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炙夏》青衫入雨

11、语音

　　夏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将光照在楼道上，“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余沐山往前跨了一步，把自己手机的光源往她那边照了照，“我妈听说你生病了，让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要帮忙的。”

　　夏源说，“我已经好了，再帮我谢谢阿姨。”

　　余沐山嗯了一声，只觉得身旁的女孩儿略有些心不在焉。

　　他抿了抿唇，“怎么回来的？”

　　提起这个，夏源才看了他一眼。

　　黑暗中，女孩的眸子被手机的光亮映得微微亮，低垂的马尾看起来没有什么活力，一眼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她走得有些慢，“你怎么跟审问犯人一样。”

　　“我一三好青年，关心发小兼邻居，热心送你回家，怎么从你嘴里说出口的话就这么与众不同？”

　　“……”

　　两人正好上了五楼，夏源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沈东临送我回来的。”

　　夏源打开灯，望向站在门口的少年，她没似往日那般呛他，清甜的嗓音抹上了鼻音，声音闷闷的，也跟着软了几分，“谢谢你陪我上楼，时间不早我就不留你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夏源……”

　　夏源正要关门，又听见余沐山叫她，她怔怔抬眸，那人却又欲言又止，“没事，明天见。”

　　她点点头，“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

　　余沐山就住在隔壁那栋楼，走过去花不了五分钟。

　　夏源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收到了余沐山安全到家的信息。

　　夏青青意料之中地没有回来，屋子里很安静，只不过没两秒，隔壁就传来了夫妻吵架的声音，紧接着是小孩的哭声。

　　吵得人有点烦闷。

　　夏源走到阳台去，拉开窗门透了透风，却意外的看见沈东临的车还停在那里。

　　仔细看了看，确定是沈东临的车，她的喉咙一紧。

　　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从心口蔓延开来，冲在前头的是多想的欣喜。

　　两秒过后，她的情绪又跌了下来，夏源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想什么才是对的。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他发消息，想问问他怎么不走。

　　只不过才拿出手机，夏源又想起自己之前在车上同他的语气不太好，现在也没有立场问他什么。

　　江鹤说的不管真假，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像沈东临这样的人，他只会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优秀，还要招别人喜欢。

　　他的眼界比自己高很多，经历过的事情也比自己多很多。

　　他的人生里不可能只有自己，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遇到更多更好的人和更多更好的选择。

　　只不过夏源清楚地知道，就是因为沈东临把自己当成一个做错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的小孩，不会对自己生气和发火，她才肆无忌惮地去招惹他，试探他的底线。

　　目前这种状态，或许是她们之间最好的一种相处方式了。

　　夏源躲回了窗后，回了房间，尽量不让自己去在意沈东临。

　　他要在下面待着，自己也没有权利不让他待。

　　膝盖的上的伤口已经快要结痂了，为了避免碰到水，她洗澡的时候还是费了点劲。

　　洗漱完出去，隔壁的小孩已经停止吵闹，吵架的夫妻也安静了下来。

　　林娇娇发来了消息。

　　娇娇：【今天作业很多，明天过来你要补死了。】

　　夏源：【……有什么我现在能写的，我先做掉一点吧？】

　　娇娇：【语文有篇作文，关于科技兴国之类的主题，具体要求我一会儿发给你，英语要抄第五单元的单词，抄三遍，明天要听写，你抽屉里现在已经装了五张卷子了。】

　　夏源：【！！！这是人能做的事？】

　　一中的学习强度一直很高，这是大家都默认的。

　　之前夏源一直在学，习惯了之后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停了一天，她突然觉得压力好大，自己好像要跟不上大家的步伐和节奏了。

　　夏源拿出课本和本子来，正准备抄写，手上的动作又顿了顿。

　　她悄悄走到窗边，看见沈东临还站在楼下。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抽起了烟，他靠在车门边上，指间的那一点橘黄色火光在灰暗的环境里明明灭灭。

　　夏源没见过他抽烟，也没从他身上闻到过什么烟草味，一直以为他不会抽。

　　但现在想想，自己好像想得太少了，自己从来都不太了解他。

　　他现在为什么站在小区楼下抽烟？在烦什么？不是说要回去陪江鹤和汪玲玲喝酒？

　　因为刚才自己下车语气不好他生气了，还是因为别的？

　　可沈东临，是从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

　　夏源正想得出神，忽见男人指间的烟点了点，犹豫片刻，突然抬起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她一慌，立刻后退了几步。

　　偷看沈东临并差点被他本人发现，夏源的心被高高吊起，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夏源不知道沈东临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

　　她跑到床边，掩饰性地将大灯关了，只留下两盏床头灯。

　　房间里的亮度一瞬间暗下来，今晚窗外的月光格外温柔，和着远处的江河灯光落进窗口，夏源的心却像河底流动汹涌的河水，猛烈流淌。

　　夏源站在窗后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她往前迈了一步，原想再看看沈东临走了没有，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是谁发来的一条消息。

　　蓝白的冷色调光线照亮那一小片的黑暗。

　　夏源走过去拿起手机。

　　是沈东临发来的，很简短的一则消息，只有两个字。

　　他说，晚安。

　　夏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却又不争气地错乱起来。

　　原来他真的只是等自己平安睡下，夏源强压在心底的那抹不敢想的念头，竟然变成了真的。

　　心里的酸涩和悸动像燎原的星火，一下扩散开来。

　　那一刻，夏源甚至没能好好呼吸。

　　只觉得鼻尖一酸。

　　她跑到窗口，看见男人已经上了车，车灯闪了一下，照亮了小半片绿化带，随后掉头往小区大门的方向开。

　　夏源抓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

　　她想叫住沈东临，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追上那么好的沈东临，追上他的步伐，闯进他的眼里。

　　或者，顺其自然地就这么把他放下。

　　只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舍不得，舍不得去想，更舍不得去那样做。

　　这天晚上，夏源机械式地抄完英语单词。

　　林娇娇给她发的作文题目，她看了好几遍都没能看进去，最后只好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沈东临给自己发的那句晚安有点魔力，还是因为自己今天实在太累了，即使心中思绪繁杂万千，可她还是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没有做什么梦。

　　第二天五点三十二分，夏源醒来，手机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和沈东临的对话又停在了那句，他单方面给自己发的晚安上。

　　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两人每次聊天都会间隔上一段时间，有时候是一个星期，有时候是半个月。

　　沈东临会问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客套话，夏源的回答都很简短，不是不想说，而是面对沈东临这样明显客套的问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们不太在现实里碰面，也不太在线上聊天。

　　每次线上聊天，也几乎断在了沈东临给自己发的那句“晚安”上。

　　夏源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没有给他发过晚安。

　　每次沈东临给自己发晚安，也大多是因为自己在跟他生气，又或许他想哄哄自己借机找话，就会发晚安。

　　夏源有时候甚至觉得，沈东临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跟他置气太久，或者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所以他连哄人的方式，都如此简单。

　　她有些不爽地戳了戳沈东临的头像，手机震了一下，两天的聊天框里立刻出现了一行灰色的小字“我拍了拍沈东临”。

　　夏源原本还有点迷糊，看见那行字出来却立刻清醒了。

　　她忘了，是有这种功能的。

　　眼见着聊天框的左上角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这个时间，这个时间沈东临竟然醒着。

　　夏源有些后悔自己手痒，又有些期待对方会给自己发什么。

　　没一会儿，就跳出来一条消息。

　　沈东临：【？】

　　沈东临：【源源，怎么了？】

　　“……”

　　夏源：【梦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对方正在输入的文字再次出现，夏源等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到消息传来。

　　仔细一看，自己这次找的借口似乎太生硬了，夏源多了几分紧张，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

　　这个念头一落下，沈东临正好发来两句语音。

　　他很少会给自己发语音，今天有点特别。

　　夏源的心跳在试探着想要点开那一句语音时，砰砰加快了速度。

　　沈东临：【那你再睡会儿。】

　　沈东临：【早上来接你去学校，六点三十左右。或者……你定个时间。】

　　男人说话之前似乎是笑了一会儿，慵懒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也掩盖不住话语里掺杂的笑意。

　　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低下来，被手机拉扯过，和平时听起来有一点点说不清的区别。

　　夏源的心跳又快了一拍，偷偷将语音调成听筒模式，放在了耳边。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四下无人，她的心跳跟着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