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慕容冲］》踢弯月亮

35、第三十五章

　　那晚以后，苻瑶又回到了长乐宫，慕容冲也再不来看她，两个人之间的沟壑，已经无法填补，痛苦弥漫，再难挽回。

　　安安没有被送回苻瑶身旁，慕容冲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他们母子相见，苻瑶也无法去争取，只是托忍冬每日去太极殿看一看，然后回来告诉她。

　　有时候，苻瑶坐在长乐宫中，看着外面的天空，她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囚鸟，逃不出去，摆脱不了这让人窒息的环境。

　　她想，她读了那么多史书，可是却破不了现在的局。她很想告诉慕容冲，他的结局如何，可是她怕她说了，他不仅不会信她，还会觉得她是妖言惑众，把她除之后快。

　　她不能死，如今她有了孩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娘亲。

　　长安城里，苻瑶被关在那华丽的囚笼之中，而五将山上，苻坚也已经穷途末路。

　　苻坚前往五将山后，羌族首领姚苌派兵包围了他，秦兵溃奔，苻坚身边只剩下十余个侍卫。然苻坚帝王之度不改，坐而待之，召厨师进食。

　　姚苌大将吴忠驰马赶到，把苻坚捆起来送到新平，继而姚苌又派人向苻坚索要传国玉玺，苻坚拒绝了。

　　姚苌于是又派人提出苻坚禅让给他，苻坚大骂姚苌，再次拒绝。

　　苻坚自以平生都待姚苌不薄，甚至在淝水之战前将“龙骧将军”这个祖父曾受以及自己杀苻生夺位时有的将军号，珍而重之的封予姚苌，现在姚苌反叛并逼迫他，于是苻坚屡次责骂姚苌以求死。

　　姚苌生性好色，苻坚为免姚苌凌辱两名女儿，于是忍痛先杀苻宝和苻锦。

　　与此同时，姚苌想要西上，担心慕容冲阻遏他，就派使者与他通和，送儿子姚崇到慕容冲那里做人质，进驻北地，练兵聚粮，以观望时局的变化。

　　十月，新平佛寺之内。

　　苻坚坐在佛像之下，身穿铠甲，可是却被五花大绑，双手双脚皆被束缚，动弹不得。

　　他披头散发，头发花白，曾经看起来威严的面容如今陡然显现出苍老，眼睛通红，胡须杂乱，看起来有些凄惨，绕是如此，他也眼泛精光，眸子里满满都是挥之不去的不甘与仇恨。

　　他坐在佛祖金身之下，被那佛像慈悲地看着。佛祖无言，面怀悲悯，可是世间的一切苦难，种种因果，却又仿佛不入他的眼。

　　就在苻坚沉默与那佛像对坐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士兵铠甲撞击的声音，接着，又大批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进入了佛堂，四处站立，团团围住。

　　待那些士兵站好以后，一切又恢复了静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踏进了佛堂。

　　那人脚步很轻，很慢，一步一步，走近苻坚。

　　“你来了？”苻坚淡淡开口。

　　身后，那人脚步顿住，停下，随后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悦耳：“我来送你上路。”

　　苻坚艰难地转过身，就看见一身黑色长袍的慕容冲，他站在那里，身姿修长挺拔，面容俊美妖冶，长发高束，颇有气度。

　　苻坚看着这样的慕容冲，他勾唇冷笑：“朕倒是没想到，曾经在朕身下婉转求欢之人，如今竟然成了一国之主，实乃可笑。”

　　慕容冲神色阴寒，他狭长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仇恨：“苻坚狗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着他就从腰间拔出长剑，对准了苻坚的下巴。

　　苻坚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朕落在你手里，便逃不过一死。朕也不怕。只是慕容冲，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朕·胯·下之人，就算你当了皇帝，你也一辈子逃不掉这个事实！”

　　慕容冲猛的抬剑，他一剑刺了下去，剑尖直指苻坚腹下三寸！

　　苻坚猛的惨叫一声，痛苦使他目眦欲裂，脸色瞬间煞白。

　　慕容冲拔出剑，看着剑尖的鲜血，又看着苻坚痛苦到扭曲的神色，他脸上露出痛快的笑意：“你以为我会轻而易举地杀了你吗？怎么可能，曾经你欺我辱我，害死我阿姊，杀我慕容一族，毁我燕国，这些仇，我都一一记着呢，苻坚，想死，没那么容易。”

　　苻坚痛得额角冒汗，可他却笑了：“鲜卑贱奴，亡国之后，朕如何灭不得辱不得了？”

　　“是吗？”慕容冲眯眼，“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如此对待你苻氏一族？譬如——苻瑶？”

　　那一瞬间，苻坚的眸子里露出了些许慌乱，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慕容冲还是看见了。

　　“我听闻姚苌将你抓来新平以后，曾经对你的两个幼女动了心思，你怕她们受辱，于是亲手杀了她们俩。苻坚，你还真是够狠啊。”慕容冲说着，他提着剑围着苻坚绕了一圈，随后他在苻坚面前停下，用剑挑起他的下巴，“可是你是不是忘了，苻瑶还在我的身边，你猜，我会如何对她？”

　　“你这白虏，果真忘恩负义，你是不是忘了她曾经如何待你？！”苻坚眼里露出愤怒，他怒吼，“慕容冲，你若有心，便放她离开，从头到尾，她何曾害你，你若伤她，朕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倒是爱女心切啊，”慕容冲勾唇冷笑，“既然你如此爱她护她，又何必派人到长安给她送信，让她给我下毒？”

　　苻坚的脸色有些灰败下来：“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说，你是不是杀了她？！慕容冲，你这贼子，你——”

　　“她还活着。”慕容冲打断他，他妖娆的眉眼间，露出快意，“不仅如此，她还为我生了一个孩子。”

　　那一瞬间，苻坚的脸色难看至极。

　　“是个男孩，”慕容冲说，“长得很像我，眼睛像她。她很爱那个孩子，为了孩子，她愿意做任何事，你要杀我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

　　苻坚眸子里的光芒慢慢地淡了下去。

　　“苻坚，曾经你羞辱于我，如今你的宝贝女儿却为我生了孩子，怎么样，你感受如何？”慕容冲嘴角的笑意愈发恣意，他那张俊美近妖的脸上，狭长的眸子里露出些许疯狂，“你知道吗，我把那孩子抱走了，不让她见他。她求我，让我见她的孩子，我不同意，她就哭，于是我要她做我的鸾宠，任由我玩弄，她同意了——哈哈哈哈哈哈，苻坚，曾经你是如何对我的，我就一一还在了她的身上，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慕——容——冲——”苻坚咬牙切齿，仿佛要呕出血来，他看着慕容冲，眼睛血红，满眼杀意，“你这鲜卑贱奴，恩将仇报，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在我遭报应之前，先遭报应的是你才对。”慕容冲把剑刺进他的胸膛，他看着苻坚痛苦的神情，他把剑在他胸膛里转了个圈，然后狠狠抽·出来，看着苻坚挣扎却又不叫出声，他脸上的笑容张狂放肆如同地狱恶鬼。

　　一连十剑，慕容冲刺在了苻坚的四肢和身上，看着浑身流血不止的苻坚，他冷笑着扔掉了手里的剑，然后挥了挥手，两个士兵就拿出绳索上前，勒住了苻坚的脖子。

　　慕容冲看着苻坚脸色涨红，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断了气，他胸中多年的屈辱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抒发，他想，他终于杀了苻坚，他终于杀了苻坚——

　　——阿姊，我为你报仇了。
　　——你看见了吗？
　　——那些年我们所受的屈辱，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从今以后，这世间再无苻坚。

　　他多年的仇恨与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慕容冲转身大步离开，他走出佛寺，翻身上马，看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水，他脸上露出一个恣意畅快的笑容。

　　从今以后，这天下，由朕说的算！

　　史书记载，太元十年八月辛丑日，姚苌命人将苻坚绞死于新平佛寺内，时年四十八岁。张夫人及苻诜亦跟着自杀。

　　姚苌为掩饰他杀死苻坚的恶行，故意谥苻坚为壮烈天王。

　　而苻坚去世同年，苻丕得知其死讯，便即位为帝，谥苻坚为宣昭皇帝，庙号世祖。凉州的吕光得知苻坚去世，谥其文昭皇帝。

　　至于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