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张的乖》林上一只猹

8、剪头

　　赵印整个人愣住。
　　见过归见过，理解归理解，但他从来没有真正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更遑论被这么冷不丁戳在眼前。
　　但也只是愣了一瞬，随即他还真浅浅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说：“歧视人家干什么？歧视谁都不对呀！再说，人家同性恋跟咱们有毛关系，对吧？”
　　看江敢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赵印又有点不放心，凑近了小声说，“我也是碰巧撞见，我说秃噜嘴是我不对，你可不要说出去。”
　　“干嘛呢你俩？”
　　赵印被吓了一跳，心里暗骂着抬头。
　　桌子前面趴了个人。
　　这人扭着上半身，手里转着一个篮球灿烂地说：“你好，我李腾，哥们儿，打篮球不？”
　　赵印一看，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搬着桌子过来了，正好跟张家琪凑成了同桌。
　　“我去，沪教版？？？”
　　李腾这么一惊一乍的，全班好事儿的一下子呼啦啦都凑了过来，还有人拿了赵印桌子上的教材广而告知。
　　“这是什么世纪大新闻，上海来的？”
　　“牛批，我见过从这儿转上海的，从上海转这儿的还是头一个。”
　　“哥们儿，你这是有什么想不开？”
　　“别介呀，你不润让我润，要不咱俩换换。”
　　“是什么样的人会从开挂区来到地狱模式？！”
　　……
　　“干嘛呢干嘛呢？上海来的，体验生活，老子不开挂照样干翻一片，散了散了。”
　　回答完这几个问题，赵印就赶人，被围观倒没什么，他一听人提起转学原因就心烦。
　　毕竟是自己引起的骚乱，李腾赶忙插话说：“大家这不崇拜你嘛。”
　　旁边当即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崇拜。”
　　崇拜个毛。
　　门卫大爷说的有一点不假，能从一千多人杀出来进到这个班，哪个心里没点儿尖子生的优越感，除了能够稳坐前几名的，剩下的谁服谁？
　　更何况他一上海来的。
　　刚才那些人的语气就是最好的证明，除了个别的，其余那些各种或好奇或羡慕或震惊翻译过来就一句话——
　　这就是一世纪大傻比。
　　等人群散开，江敢站起身就往外走，刚走到后门口又回来，问赵印：“小卖店去吗？”
　　赵印瞅一眼黑板上头的挂钟，“这都快上课了。”
　　不过还真有点渴。
　　一班教室在二层最西头，跟楼梯中间还隔着二班，出了教室，赵印发现二班后门的位置有几个男生在走廊栏杆那说话，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等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个冬瓜似的微胖男生左晃右晃的，像是故意在拦人。
　　赵印借着身高一看，是他们班班长唐荔。
　　她往左，冬瓜就往左，她往右，冬瓜就往右，原本甜甜的姑娘，这时候急得脸色通红。
　　“挡着人路了。”
　　压迫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冬瓜回头，正对上赵印懒散的目光。
　　唐荔感激地看了眼赵印，从冬瓜转身而空出的缝隙里赶紧过去了。
　　冬瓜面子上挂不住，戏谑地说，“哟，转学生。”
　　赵印垂着眼看他，“怎么？”
　　“不咋。”
　　冬瓜讪讪地往边上走到他的小伙伴中间，两个人下楼梯的时候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江敢下了最后一阶楼梯，边往前走边说，“刚才那几个是这儿的校霸，胖点的那个是十八班的，有一个二班的，其余几个也都不一个班。”
　　赵印双眼始终直视前方，“那又如何？”
　　江敢看了他一眼，不再吭声。
　　小卖店是在食堂角落的位置用玻璃隔出来的一间，店主像是有囤积癖似的，不仅四面墙的货架堆得满满当当，地面上也是，只有中间一排货架显得比较整齐，赵印发现这个货架上都是教辅。
　　这个点儿小卖店里的人还不少。
　　江敢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等结账，赵印也拿了一瓶排他后头，轮到江敢的时候，赵印掏出手机，越过江敢头顶对老板说，“一起付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赵印疑惑地对上江敢的目光。
　　又疑惑地往四周看了一圈。
　　真是阴魂不散。
　　教导主任正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他。
　　赵印动作回放，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又揣回了兜里。
　　“一起。”
　　江敢递给店主五块钱现金。
　　一出小卖店的门，他就如愿被教导主任叫住了。
　　赵印相当无语，敢情这教导主任是盯上他了，关键是这手机刚拿回来还没揣热乎。
　　没想到教导主任上下打量他几眼，大着嗓门儿教育上了，“你这头发咋回事？咋还没剪？昨天咋跟你说的？”
　　赵印非常不理解，于是非常诚恳地问：“为啥要剪头发？”
　　教导主任往边上指了指，“你看看谁有你头发长，留这么长头发，不影响学习吗？啊？”
　　赵印纳闷，“不影响。”
　　对这冥顽不灵的学生，教导主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总能找到说辞，“不影响你自己，也影响别人啊。”
　　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
　　赵印目瞪口呆：“我？发型？影响别人学习？”
　　然后他求证似地，脸转向江敢，“影响你了么？”
　　江敢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别开了视线。
　　“你又看人家干啥？人家江敢头发可没你这么长？作为一个学生，都把时间浪费在外表上，有啥用啊？剪了，明天我还检查。”
　　赵印无语，教导主任是怎么看出他把时间浪费在外表上的？
　　虽然他很在意发型，但他这是随便剪的狗啃发型诶。
　　不过每天被盯着也挺烦的。
　　走出一段之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赵印视线落在江敢头顶，“你这头发搁哪儿剪的？”
　　江敢不自觉扫了一眼赵印，“你要剪吗？”
　　“上课了，还不快点。”
　　宋华穿着一双舒服的平底，大步从办公楼那边过来，催他们说。
　　“赵印，卷子写完给我看啊，不许百度不许看书。”说完又加了句，“不许问人家江敢。”
　　知道宋华是想看看他的实力，赵印嗤了一声，写完那几道题还不是时间问题？
　　很快，赵印就被现实狠狠打脸。
　　最后两道大题，他用一节课都没完全解出来。
　　准确地说，第一道大题他只解出了第一小问，第二道连一小问也没解出来。
　　下课的时候，宋华特地走到他座位这儿，翻开卷子看完，忍不住笑了一下。
　　等老师走了，赵印拿笔在卷子上点了点，又偏头看了眼江敢，这人还在刷一本题集，非常投入。
　　“你物理最后两道题都解出来了？”
　　看他同桌头也没抬，赵印继续询问：“给我讲讲？”
　　江敢这才抬眼往赵印卷子上瞄了一下，非常有原则且不失礼貌地说：“老师不是不让你问我嘛。”
　　赵印噎了噎，然后手伸进兜里，同时扫视了一眼教室外面，确认教导主任不在，他掏出手机，咔咔两下，把这两题微信给了大招。
　　赵印-预防老年痴呆
　　赵印-上课了，晚上放学再聊
　　大招-卧槽，有没有人性啊！！！
　　放好手机，赵印又往他同桌那瞅了一眼。
　　牛批呀，看起来乖乖巧巧不显山不露水的，这题都能解出来？
　　此刻，赵印耳边响起老妈的话：在学校要互相帮忙，不会的多问问江敢。
　　他咔咔摁了两下笔，“你写的这是什么题集？”
　　江敢给他推荐了物理、数学，还有一本蓝色的化学生物，以及五合一高考必刷英语，并告诉他小卖店有卖。
　　赵印听完，“语文呢？”
　　“语文？”江敢顿了一下，“语文需要刷题吗？”
　　得，不愧是语文课代表。
　　老师课后发下来的练习题跟开学考的难度不是一个量级，说是先让大家打一遍基础，月考的时候再增加难度。
　　他不知道这班里有几个能解出那两道题，但是按照江敢这水平，赵印觉得自己目前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午休的时候，赵印起身去小卖店买题集。
　　他走到柜台前边，把手里记的纸条给老板看，“有没有这三本题集？”
　　店主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矍铄，听了之后满脸被冒犯的神情，说起话来像是被触发了激动开关。
　　“同学，你这话啥意思？你可以说我这店零食不全，但你不能质疑我搞题集的手段，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字的，我都能给你搞来。”
　　赵印又指了指纸条。
　　老头儿眯着眼，看完一摊手，“没有。”
　　赵印：……
　　“你咋来这么晚，这几本一早就卖完了。”老头儿觑着他，“着急吗？不急的话两天后来拿。”
　　“那要是急呢？”赵印说。
　　“也两天后来拿。”老板说完，又低头收钱去了。
　　说个话跟过山车似的，赵印挠了挠头，还是决定让老板给他订一套。

　　下午四节课，两节英语，生物化学各占一节，前两节晚自习留给大家写题。
　　赵印惦记着剪头发，一放学就问江敢那家理发店在哪。
　　江敢怕赵印找不到，直接带他去了。
　　拐进九道弯的一个胡同，赵□□说还挺隐蔽，没准儿还是个私人定制。
　　直到走进一家民居。
　　狭窄的院子中间，倒立放着一辆破二八自行车，自行车旁边有一盆水，还有七零八落的工具。
　　江敢冲低矮的两间黑漆漆的民房喊了声“二爷”。
　　然后，从左侧那间走出来一个谢顶老头，老头见了他们第一话就是，“你头发不是才剪完？咋又来了？”
　　江敢看了看赵印，“我同学也要剪。”
　　赵印：……
　　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作者有话说

　　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