她的话,回答她的是傍晚清冽的风声。

      “系统怎么还不出来?”盛初在心底无数次埋怨系统一到关键时刻就装死的不义之举,但它脸皮够厚,从来不管盛初的反应如何,依然我行我素。

      她无事可做,和柳暮雪的论剑之约还未成,索性打开剑谱,找了最难的一段,顺着一路背下去。

      柳暮雪睡得不沉,且窗扇未关,凉风吹拂进来,更加增添了冷意。她醒的时候,盛初收了剑谱,正在给她盖被子。

      她迷离之间,觉察出盛初要走,连忙一把拉住了后者的手腕:“盛师妹留步!我还有事未完。”

      盛初的动作顿住,很有耐心地问:“师姐不是睡了?还有何事?”

      柳暮雪的声音很轻:“…你能不能陪我坐坐,聊聊天解乏,我实在有点孤独,这种感觉真的很难熬。”

      盛初一怔,柳暮雪素来高傲,此刻的话让她意外。

      然而床上少女见她不答,有些急了,神情变得恳切,着急地拉着她道:

      “你别不说话,我真的是喝醉了才睡过去的,并非故意不理你。你和我说说话,可好?”

      她额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是醉后身上发热,还是方才急出来的。

      盛初无奈道:“我没生气。师姐方才醉酒睡去,我就背了一会儿剑谱等你醒来。”

      柳暮雪似乎松了一口气:“多谢。”

      她垂下头,搅着手里的帕子,嘟囔道:“我本不好意思叨扰你,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那般诚惶诚恐,明明是天之骄女,却偏要小心翼翼。

      大概是她被人抛下的经历太多了,多到她不想再承受哪怕任何一次微小的失去。

      父亲在兄长出事后对教养儿女一事死心,转而投身于宗门建设,极少管她。她有时向他请教剑法,却因为擅自修习清溪门秘籍,遭到他的严厉斥责。

      自那之后,她不敢再问柳祈问题,只敢悄悄地躲在院子的角落练习。无论多苦,失败多少次,都不敢宣之于口。

      母亲因为忧心兄长前程,出面替他摆平风波,却因忧思过度卧病在床,无力关照她。

      她的兄长,整日醉生梦死,不是钓鱼斗鸡,便是喝酒赏月。不思读书,不念练剑。

      她的家,虽然故人皆在,却物是人非。散与不散,几乎没有区别。

      柳暮雪闭了闭眼,想尽力甩开那些不好的回忆。她再度睁开眼时,已经调整好心情,露出了笑容:“你我去瀑布旁边罢,也好说些话。”

      “论剑为美谈雅事,我自是奉陪到底。”

      两人一前一后,足尖点地,轻盈地出了院子。

      柳暮雪的院子位于悬泉瀑布之前,飞速落下的水流汇成潺潺小溪,一直蜿蜒到庭院前。

      “这是我清溪门专门用来保养剑器的泉水。”柳暮雪为盛初介绍眼前的瀑布,语气里带着自豪,“凡是仙神之剑染了鬼界之血,只需以此泉水仔细擦拭剑身,持续十五日,十五日后必能祛除腥气,光洁如初。”

      清溪门的剑气独特,能够轻易感知到,原是用了特殊法子滋养出来的。

      “当真极好。”盛初俯下身注视缓慢流过的溪水,只见溪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鱼儿在其间游动,赞道,“难怪宗门诸位道友剑意清透,不想竟是此等神仙妙法。”

      柳暮雪撇了撇嘴:“谢过师妹夸赞。不过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除去外人,本派弟子若是用剑伤了人,洗洗剑就能毁尸灭迹。”

      盛初皱眉,“那不是很危险?”

      柳暮雪悠悠道:“非也。爹亲自看护的泉水也不是谁都用得的。他用泉水酿酒来洗剑,我搬了一坛回去喝,都要被训斥一通,何况别人。”

      “我的剑用泉水养过,你的剑却没有,比试难免有失公允。”柳暮雪提议,“这里有亭子,小师妹快来坐着,我身上可是带了酒的,正好再喝一杯。”

      盛初轻声规劝:“那我就和师姐说说话罢,莫要喝酒了。酒醉人易伤,消不了愁,平白添堵。”

      盛初跟上她的脚步,避开一旁飞速冲荡而下的泉水,登上亭子。

      亭中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棋盘。柳暮雪坐在桌前托着腮道:“师妹,咱们来手谈一局。”

      盛初棋艺精良,不到半刻钟已是大杀四方,柳暮雪连连退让,终于不敌,败下阵来。

      “哎呀,不留心又被你给赢了。”连输两局,柳暮雪有点气馁。

      盛初摆首道:“侥幸赢了而已,不足称道。”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谦虚。”柳暮雪笑了。

      盛初道:“天色已晚,等明日再与师姐相聚。宵禁时刻将近,我得回去了。”

      “那…也好。师妹可要记得。”柳暮雪面色有几分失望,但还是撑起笑意道,“我送师妹回栖梧宫。”

      “嗯。”

      盛初不想麻烦她送,但又不想一个人出去,万一撞见柳祈,她不知如何应对。

      天色已经很昏暗了,经过池塘时,见柳钰竟还在原地坐着钓鱼。

      他清瘦的背影带着落寞,不发一言,很是安静。

      这样一个温和之人,却为情所困。

      他对柳落娘,算是一眼万年么?

      那日在瀛洲别院之中,又或是栖梧宫弟子居所之外,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盛初对柳落娘唯一的印象便是她喜怒分明,爱说爱笑。

      柳钰与她之间关系的隐情不为人所知,但盛初目前没有头绪,也就不再深究。

      柳暮雪送盛初出了清溪门,闷闷不乐地嘱咐了几句,转身回去。

      柳暮雪的背影一如其兄,清瘦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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