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慕容冲］》踢弯月亮

26、第二十六章

　　苻坚带着中山公苻诜、张夫人率骑兵数百到五将山，遍告州郡，约定军队初冬救援长安。

　　苻坚前往五将山之后，慕容冲便派兵攻打皇城，军队也大肆掳掠长安百姓，城中百姓大多逃难出城，前往东晋。

　　苻宏不久就带着母妻宗室男女几千骑出奔东晋，百官尽散。

　　被慕容冲掳掠的百姓，仍然心向苻坚，暗中派使者告诉苻坚，请求放火作为内应。

　　苻坚不忍百姓冒死，所以没有答应，百姓再三要求，苻坚派七百骑兵去接应。

　　可是在慕容冲营中放火的人反被风吹的火焰烧死很多，只有十分之一二的人免于死难。

　　世人盛传，慕容冲在关中残暴肆虐，无辜百姓都流离失散，道路断绝，方圆千里没有人烟。一时间，慕容冲的名声成了残暴的代名词。

　　六月，慕容冲彻底占领了长安城，长安宫里的前秦宫人全部被屠戮殆尽，整个长安宫被血腥味弥漫。

　　当慕容冲踏进大殿，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君主之位时，他脸上露出了俊美而又邪肆的笑容，他回过头，看着殿外的天空，看着那琼楼玉宇，低声开口呢喃：“我慕容冲曾誓曰要回到这里，如今我终于做到了，阿姊，你看见了吗，我终于做到了。”

　　慕容冲转身，他看着那高位，他慢慢走过去，随后，他一步，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当他离在那高位之旁，披风一抖，随即便坐下，他脸上的喜悦与得意毫不掩饰，他抚摸着那座椅的扶手，一时间，他的眼眶有些发烫，他想起了自己曾在这座宫殿里所受的屈辱，他忍不住喉头发哽。

　　殿下，韩延，段随等人纷纷下跪，齐声开口：“恭贺陛下——”

　　听见他们的祝贺声，慕容冲低笑：“从今日起，这长安，便为我西燕所有，这一切，都要感谢众卿，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起身。

　　“如今，朕已登临长安，下一步，朕便要苻坚死——”慕容冲说着，眸子里的仇恨又开始弥漫，“他杀朕慕容一族，朕也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臣等势必诛杀苻坚，以报我西燕之仇——”段随第一个下跪开口，随即众人也纷纷下跪附和，慕容冲看着他们跪在殿下齐声附和，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苻瑶得知慕容冲占领长安，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云台宫里的宫人大多都已经去了长安，曾经热闹的宫殿一时间变得凄清无比。

　　忍冬在屋子里收拾包袱，苻瑶坐在一旁，看着她把那些孩子的小衣服小裤子一一收捡好，然后用布包起来。

　　“忍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苻瑶问。

　　“娘娘还不知道吗，陛下已经入主长安，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娘娘的。”忍冬说着，不由得笑了，“待到进了长安，娘娘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苻瑶听她这么说，脸上并没有喜悦之情，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想起慕容冲的结局，心里的担忧便止不住地往上涌。

　　“娘娘为何愁眉不展啊，”忍冬看她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有些忧愁，她忍不住开口，“娘娘，你别想太多，陛下是在意娘娘的，虽然来的少，可是娘娘有什么事，陛下都一一在意着呢，娘娘不用担心去了长安陛下冷落娘娘，毕竟娘娘还怀着小皇子呢。”

　　苻瑶没想到忍冬认为自己在担心这个，她笑了一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倒是希望，这孩子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而非……”

　　“娘娘！”忍冬忍不住打断她，“娘娘这是在说什么丧气话！娘娘，您怀的可是龙子，以后说不定……”

　　“忍冬，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苻瑶说。

　　忍冬看她这样，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晚上，苻瑶被忍冬掺扶着上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上，苻瑶用包袱捂着肚子，感受到马车的摇晃，她脸色有些泛白。

　　“娘娘，可是不舒服？”忍冬问她。

　　苻瑶点点头：“这孩子在动，我有点不适，不过还好，你别担心。”

　　忍冬见她脸色苍白，她握住了苻瑶的手：“娘娘，您且忍忍，进了宫便好了。”

　　苻瑶点头，她靠在马车壁上，闭上的眼睛。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轻踹，她抚了抚肚子，低声开口：“宝宝，别闹了，好不好？娘带你去找爹，你安分点好吗？”

　　似乎有所感应，孩子没有再动，苻瑶也好受了许多。

　　夜色之下，马车进了长安城，却在宫门口被守卫皇城的韩延拦了下来。

　　赶马车的将士出示了慕容冲的令牌，韩延看见那令牌，这才命人放行。

　　马车动了起来，车帘摇晃，昏暗的夜色里，韩延再次看见了上次在宫殿前的白衣女子，他眸色略深，突然想起，那一日内侍同他说的，这是姚妃娘娘。

　　可是据他所知，陛下占领长安的第二天，姚妃娘娘便已经被接了过来，那若是姚妃娘娘已经进宫，这又是谁呢？想到这里，韩延的眸子深沉了下来。

　　马车进了皇宫以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苻瑶刚刚从马车里出来，一只手就扶住了她，苻瑶一抬头，就看见了月色下的慕容冲正满脸笑意地望着她，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假山后面的少年。

　　只是时光荏苒，曾经的少年已经成为了青年，当初的降国之虏也成了一朝君王。想到这里，苻瑶的喉头有些发紧，她低声开口：“凤皇。”

　　慕容冲伸手把她抱下了马车，抚摸到她的肚子大了许多，他有些惊讶又惊喜地开口：“已经这般大了？”

　　苻瑶有些好笑，她推开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还有人在呢，你也不知道避嫌。”

　　一旁，忍冬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慕容冲握住苻瑶的手，他拉着她慢慢地朝宫闱里走：“阿瑶，你别担心，如今这里已经是朕的了，朕要做什么，轮不到别人非议。”

　　苻瑶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抬起头，就看见映入眼帘的未央宫殿宇，她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格外熟悉，可是物是人非，如今这座宫殿的主人，已经从苻坚变成了慕容冲，一时间，苻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眼眸也略微发烫。

　　慕容冲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同她缓步慢行，低声开口：“阿瑶，朕说过会让你回家的，如今你回家了，开心吗？”

　　苻瑶并没有来开心的感觉，可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很开心。”

　　慕容冲听她这般说，嘴角勾起几分笑意，他拉着她到了花园里，找到了一处假山环绕的地方，随即他指着一块假山开口道：“阿瑶，你还记得吗？我们初见就是在这里。”

　　苻瑶看着那块假山，她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记得，凤皇，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偷听我说话，我还呵斥了你呢。”

　　慕容冲握紧她的手，月色下，他俊美近妖的脸上，狭长的眸子里露出几分真切的情意：“阿瑶，你可知，那时候我就心悦你了。”

　　苻瑶顿时心头有些发烫，她眸子里露出讶异。

　　“阿瑶，我同阿姊来了这宫里，人人都轻视我们，唾弃我们，觉得我们低贱，可是你不同，你没有半点看不起我们。不仅如此，你还嘱咐我，让我小心这宫中险恶，让我小心，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露脸，可惜那时候我并不懂你的话意，”慕容冲说着，他低下头，看着苻瑶的眼眸，“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在这宫里，感受到除了阿姊以外的善意，阿瑶，那时候我便心悦你。”

　　苻瑶的喉头涩然地厉害，她没有想到，慕容冲竟然还记得，而且他从那时起，便对自己有了情意，这让自己如何不心动呢？

　　“阿瑶，你呢，你又是何时心悦我的？”慕容冲问她。

　　看着慕容冲期待的眼神，苻瑶的脸颊逐渐有些发烫，她低声开口：“凤皇，初见你时，我只觉得你单薄，在这宫里飘摇，担心你为面貌所累。后来，我答应你姐姐护你，怜你不应受那般屈辱。之后，我们很少说话，可我始终觉得，你不应如此。你姐姐死后，我助你出宫，盼你永不回来，望你高飞远走。再次相见，你已是青年，一别多年，我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仿佛在你面前，我依旧停留原地，而你却已经振翅高飞。如今，你已经是一国之主，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你的变化，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我为你骄傲，也为你担忧。若要我说何时心悦你，我可能确实说不出来，可你若非要个答案，我只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多么动听的一句话。

　　慕容冲猛的抱住了苻瑶，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跨过岁月，曾经月色下那单薄的少年终于抱住了他期盼已久的月亮。

　　“阿瑶，”慕容冲声音沙哑地开口，“答应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苻瑶说。